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着头,靠在冰冷的山石上,承受着身后传来的近乎掠夺的力道,手指抠紧了粗糙的石面,压抑不住的喘息被吞没在夜色里。
浮云遮掩了月光,完美地掩盖了假山后所有的失控。
不知过了多久,萧衍替沈弦拉好衣衫,将大氅新裹在他身上。
“记住,”萧衍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无比,“从里到外,你都是我的。再有人欺你,告诉我。”
沈弦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倚着假山,没有应声,只是抬起手,主动勾住了萧衍还未系紧的衣带。
萧衍看着他这小动作,眸色一深,唇角勾起一抹真正愉悦的弧度。他突然弯下腰,不由分说地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走向假山里面的石洞。
宴席之上,丝竹管弦依旧,沈弦回去后,强作镇定地坐在末席,方才在假山石后被反复碾磨的一幕挥之不去,双腿甚至还有些战栗。
萧衍倒是回来得坦荡,甚至比沈弦还晚片刻入席。他袍角还有些未拍净的尘土,神色却慵懒如餍足的兽。
“衍儿方才离席许久,是去何处了?”王爷随口问了一句,目光并未从舞姬身上移开。
萧衍执起酒杯,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回义父,不过是酒酣耳热,出去透了透风,散了散酒气。”
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下方垂眸敛目的沈弦,“外面……风景甚好,一时贪看,忘了时辰。”
沈弦闻言,头垂得更低,耳根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宴席终散。
回到那处冷清院落,沈弦立刻吩咐墨雨备水。浸入微烫的热水中,他用力搓洗着身体,想洗去那些粘腻。
可就在他起身出浴,弯腰去拾掉落的中衣时,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上。他扑到痰盂边,干呕了许久,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起初他只当是宴席饮食油腻,又受了凉。可接连几日,晨起时总是恶心反胃,闻到油腥味便忍不住干呕,食欲也差了许多。
这日清晨,他正对着窗外干呕,王氏带着丫环不请自来,说是听说世子妃不舒服,恰将沈弦扶着窗棂干呕的一幕看在眼里。
王氏上下打量着沈弦苍白憔悴的脸,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震惊的神情。
“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爽利?”王氏不等沈弦回答,便扬声道,“快去!请大夫来给世子妃好好瞧瞧!可别是有了什么不好的症候!”
大夫很快被“请”来,在王氏虎视眈眈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搭上沈弦的腕脉。
片刻后,老大夫脸色一变,额角渗出冷汗,在王氏的逼问下,终于扑通跪地:“回、回侧妃……世子妃他、他这是……喜脉啊!已近两月了!老夫行医数十载,绝不会诊错,世子妃……竟是位极罕见的哥儿!”
王府正厅。
“啪!”一只上好的青瓷茶盏狠狠掼碎在沈弦脚边。
靖北王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跪在当中的沈弦,“孽障!不知廉耻的东西!说!是哪个奸夫的野种?!竟敢在我靖北王府行此苟且之事,污我门楣!”
沈弦跪在冰冷的砖地上,单薄的身躯在王爷的盛怒下显得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唇瓣被咬得渗出血丝,却倔强地沉默着。
“王爷息怒,”王氏在一旁劝解,“沈弦虽是男儿身,却原来是天生的哥儿体质,能孕育子嗣。只是……世子去了尚不足三月,他这身孕却快两月了,这……这时间对不上啊!若是传了出去,我们王府的脸面可就……”
“闭嘴!”王爷怒吼,“来人!将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拖下去,家法处置!打死不论!”
如狼似虎的家仆正要上前,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厅外响起:“义父息怒。”
萧衍身着玄色劲装,大步流星地走入厅内,目光先是掠过地上瑟瑟发抖的沈弦,随即看向盛怒的王爷。
“衍儿?你来得正好!这贱人竟在守丧期间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我定要……”
“义父,”萧衍打断他,“此事关乎王府声誉,不宜声张。动用家法,动静太大,难免惹人猜疑。”
他走到沈弦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既然此事由奸情而起,不若将这人交给孩儿处置。孩儿自有让人开口的手段,定会好好问出,那胆大包天的奸夫……究竟是谁?也免得……脏了义父的手。”
王爷盯着萧衍,又看看面无人色的沈弦,沉吟起来,他虽怒,却也知此事丑闻不宜外扬,萧衍出面处理,确实省了他许多麻烦。
“好!”他重重一拍桌子,“就交给你!务必给本王问个水落石出!”
