“放开!你这罔顾人伦的……”
沈弦挣扎着要去推拒,腕子却被铁钳般的手扣住按在头顶。吉服领口在撕扯中绽裂,露出半截清瘦锁骨。
萧衍俯身,低笑混着灼热吐息没入衣领:“人伦?我的人早就把灵堂守得铁桶一般。你便是喊破天,也只能让守在外面的亲兵听听,他们的将军是如何疼爱嫂嫂的。”
锦帛撕裂声在寂静的灵堂格外刺耳。
沈弦仰头望着穹顶垂落的白幡,视线被撞得支离破碎。
某个瞬间他忽然蜷起指尖,在萧衍后背抓出几道红痕,呜咽从齿缝漏出。
供桌剧烈摇晃,长明灯焰随之疯狂跳跃。
在意识彻底涣散前,沈弦听见萧衍咬着他耳垂低语:“记住此刻是谁让你活得像个人。”
*
天刚蒙蒙亮,灵堂里渗进一丝灰白的光。
沈弦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重新在蒲团上跪直,将孝服的褶皱拉得平整些,低垂着头,做出守了一夜的姿态。
脚步声响起,靖北王被两名侍从搀扶着走了进来,面色灰败,眼窝深陷,但目光依旧带着久居上位的严厉。
他瞥了一眼跪得笔直的沈弦,又扫过空荡的灵堂,淡淡开口:“你倒是有心,还在这里守着。”
沈弦闻声,做出要起身行礼的样子,动作却有些迟缓,四肢都在痛,他的额头已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更白了几分。
王爷看着他这番吃力的模样,眉头微蹙,倒不是出于多少心疼,更多是觉得这模样落在下人眼里不太体面。
“行了,不必多礼,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规矩是规矩,该守的灵也守了,样子做足便罢。你这副模样,传出去倒显得我靖北王府苛待了你。”
“回去歇着吧,别在这儿硬撑着了,像什么样子。”他挥了挥手。
“是……谢父王体恤。”沈弦顺从地应下,由着小厮墨雨上前搀扶。
他低眉顺眼,脚步虚浮地往外走,直到离开王爷的视线,他才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惊出一层冷汗。被墨雨搀扶着回到新房,他几乎是脱力地靠在了门板上。
“公子……”墨雨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满眼担忧。
“无妨,”沈弦闭上眼,“只是……累了。你出去,我要静静。”
打发走墨雨,他缓缓走到床前坐下,身体各处的疼痛都在叫嚣,尤其是被粗暴对待过的地方,火辣辣地提醒着他昨夜经历的一切。
晌午,他正在院中晒太阳,忽听墙外传来一阵喧哗。
“凭什么!他萧衍一个外姓人,如今倒能在府里发号施令了?”正是王爷庶子程铭的声音,“我才是父王亲生的!”
“我的小祖宗,您快别嚷了!”侧妃王氏急急拉扯儿子,“那位爷如今掌着兵权,连王爷都要让他三分……”
“让?凭什么让?不过是个侍卫生的野种!”程铭摔了酒壶,“他爹就是个看门狗!当年要不是父王心善,他早就……”
“闭嘴!”王氏慌忙捂住儿子的嘴,脸色煞白地四下张望,“你忘了前日他当着所有奴仆的面,单手把你按在地上的事了?”
程铭顿时噤声,那日被当众卸了胳膊的剧痛犹在眼前。
这时老管家抱着账本经过,见状摇头叹息:“二少爷,萧将军八岁就能拉开两石弓,十二岁随军出征。您若是争气些,王爷何至于……”
萧衍生父原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为护主身亡,其母随后病故。王爷见这孩子天生神力,便收作义子悉心栽培。
而程铭生母原是浣衣婢,凭着几分姿色爬上床榻,生的儿子文不成武不就,终日只知斗鸡走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王氏仍在揪着儿子耳朵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但凡你能在骑射上赢他一次,王爷早把这家交给你了!如今倒好……”
声音渐远,沈弦低笑出声。
原来这府里尊贵的血脉,是个连酒囊饭袋都不如的废物。而那个把他拖进深渊的男人,竟是凭着真本事,在这吃人的王府杀出一条血路。
*
自那夜灵堂折辱后,萧衍便堂而皇之地以“安抚嫂嫂丧夫之痛”、“替义兄略尽照拂之责”为名,频频出现在沈弦如今更显冷清的院落。
这日,萧衍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他一身墨色常服,身形挺拔,踏入院门时,原本在院中洒扫的仆役皆屏息垂首,不敢多看一眼。
沈弦正坐在窗边看书,实则一个字也未看进去。听到脚步声,他的脊背瞬间僵直,手用力掐住了书页。
“世子妃近日清减了许多。”萧衍将食盒放在桌上,声音带着一丝刻意伪装的温和,“这是我命厨房特意炖的参汤,最是滋补安神,世子妃多用些。”
沈弦放下书,站起身,垂眸敛目,“多谢萧将军挂怀,我一切都好,不敢劳烦将军。”
萧衍仿佛没听见他的推拒,自顾自地打开食盒,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他面前:“客气了。义兄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既受他所托,自然要好生看顾。”
他上前一步,逼近沈弦,将那碗汤几乎递到他唇边,“世子妃若不喝,岂不是让我愧对义兄临终嘱托?”
