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停车位。
江离离开的是宝马M8,纯金属银车漆。
那走线流畅的车身,在夜灯以及月光的照耀下,像银鱼一样优雅又帅气。
——很符合他的个人气质。
姐夫把咪咪放到后排座位下,关了车门,来到主驾旁,问江离离:“哥,你这车,当时买的时候是多少钱啊?”
江离离正抽空看手机信息,闻言一愣,说:
“我不知道——这车是朋友送我的。”
“哇,天,我也想要个这样的朋友……”
江离离笑了笑,心想,你跟你老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想给孩子找干娘、一个想找个爆金币的朋友,而无论是干娘还是朋友,都好巧不巧指向一个人。
——他的命定之人是夏远山,而送他车的也是夏远山。
真巧。
但不巧的是,那是过去的事了。
江离离收敛心神,问:“怎么了?你终于想买车了?”
姐夫腼腆一笑,“我想了想,等有孩子,还是买台车比较方便。”
他们搬到郊区几年,却一直没有私家车,每次出行要么公交地铁,要么网约车,虽然便宜,虽然随叫随到,但还是有些不方便。
但他们为着省点油钱、车辆保养费啥的,一直没打算买车。
但随着孩子即将出世,同时又经历了几次燕子半夜难受,经历了因郊区去医院不便的焦灼后,姐夫当即拍板决定要买车。
姐夫对载具一无所知,只好先四处打探点信息、做做功课。
江离离听了姐夫的解释,点点头,道:
“如果是家庭用的话,建议选SUV,尤其是有了孩子后,空间大点比较实用。要是轿跑的话,个人代步挺不错,但要是日常需求偏重载人载物,就不太推荐了——就比如我这台,赶时间回去加班加点啥的就很好,但要是和家人出游,那体验感真是……”
他没说完,只是摆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姐夫看了,了然一笑。
“好吧,懂了!那江离哥,我们就下次见,有什么事,尽管联系我们!”
“嗯,你和燕子姐要是有需要,也别客气。刚好我近期没什么事,你们随时喊,我随时能到。另外,关于你卖账号的事,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和燕子姐商量一下,别最后整了出‘麦琪的礼物’来……”
二人告别完,便各回各家。
路上,江离离驾着车,听后排的咪咪在航空箱里鬼叫,他被吵得心烦,身子一扭,就把咪咪放出来。
而得偿所愿、重归自由的狸花猫也安静下来,蜷缩在副驾上,东张西望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夜深人静。
静到人心里发慌。
江离离闲来无事就开始胡思乱想,余光瞥见那坨猫,自言自语道:
“所以你刚刚是在焦躁什么?以前也不见得你如此抗拒进箱子的,怎么今日这般应激?”
咪咪适时瞥了江离离一眼。
那百忙中抽出空来、赏男子一个眼风,尔后立刻回归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警惕,矜持中带着狼狈,狼狈里又透露些高贵,看得人忍俊不禁。
如果它能口吐人言,说的,想必也是类似于“你懂什么、安心开你的车、剩下的只管交给我”的傲娇言论。
见此,江离离笑道:“你是感应到什么灾难将至,才这般闹腾吗?”
在风水学上,狸花猫是有驱灾避险之说的,它们对危机有着超然的敏感性,能在灾难降临前就觉察异样,带人类躲避灾害。
江离离虽然对这些民俗方风水并不感冒,却也觉得小心谨慎些不为过,当即收敛心神,专注于交通路况了。
一路上聚精会神,安全到家。
只是不知道这份安全是本来就有的安全,还是在一人一猫的同心协力下争取到的安全。
江离离停好车,抱着猫下来,嘴上碎碎念着:“好了咪咪,咱到家了……”
他正要到后排拿航空箱,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只见咪咪突然嘶嚎一声,猛然一挣,跳出江离离的怀抱。
江离离失声叫到:“哎、咪咪?!”
连忙看向咪咪的去向,目光所及,不见小猫踪影。
他心急如焚,正欲找寻,却猛然感到头部一重,整个人撞上车身。
砰一声响,在这空旷寂静的地库里听着尤为骇人。
疼痛来得迅速又猛烈,以至于江离离有一瞬间的意识不清。
他还未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就遭遇第二波袭击——
他肩膀一紧,一股大力将他按在车上、背靠车门。
灯光炫目,晃得他看不清袭击者的面容,而电光石火间,只能依稀辨出一道黑色的剪影,但看那体型之宽肩厚膀、那动作之干脆利落,来人显然是练家子!