萧衍拱手:“孩儿领命。”
他随即转身,对地上的沈弦冷声道:“带走。”
两名他带来的护卫上前,架起了几乎虚脱的沈弦,然后押着沈弦,一路沉默地穿过重重回廊,并非前往阴森的地牢或刑房,而是径直走向萧衍在王府内独居的凛晖院。
一进屋,护卫便松开了手,恭敬退至院外守候。萧衍从王爷处回来,反手关上房门。
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沈弦仍沉浸在巨大的惊吓中,身子微微发抖,脸色苍白。他尚未从王爷的震怒和审问的恐惧中回神,便感觉身子一轻,竟再次被萧衍打横抱了起来。
“你……!”沈弦惊愕抬眼,对上萧衍那双翻涌着欲色与心疼的眸子。
“吓到了?”萧衍将他放在铺着厚厚兽皮的软榻上,“不过是说给那一大家子人听的戏言,也值当你怕成这样?”
沈弦怔住,一时忘了反应。
萧衍却已动手,缓缓剥开他那身素净的外衣。当看到他纤细脖颈、白皙锁骨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草莓印记时,眸色加深。
随即,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小腹,“这里,可还难受?”
“王爷他……侧妃她……”沈弦声音哽咽起来。
“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分毫。从今往后,你就在这凛晖院里安心住下。外面那些风浪,自有我去挡。”
他低头,吻去沈弦眼角的湿意,唇瓣顺着脸颊下滑,最终吻上了他微颤的唇。
衣衫尽褪,体温交融。
萧衍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心。
“记住,”情动至深时,萧衍咬着沈弦的耳垂,一字一句地说,“从里到外,都只能是我的。旁的人,想都别想,伤也伤不得。”
窗外寒风依旧,屋内却春意盎然。
所谓的审问,最终变成了更深层次的“审问。”
当沈弦最终力竭昏睡过去时,萧衍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拉过锦被,将两人紧紧裹住。
夜幕低垂,靖北王府的正厅内灯火通明,一场家宴正在进行。
王爷坐于主位,面色在烛光下更显灰败。侧妃王氏坐在他下首,庶子程铭坐在母亲身旁。
王爷咳嗽了两声,看向萧衍:“衍儿,沈弦那孽障,你审问得如何了?可问出那奸夫是谁?”
此言一出,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萧衍身上。
萧衍不慌不忙地放下酒杯,抬眼看向王爷:“回义父,人正关在军中特设的单人牢房。那种地方,义父您是知道的,隔绝内外,最是能消磨人的意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起初他嘴硬,不过军中自有法子。儿臣命人将他缚在刑架上,用浸了盐水的皮鞭细细地抽。一鞭下去,那身细皮嫩肉就开了花。盐水渗进去,疼得他浑身发抖,却咬破了嘴唇也不肯说。”
王氏听得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追问:“然后呢?可算开口了?”
“自然是开口了。”萧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过说的都是些胡话,一会儿说是被强迫的,一会儿又说不知道是谁。”
王爷说:“务必查出奸夫。”
宴席结束,萧衍率先离席,回到凛晖院内,看到沈弦正靠在软榻上,小口喝着他吩咐人准备的补汤。
窗外的寒风依旧,屋内的炭火却烧得正旺,将沈弦苍白的脸颊映出几分血色。
他缓步走过去,接过沈弦手上的碗,然后舀了汤亲自喂起沈弦来,一边喂一边说:“义父问我把你审的的怎么样?我说从里到外都是红痕……”
沈弦的脸“唰”的红了起来,不自在地将头扭到一边。
萧衍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你可不是全身上下都被我弄红了。”
沈弦无言以对,感觉自己要钻进老鼠洞了。
*
晖院虽成了庇护所,却终究隔墙有耳。
一日午后,沈弦许久未出门,说要晒太阳,萧衍便让护卫把门反锁,准了。
沈弦被太阳晒的脸红扑扑的,萧衍情不自禁将沈弦按在院中那棵老梅树的树干上亲起来,沈弦被吻得眼尾泛红,手揪着萧衍胸前的衣襟,并未留意到月洞门外一闪而过的惊骇目光。
程铭万万没想到,自己偶然路过,竟撞破如此惊天之秘!
