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躲事,躲不过。
作为几连胜,大比中一路高歌挺进的千寰宇,隐隐成为了这一届弟子眼中的夺魁的热门,众人不免会将他与另一个焦点作比,那便是剑峰亲传弟子方生。
也有人挖出来刚入宗时两个人的矛盾与那场比试,当初方生依靠出其不意赢得那场对局,不知现在两个人对上会是是何景象。
更有事者私下开设赌约,只是明面上没有闹的沸沸扬扬,清玄不好管。
关兰刚听说的时候,要不是温玉就在身边,还以为温少当家的贼心不死。
倒是温玉这厮,兴冲冲地跑去了,说什么要结交有这般聪明才智的人。
结果嘴巴撇的天高,两手叉腰气冲冲地回来了,方生见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了?谁又惹我们温少爷了?”
温玉上下扫了扫自己的衣服说晦气,“开设赌约那小子,就是之前那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真是气死我了,你都没看见他那样,简直欠揍!”
关兰问他:“你没投吧?”
方生看着他一脸狡黠的模样,心里有了预感,就听见人掷地有声道:“我当然投了!我还投了所有家当!都压给阿生了!”
方生无奈扶额,有心想说什么,却对上只有他胸前高人的眼神,心里的不详感更强了,
不是吧,小师弟?!
无忧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听着温玉的话,一脸认真地点头,像是在赞同他的话。
“温玉!你又带小师弟乱玩!!”
方生追着人作势要打,温玉嬉皮笑脸地往关兰身后躲,又转头溜到无忧身后,把人当盾牌似的,和无忧两个人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阿生,好阿生,你不会让我们俩的家当回不来吧?”
方生冷笑一声,还没回话,后头走出来一个人,周围又重新安静下来——是千寰宇。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是方生先出声,“怎么了,寰宇?”
被喊名字的人像是内心强烈挣扎,张开嘴又闭上,反反复复,温玉看的不耐烦,“小千子,有话就直说,虽然你之前嘴欠,但关兰也给了你一巴掌,也算两清。”
千寰宇顿时抬起头看向关兰的位置,眼神充满希冀,关兰抱着胸靠在一旁,见状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你们...”千寰宇眼眶发热,嘴唇蠕动最终只是说,“对不起。”
温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方生抬手将他拦住,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千寰宇,“寰宇,你知道的,有些事不能做。一旦越过那条线,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面前的人一怔而后猛地将头抬起,眼神中带着些惊疑不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方生却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你不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你说了,我们都在这里,都会帮你想办法解决。”
温玉站在旁边虽然没听懂他们在讲什么,但还是站出来点头:“是啊,是啊,我们一起想办法还不成。”
关兰默不作声却朝他看了过来,千寰宇咬紧下唇,将心中的情绪憋回,缓了缓刚要开口说话,背后却响起一道声音:“寰宇,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出来了也不跟师父讲?”
听见那声音,千寰宇身体顿时僵住,像是被迫开启了防御的姿态,只能低眉顺眼的回他,“师父,我的东西落在这了,我回来找。”
“哦,是吗?”看着他手上拿着的手帕,又见面前几个小屁孩一面警惕地盯着自己,范集嗤笑一声,“找到了便回去吧。”
话落,便强硬地将人拉走了,千寰宇只来得及给他们递了一个眼神,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一道阴沉沉的声音:“你别想通风报信,要知道,你父亲的命还在我手里。”
只不过被下了誓言咒,他也说不出来就是了,见人有些僵硬,转头又安抚道:“乖乖听话,我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
等人走远了,温玉才敢大口喘气,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拍打着全身,“我的老天爷,我的老天奶啊,这人到底怎么当上太玄宗长老的啊?”
方生拳头攥的很紧,表情说不上好,看来这个范集,就是卧底之一了。
只是千寰宇到底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连反抗都不曾,明明他看出来内心挣扎过很久了,快要告诉真相的时候,为什么范集就来了...
关兰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冷静,像是思考了很久:“方生,你和千寰宇说的那些一头雾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越线就回不来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方生彻底体会到刚刚千寰宇想说不能说的状态,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吐出一句话:“我...不能说。”
迎着他们迷茫的眼神,想起师尊对他说的话,语气变得坚定,“但是我向你们保证,寰宇这件事一定会被处理好的。”
温玉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么严肃做什么,比完赛了就赶紧回去吧!我师尊说最近别在外面逗留了。咱听话,各回各家,各找各师尊去吧!”
