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辛苦，命苦 第46章 第 46 章

宗门大比前夕，宗主殿处，禁制全开，内外被隔绝开来。

“师兄，你可愿意？”明清话音刚落，殿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明修背对着他，望向窗外的云海，声音斩钉截铁，“不可能。我是不会让方生有遇险可能的。我出面认领剑峰峰主的位置，局势有变就行了，他们依旧会出手。”

明清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他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语气平静却指出其中关键，“可是师兄，你的实力太强了，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他们会像阴影里的毒蛇，耐心寻找你的弱点——也许哪天就会针对师侄，也许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届时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我不需要。”李明修霍然转身对上他的视线，眸中寒意凛冽，“不需要到用自己的弟子去冒险的地步。”

“不是冒险，是破局！”明清不避不让，“这招虽然会让师侄暴露在众人面前，可相反这也是我们绝对可控的地方。

我们是在为他创造一个最安全的战场——一个有你我亲手掌控、所有敌人必须在我们眼皮底下现形的战场！”

看着李明修沉默着，没有回话，明清又循序渐进：“而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师兄把那孩子藏在身后，看似安全，实则是将他置于最大的不确定性中...”

李明修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眸子沉沉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感，他又想起方生重伤濒死的模样，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遏制住他的脖子。

可是方生的身份注定只能藏起来...

“此事一了结，师侄也可以坐稳剑峰亲传弟子的位置，未来他就是太玄宗的剑峰峰主，就是...”

明清还要继续说，李明修打断他，“无疾拜入宗门从来不是因为这些，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追求的目标，这些外物与他而言只不过一个头衔。”

看着他转身离开，明清连忙跟上，试图最后再劝，可他不管不顾，明清停在原地，语气有些急切冲着他喊：“师兄！真正的守护，不是将他藏于羽翼之下，而是为他扫清一切阴霾——哪怕要将这潭死水彻底搅浑！”

李明修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终是未发一言，消失在殿门之外。

明清那些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李明修的心湖之中，当时泛起一阵涟漪便悄无声息了。

但直至刚刚擂台之下，众目睽睽，石子终化作惊雷，终于掀起滔天巨浪。

李明修带着人回到洞府，落地的瞬间转身将人狠狠拥入怀中，力度大的让方生感觉到了久违的疼痛，好像回到了在药谷师尊情绪崩溃的时候，方生垂眸轻轻喊了一句师尊，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抚摸着面前人紧绷的脊背。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明修眸子一阵阵热意翻涌，他明明只是想满足小孩的心愿、只想闲云野鹤、只想好好地护着人的，可是...

事事都在逼迫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所有的痛苦，都源自于无能。

他没有能力护好方生，没有能力守好宗门，没有能力...

良久才有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语气里的珍视与痛苦自相矛盾，却听得方生心尖一颤，鼻头不自觉地泛起一股酸涩感。

“无疾...来福...对不起。”

方生放软声音，带着些恳求：“...师尊，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好不好？”

气氛有些冷了下来，就在方生心里失落的时候，李明修松开了怀抱，与方生四目相对，指尖轻轻触碰他的侧脸，在他眼里，方生始终是院子里等自己回家的孩子。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开口，“来福，若让你做亲传弟子，会把你推上众矢之的，接下来明枪暗箭都会向着你了，可能还会受到一些未知的伤害——你怕不怕？”

方生摇了摇脑袋，眼神坚定，“不怕，若是能帮到师尊，我甘之如饴。”他顿了顿，面上却又有丝犹豫。

“只是...我怕自己做不好，师尊会受到非议，会”被各峰指责。

李明修打断他，目光深沉如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来福，永远，永远以自己为第一位。无论什么时候，你的安危，重于一切。”

在他心中，若必须在宗门与方生之间抉择，答案从未改变。

就在这样众人张望各峰态度时，弟子们迎来了第三轮比试，抽签结果一出，方生神色复杂——关兰对上了千寰宇。

温玉摩拳擦掌：“好家伙，关兰可得把前两天的气都撒回去！”

站在台下的裁判长老询问双方是否准备好，见两人点头扬声道。

“比试开始！”

关兰没有停顿，抽出鞭子便向欲言又止的人先手攻了过去，攻势凌厉，不留一丝情面。

千寰宇闪身躲过，试图近身，两人拳脚相接，过了十几招，他抓住机会将人锁在怀里，神色复杂：“关兰，你认输吧，你赢不了我的。”

被束缚住的少女左脚向后狠狠一踩，趁着他侧身闪躲挣脱了出来，神色张扬，“打不打的过，试了才知道！”