沈弦被迫后退,腰肢抵在冰冷的窗沿上,退无可退。
他别开脸,“将军厚意,沈弦心领。只是……我需为世子守节,实在不宜与外男过多接触,还请将军……自重。”
“守节?”萧衍低笑一声,将那碗汤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空出的手却忽然抬起,拂过沈弦耳侧的一缕碎发。
沈弦惊惧之下,立刻偏头躲开。
萧衍看着他这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眼底的兴味更浓,“你这般年轻,何必守着那冷冰冰的牌位苦熬?义兄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见你如此自苦。”
“萧将军!”沈弦抬高了声音,“请你慎言!我既已嫁入王府,拜过天地宗祠,生是世子的人,死……亦是世子的鬼!此心此身,绝无二意!”
萧衍不再紧逼,收回手,负在身后,语气慵懒却带着深意:“何必把话说得这般绝?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弦一眼,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沈弦顺着窗沿滑坐到冰凉的青砖地上。他抱住双膝,将脸深深埋入臂弯。
他厌恶萧衍那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害怕他每一次的靠近,更恐惧他言语中暗示的那些羞红脸的事。
他只能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世子妃,是萧衍名义上的嫂嫂,这是伦常,是规矩。
王爷病愈,有事外出,离府不过数日,萧衍便似那挣脱了最后一道枷锁的猛兽,行事愈发无所顾忌。
府中下人皆嘌若寒蝉,谁不知道如今这位手握实权的养子,才是王府真正说一不二的主。
是夜,月隐星稀,寒风呼啸。
沈弦独坐于内室,正对着一盏孤灯出神。自从王爷离府,他心中那根弦便绷得更紧,萧衍白日里看他那愈发露骨的眼神令他如芒在背。
晚上,他觉得安全了,早早打发了墨雨去歇息,只想求得片刻清净。
可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房门“呀”一声开了,萧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他反手便将门闩落下。
沈弦惊得从凳子上站起,“你....你怎么进来了?出去!”
萧衍却不答,只是慢条斯理地解下沾了夜露的玄色披风,随手扔在一旁的屏风上。他仅着墨色暗纹锦袍,腰束银带,更显得肩宽腰窄,气势迫人。
“世子妃这里,倒是清静。”他一步步逼近,靴子踏在光洁的地板上。
“萧衍!你放肆!我乃世子妃!你深夜擅闯,就不怕王爷回来治你的罪吗?!”
沈弦连连后退,脊背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王爷?”萧衍低笑出声,他已行至沈弦面前,然后抬手,用指背轻轻刮过沈弦冰凉滑腻的脸,“义父远在千里之外,如今这靖北王府,我说了算。”
沈弦挥开他的手,“滚开!别碰我!”
“不碰你?”萧衍眸色一沉,那点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
他伸手,一把扣住沈弦纤细的腕骨,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揽住他的腰肢,死死地按进自己怀里。
“萧衍!你敢!我是世子妃!”沈弦拼命挣扎,双腿乱踏,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红痕,可他那点力气在常年习武的萧衍面前,一点用没有。
“世子妃?”萧衍俯身,“那晚过后,你就只能是我萧衍的人!”
话音未落,他将人抱起,不顾沈弦的惊呼与拍打,大步走向内间那张雕花大床。
锦帐粗暴地扯落,沈弦被重重地抛在柔软的锦被之间,尚未爬起,萧衍高大沉重的身躯便已覆压下来。
*
不久,王爷回来了,萧衍也被一纸紧急军令调往边关。
王爷对沈弦一如既往的冷淡,几乎视而不见。侧妃和她那个儿子,便成了欺压沈弦的主力。
这日,沈弦带着墨雨去领月例,却被管事婆子告知:“世子妃,对不住,王府近来开销大,侧妃吩咐了,各房用度都需减省,您这儿的份例……得扣下三成。”
沈弦尚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声嗤笑。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那位‘克死’了大哥的男嫂嫂啊。”程铭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轻蔑地将沈弦从头扫到脚,“怎么,还来领银子?我们靖北王府养着你这闲人已是仁至义尽,你倒还真好意思伸手?”