大比已经进行了快半个月,除了关兰因为对上千寰宇被淘汰,其它几个人都顺利晋级。只剩下十五个人,又一次抽签轮空,这一次是其中唯一一个外门弟子。
而往届弟子那边的比试因为人数众多,实力又强劲,还剩下四分之一的人。
“唉,为我祈祷吧大家。”温玉一脸愁容地看着榜单上自己对手的名字,是一个法修弟子。
就像关兰不擅阵法,他搞不定法修,方生和小师弟好像没什么缺点。
不对,温玉摇摇头,阿生不擅音律,小师弟不擅长高...想着想着又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思维跳脱的人,方生一脸无奈,裁判长老在底下吹哨示意了,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他上擂台。
温玉重新给自己加油鼓劲,雄赳赳地上了擂台。
符修被准许带十张不超过自身修为且必须本人制作的符箓,温玉知道自己的对手惯用的法术是属水的,因为大半都是克制水的符箓,只是没想到,对方藏了一手,到最后使出来的藤蔓。
又是藤蔓!
温玉狼狈地滚了一圈躲开它,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他这辈子要死磕藤蔓!
那弟子脸上带着笑,扬声道:“认输吧,温玉,你已经没有可用的符箓了。”
一直绕着满场跑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躲闪着,好几次都差点跌出擂台之外,让人看的胆战心惊。
明付旁边的一个长老摇了摇头,“胜负已定了。”又对着另一头法峰的一个长老行礼恭贺:“还是齐长老厉害啊,弟子如此出色,不仅精通水系的法术,木系也是不遑多让啊。”
那齐长老连忙抬手说承让承让,只是脸上的笑怎么也掩饰不住。
明付坐在旁边没说一个字,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不理会其他人投来的视线。
温玉那小子,总喜欢刷小聪明,说了多少次认真比试都不听。
台上的温玉像是跑累了,停下来动作,撑着膝盖喘气,“不跑了不跑了,累死小爷了。”
“哼,那你还不赶紧认输!”
温玉却抬头看着他,咧出一个笑,露出一口白牙:“输的人是你才对。”
话落,抬起不知何时出现在手里的笔,在擂台上落下最后一划,瞬间金光四起,范围涵括了整个擂台,一瞬间所有的藤蔓被固定在擂台上,连带着那个法修弟子也不能动作分毫。
原是他直接以擂台当做符纸,以笔绘之,从上空俯视,便是一个巨大的定身符。
符不难解,只是反应过来已经输了先机。
看着满脸怒气的人,温玉笑的更欢了。
话说,这还是千寰宇那小子给他的灵感呢,直接定住人超过一炷香便赢了。
只是温玉更欠了点,用体内最后一点灵力施法,将人挪出擂台边界线之外,抬手笑眯眯地说了句再见。
“符峰无言胜!”
上头的明付微微一笑,对着那边脸色难看的齐长老说了句承让。
这一轮无忧对上了一个阵修弟子,方生的对手则是一介体修,师从黑长老。
黑长老脾气火爆、身材魁梧,每次长老会上声音最洪亮的一位,明清每次跟他讲话都要被震上三分。那体修弟子名叫无铠,黑长老希望他自己便是一道最坚硬的铠,他的徒弟也不负期望,完全就是缩小版的黑长老。
方生的攻击对他来说像是挠痒痒,又一次被震飞,方生将剑插入底下,踉跄地站稳身子,感觉喉间都泛起一股铁锈味,只是他的眼睛却亮的惊人。
师尊说过剑诀无非不过几种类型,狂暴战斗流、诡系暗杀流、轻灵身法流,其中或多或少夹杂着另外两种类型的技巧,学会一种便能融会贯通。
对于面前像小山一样的对手,方生要做的是“以巧破力、以点击面”,再强壮的对手也有关节等薄弱点,想通了之后,他便如同鬼魅一般极限游走,开始寻找那个弱点。
在游斗中,方生开启全部神识感知发现,无铠的防御并非完美无瑕的铁板一块,其周身流转的护体罡气,如同水波纹般,存在一个不断移动、周期性出现的“波谷”。
膝盖、手肘、肩胛、腋下,足尖...方生在高速移动中默默计算“波谷”出现的规律和位置。
第二次重复的时候,他的全身早已经是汗水淋漓了,只不过他眼中却是势在必得。
又是一轮对抗,只是这一次他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稍纵即逝的“波谷”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无铠那浑厚如山岳的护体罡气,应声而碎!庞大的力量反噬自身,他闷哼一声,壮硕的身躯晃了晃,单膝跪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正想要起身,而方生的剑尖早已停在他的眼前。
“剑峰无疾胜!”
方生反手收剑,上前将无铠扶起,神情真诚,“承让,无铠师兄。”
台上的黑长老非但不怒,反而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声如洪钟:“好小子!竟能看破我‘不动罡身’的运转枢机!李明修,你收了个好徒弟!”
手用力地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那力道大的惊人,连空气中的尘埃都震动三分,李明修却身形极稳分毫未动,那颗方生比试过程中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骄傲之色。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小孩!
高台之上,明清将下方所有喧嚣与暗流尽收眼底。他端起茶杯,遮掩了唇边的一丝笑意——师侄还真是争气。
看来各峰之间那潭沉寂太久的水很快就要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