练家子?
他何时招惹上这等人物了?
情况紧急,江离离也来不及出声或躲闪,只见那人举起左手——
砰!
江离离右脸颊被人重击一拳,两眼发黑!双耳嗡鸣!
——对方来势汹汹,且趁他不备就是一系列打击,显然是要率先剥夺他的行动能力。
这种先发制人的策略,再考虑对方的那明显是练家子的手法,江离离有十足把握,在这场袭击里,他毫无还手的可能。
甚至只要对方愿意,就能在他叫喊前结束他的性命!
可那人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既然对方行事都如此残暴了,显然是没把他当人看,那人或许是要谋财害命、或许是因事报复,可对方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那人在顾虑什么?
江离离思如泉涌,也懒得挣扎,顺着对方的力道就直接跌倒在地上,除了疼痛而本能地蜷缩呻吟,就再也无所作为了。
可江离离都自觉做“鱼肉”,那“刀俎”却还是不满意。
那人动作粗暴,单膝顶在江离离的肩背上,同时两手快速摸索——搜身,以防他携带“危险物品”。
江离离心想,可真是警惕啊。
但是,对付他一个平头百姓,真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江离离一面嘲讽自己倒霉,在家门口都能被人袭击,一面嘲讽对方“屈才”。
有这等素质,却来对付他?简直就是大炮轰蚊子……
那人搜完身,没搜出个什么,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好像他知道江离离身上必然会携带某种致命凶器一般。
可翻来覆去没找出来,只好不甘地把江离离翻过身来。
江离离终于得空看向这场袭击的发起者了——
寸头,体能服,迷彩裤,军靴。
关键是。
天生断眉。
……
江离离当即失笑出声,可他稍微扯动嘴角,就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口腔弥漫一股铁锈味。
即使看不到自己的状况,却也笃定他破相了。
他舔了舔牙齿,发现有几颗牙齿隐约晃动。
歪头,吐出一口血沫后,他这才打招呼道:
“我记得,你叫雍歌,是夏远山的前夫,对吧?”
听者像是被踩到了痛脚,很是暴躁。
“你还有脸提她?!”
江离离笑道:
“我怎么没脸提她了?好歹我也侍候了她几年。要说谁没脸,你这个害她身败名裂的,前夫,才是没脸的那个吧。”
前夫这两个字,江离离说得很轻很轻,轻到甚至只是单纯发出口型而没有声音。
可即便如此,那雍歌还是脸色通红,像是被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一般。
雍歌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夏远山的前夫,哪怕这是事实,哪怕说“前夫”二字的人是他的至亲爷爷,他也会暴跳如雷。
因为他不承认,他不承认自己成了夏远山的前夫——他和夏远山明明是国家盖章的法定伴侣,他明明是夏远山的丈夫,夏远山明明是他的妻子,怎么能说是,前,夫!
至于离婚,至于决裂,这些根本就是别人从中作梗,他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之事,他一概不认!
此时再听江离离“血口喷人”,尤其是——
江离离还是个白脸小三!
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三,何来的胆子对正宫原配撒野挑衅?!
尤其是——
【身败名裂!】
这个词像是一个炸弹,轰得雍歌身心俱焚!
【你害得她身败名裂!】
这句话像是一道魔咒,让他这永生永世都困在刀山火海中,不得超生!
雍歌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他一把攥住江离离的衣领,威胁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面对男子的威胁,江离离感觉不到一点恐惧,相反,他愉悦至极。
——他从雍歌的破防反应上,获得了一股扭曲的快感。
战栗至极!
难以克制的笑容!
江离离不恼火这场无妄之灾了,他也不疑惑雍歌为何袭击他,他并不急于反抗、回击——或者说,他有非肢体暴力上的报复方式!
此时此刻,就连江离离本人也不清楚,他的报复心,到底是基于自己无故被打的愤怒,还是基于雍歌与夏远山的关系比他和夏远山的关系更为亲密过的嫉妒。
他说不清,或许是前者,或许是后者,也可能是二者掺杂。
总之,杀人诛心——
你听不得?
我偏偏讲给你听!
江离离当然知道他应该明智点,保持沉默,忍气吞声,以免遭皮肉之苦,但他就是“毫无眼力劲”地依言行事。
“你想听我说哪个?前夫?还是身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