墨雨脸色发白,想上前理论,却被沈弦暗暗拉住。
他面色平静,只对那管事婆子道:“既如此,便按侧妃吩咐的办吧。”
他不欲与这等人争口舌之快。
“哼,”程铭却不肯罢休,绕着他走了一圈,“一个男人,雌伏他人身下,靠着这种手段进来,还想分我们程家的家产?我告诉你,做梦!父王仁厚,留你一口饭吃,你最好识相点,自己病故了,大家都清净!赖活着也是受罪,何必呢?”
王氏此时也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地走来,假意呵斥儿子:“铭儿,怎么跟你……跟你沈家哥哥说话呢!”
她看向沈弦,皮笑肉不笑,“沈弦啊,铭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多担待。不过呢,有些话虽不中听,却是实话。你毕竟……身份尴尬,总在府里晃悠,惹人闲话不是?”
句句如刀,专往痛处戳。
回到那处愈发冷清破败的院落,连冬日取暖的银炭都时有时无,饭菜也常常是冷的、馊的。
沈弦沉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知道,王爷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王爷碍于名声不能明着赶他走,却盼着他这个“污点”能无声无息地消失。
墨雨看着自家公子日渐消瘦,手上甚至起了冻疮,心疼不已,偷偷跑回沈家求助。
但是带回来的消息更令人绝望。
沈弦是庶出,生母三年前就已病故。他那富商父亲如今最宠爱的是另一位姨娘及其所出的子女。
听了墨雨的哭诉,沈父只是不耐地摆手:“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他在王府如何,那是他的命!难道要我为着他,去得罪靖北王爷,毁了我沈家的前程吗?让他自己安分守己,别再给家里惹麻烦了!”
最后一丝依靠也断了。
深夜里,沈弦蜷缩在冰冷的被褥中,外面是呼啸的北风,屋内是沁骨的寒冷。
他曾以为被萧衍欺辱是深渊,如今才知,没有萧衍那般赤果果的强迫,这深渊之下,还有更冰冷的炼狱。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世家体面,在生存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
他忽然想起萧衍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想起他强硬的拥抱,那时只觉得是屈辱,是强迫。可现在……
在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境里,那个男人曾经带来的近乎掠夺的“热度”,竟成了记忆中唯一一点可以抓住的“生机”。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的心底滋生,如果注定要沉沦,如果注定要依靠谁才能活下去,那么,那个至少会因为他“这般颜色”而流露出强烈占有欲的萧衍,是不是比这些恨不得他立刻消失的“家人”,更值得……抓住?
他轻轻抚摸着掌心被冻裂的伤口,忽然觉得,或许投靠一只真正的恶狼,比被群犬撕咬要明智得多。
*
两个月后,边关大捷,萧衍凯旋。
王府设宴,一派歌舞升平。
沈弦这个被遗忘多时的“世子妃”,竟也被传唤出席。他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袍,坐在最末席,满堂华服显得他寒酸了几分。
萧衍坐在主位之侧,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接受着众人的敬酒与恭维。他神色淡漠,目光偶尔扫过席间,在沈弦身上停留一瞬,又淡淡移开。
沈弦垂着眼,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膳食,味同嚼蜡。席间喧器,侧妃与程铭对萧衍的奉承话语格外刺耳。
他只觉得胸口发闷,寻了个借口离席,走到院中透口气。
冬夜的寒风拂面,反而带来一丝清醒。他找了拢单薄的衣袖,走到花园的假山旁,望着结了薄冰的湖面出神。
忽然,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从身后将他兜头罩住。
“穿这么少,出来勾引谁?”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沈弦身子一僵,没有回头,也没有挣脱。
萧衍的手臂从他身后环过来,隔着厚重的大氅,紧紧箍住他的腰,将他往后带入怀抱,他的下巴抵在了沈弦的颈窝。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看来有人忘了我的警告。听说,你过得很不好?”
沈弦闭上眼,那些冰冷的饭菜,刺骨的寒风,刻薄的言语,以及被至亲抛弃的绝望,在这一刻纷至背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身体微微向后,靠进了那个曾经让他恐惧,此刻却带来奇异暖源的胸膛。
萧衍低笑一声,将他半抱半推地带入假山深处。鳞响的石块隔绝了远处的灯火,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
大氅滑落肩头,寒风袭来,沈弦一阵战栗,但随即被更炽热的体温覆盖,萧衍的吻狂热的落在他后颈,萧衍的手从他衣摆下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