鞭子像一条毒蛇，紧紧环绕在千寰宇的周身，每一次的挥动都唰唰作响，像是关兰心里的怒气在嘶吼。

台下的范集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千寰宇对上他那冰冷的视线，拳头骤然握紧，下一刻，一柄气息古朴的长剑展于人前，这是——他的底牌。

关兰从剑上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有些吃惊地接下他劈来的一剑，虎口处被震的发麻。

“本命剑！你已经有了本命剑？怪不得先前对我说那话。”

“我去，千寰宇也太不厚道了吧！底牌用在关兰身上！”温玉在下面看的咬牙切齿，眼见关兰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渐渐落入下风，连忙大声喊加油，鼓动下面观赛人的情绪，试图影响对面的人。

千寰宇神色有些冷，剑势越发沉重，“关兰，你赢不了我的！认输吧，我不想伤害你。”

关兰嗤笑一声，脸上尽是傲然，“准许你有底牌，就不许我有了？”

话罢只见关兰的鞭子突然四散，变成一枚枚薄如蝉翼的飞刃，按照她的心意随意变换，如同蜂群一般向着人袭去，又在千寰宇挥剑格挡的同时，一收手一半的飞刃又重新变成鞭子，抽在他胸前。

千寰宇躲闪不及，被抽中，顿时向后飞倒而去，手中剑向擂台一划发出刺耳的声响，才止住后退的趋势，又察觉到台下越发不善的目光，他心一横，将剑插入擂台之中，手腕一转，厉声喝道：

“阵起！”

轰隆一声，关兰周身便升起一个阵法，像是一道无形的牢笼。原来是他刚刚闪躲之时，移形换步所布下的陷阱。

“你！”关兰气的甩鞭想破了这个阵，该死的，知道她阵法修的不行，就拿这个来对付她，不破根本出不去，一炷香之后她必输无疑。

感觉到身上的灵力被持续消耗着，自己的力量也被压制着。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细细回想课上学的东西。

如何破阵便要知道如何布阵，布阵的关键点在哪，布阵者的手法...这些，她都不知道。。

千寰宇从哪学来的这乱七八糟的阵！！

算了，两个人差不多的修为，她不信自己强攻破不了这阵，心念一动将在外的一半飞镖收回，狠狠袭向这个阵法，同时在阵内挥鞭，双管齐下。

只是千寰宇在阵法外看着她这样，就猜到了她想做什么，默默地又加牢了一层。

关兰被气笑了，全身疯狂运转灵力，像是要同归于尽般的架势，她砸他加。

温玉看着这情况心惊肉跳，心里开始为千寰宇默哀。

就这样，拖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剑峰千寰宇胜。”

关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千寰宇走上前想说什么，被她一把推开，随后看也不看便跃下了擂台，背影倔强又决绝。

看着温玉他们追着关兰走了，千寰宇的手慢慢放下，转头对上范集的视线，看清他无声的唇语，忍不住颓然地低下头，死死地握紧拳头。

这个阵法是范集教给他的，因为能够汲取灵力反哺自身太过邪性，他从未用过，要不是关兰太难取胜了，他不会用的...

方生在台下也察觉出不对劲来，关兰虽然弱项在于阵法，但在其内消耗的灵力比平时都要快的太过异常，到后面力竭...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沉思片刻，问旁边的两个人。

“温玉，关兰，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阵法有些熟悉？”

关兰依旧是情绪有些激动，温玉闻言挠了挠头，“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又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方生等面前坐着的人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才继续问道：“关兰，你在阵法中感觉怎么样？”

今日一身白色弟子服的关兰，皱起眉头开始仔细回想，“我的灵力在慢慢被阵法抽取，而且最后好像...到了他身上。”——这个他不言而喻。

方生神色一僵，想起李明修前几日跟他说卧底的事情，想起在东洲看过的魔阵，虽然不完全相同，但布阵的原理是一样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这应该是巧合！千寰宇不可能去碰那种东西的！

只是等他回来之后，听见李明修让他和千寰宇保持距离，心里的自我安慰顿时被击碎，他急切地抓住师尊的手：“师尊，不可能的！千寰宇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背叛宗门做那种事情的。”

李明修抓紧他的手，声音带着安抚：“无疾，也许他是无辜的，也许他是自愿的，谁也说不准。”

“可是...”

李明修眸子深沉，食指抵住他的唇，轻轻摇了摇头，“比试结束后不要逗留，早些回来。”

‘明清已经抓了几只小鱼，这件事他会调查清楚的，所以，别着急。’——是师尊的神识传音。

方生重新安静下来，这才察觉到他们的姿势有些不妥，脸色微微泛红退了出来，低声回了句‘是，无疾知道了。’

只是人躲事，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