那个他素来看不起的男嫂嫂,竟与他最畏惧的义兄萧衍厮混在一起!
他心头狂跳,第一个念头便是要去告诉父王,这定能彻底扳倒萧衍,还能借此将沈弦那个想分他家产的贱人斩草除根!
他慌忙后退,却不慎踩断枯枝,发出了细微声响。
萧衍抬头,立时锁定了月洞门外仓惶欲逃的程铭。他眼神一凛,无需他开口,院内的护卫便飞身而起,自墙头落下,堵住了程铭的去路。
“二少爷。”护卫声音冰冷。
程铭有些腿软:“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我要告诉父王!萧衍你私藏罪人,秽乱后宅!你……”
护卫不等他说完,一掌劈在他颈后,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甚至没给程铭更多呼喊的机会。
萧衍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铭的方向,对怀中受惊的沈弦拍了拍后背,声音冷硬如铁:“处理干净,做成失足落水的模样。”
“是,将军。”门外传来低沉的回应。
当日程铭“酒后失足溺毙”的消息便传遍了王府。
王氏哭天抢地,直觉此事与萧衍脱不了干系,却苦无证据,精神失常。王爷接连遭受打击,一病不起,王府权势彻底倾斜。
病榻前,王爷自知时日无多,王府不能再乱。
他握着萧衍的手,老泪纵横:“衍儿……为父知你能力卓著,远胜铭儿。如今……王府子嗣凋零,唯有你能撑起门庭。为父会上奏朝廷,陈明情由,请陛下恩准,破例让你这义子……承袭王爵……”
这已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萧衍战功赫赫,在朝中亦有威望,由他继承王府,至少能保住靖北王府的尊荣与兵权。
“孩儿定不负父王所托,光大门楣。”萧衍沉声应下。
“还有……沈弦那孽障……和他腹中的……孩子,你……”王爷气息奄奄,却仍惦记着这桩“丑事”。
萧衍屏退左右,俯身低语:“父王,事到如今,孩儿不敢再瞒。沈弦腹中骨肉,是孩儿的。他……并非是寻常男子,乃是能孕育子嗣的哥儿。”
王爷睁大眼睛,剧烈喘息起来,他指着萧衍,“你……你竟……早与他……逆子!”
萧衍任由他斥骂,待他气息稍平,才冷静分析:“父王,程铭已去,我便是您唯一的继承人。沈弦既能为萧家延续血脉,便是功大于过。此事若宣扬出去,于王府颜面有损,不若就此压下。待孩儿承爵后,给他一个名分,让孩子名正言顺认祖归宗,也好过让王府血脉流落在外,惹人非议。”
王爷看着眼前气势已成、羽翼已丰的萧衍,最终化作一声长叹,颓然道:“随你吧……但,只能为妾……绝不可为正……”
“谢父王。”萧衍目的达成。
不久,王爷薨逝。朝廷念及萧衍战功与王府现状,特旨准其承袭靖北王爵位。
萧衍即位后,铁腕整顿,王府内外无人敢违逆。
他力排众议,始终未立正妃,后院仅有一位“妾”,却独享专房之宠。后沈弦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萧衍分别为其取名萧念、萧弦,爱若珍宝。
多年后,萧衍下朝后依旧习惯性地先去沈弦居住的与主院无异的水榭。见他正陪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儿子玩耍,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十分温馨。
萧衍走过去,揽住沈弦的腰,在他发间落下一吻。
“王爷。”沈弦回头,眉眼温润,早已不见当年的惊惧。
萧衍看着他和孩子们,心中很是满足。
他争权夺势,最终所求,不过是为怀中这人,撑起一片无忧天地。如今,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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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