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守 第7章 留下

四个人坐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脸色都很难看，肖屹站在楼梯口看着中间隔了一条银河的肖正鸿和何琳，完全不想走进去。

以前两个人在家就像连体婴，看个电视都要抱在一起，吃个水果还要喂来喂去，腻歪死，肖屹总是对他们秀恩爱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一直认为在肖正鸿心里这世上没人比何琳重要 ，任何人都可能伤害她，唯独肖正鸿不会。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说变就变，他不知道是因为人见异思迁还是爱有期限。

见他站在门口不动，外婆说：“小屹，怎么站在外面，快进来，你吃饭了吗？”

“吃了。”他走进去坐在外婆旁边。

“老宋说你昨天晚上在他们家？”

“嗯。”

何琳说：“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自己跑回来了，回来了也不回外婆家，我和你爸还以为你一直在酒店里呢，今天早上去敲门才知道没人。”

他还能说什么，他死在外面估计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儿子不见了，他看着何琳问：“你们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去见几个老朋友，太久没见，一起吃了顿饭。”

他轻笑一声，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屹，跟妈走吧。”何琳说。

他看了眼沉默的肖正鸿，问她：“去哪儿？”

“回去上学，你爸爸他要走，我就不走了，在家里陪你。”

“他走，走去哪儿？”

……

过了一会儿肖正鸿终于开口说：“爸爸只是去工作，你不要多想。”

“是吗，你们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

正打算说什么的何琳笑容僵在脸上，她张了张嘴说：“我们没什么事，小屹，你……”

“我看起来是傻的吗？”他不是三岁小孩，一句话就能忽悠过去，“你们在车里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可以直说，就像那天吵架那样，不用顾虑我。”

何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怪一晚上都没回酒店，自己跑回来了。

外婆也是刚知道两个人的事，再怎么说孩子都是无辜的，她拍拍肖屹的手，心疼道：“小屹。”

“小屹，你听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爸……”何琳想解释，可是说着说着就停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这段婚姻她确实是想结束，孩子大了，有些事想瞒也瞒不住。

但肖正鸿不这么想，他说：“小屹，这是大人的事，我们自己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听话，先跟爸妈一起回去上学。”

“看来你们还没想好怎么解决，那就等你们想好了再告诉我。”他站起来回了房间，门上的锁坏了，不能从里面反锁，他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灯发呆。

外面很安静。

他开机，吴小谦刚刚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到，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没有回。

不知道，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心里烦得要命。

现在他能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是何琳。

“小屹，我进来了。”

他没答应，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何琳打开门走进来坐在床沿，拉下被子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小屹，对不起。”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件事错不在何琳，肖屹没见她哭过，这次肖正鸿真的把她伤透了，他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扯了两张纸递给何琳。

她说：“我决定和你爸离婚。”

虽然不是第一次从何琳嘴里听到“离婚”这两个字，但他还是心头一震，他们真的走到这一步了，那意味着这个家即将散伙。

“你们决定好了？”他小声问。

“我让你爸净身出户，他不同意，我知道，他想要钱，还想要你，我不可能让他把你带走，这几年他一次次在外面乱来我都原谅了，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糊涂，以为他看在这么多年夫妻感情的份上真的会改，但是他不但没有改，反而变本加厉，这次甚至还把那个女人带回来……”越说眼泪流得越厉害，她握着肖屹的手，期待的看着他问，“小屹，你会跟着妈妈对不对？”

他老实说：“我不知道。”

何琳显然对他的回答很失望，她以为自己的儿子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她走。

“小屹……”

“你先出去吧。”

何琳擦干眼泪出去了，没多久肖正鸿又进来了。

“小屹。”

他闭着眼睛不回应。

“你妈刚刚怎么和你说的？”

“还能怎么说。”他不耐烦的说。

肖正鸿站在门后，肖屹躺在床上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他知道是他破坏了这个原本和睦的家庭，伤害了老婆和儿子，他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对不起这个家，我知道你妈想离婚，但我没同意，我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

肖屹讽刺的说：“本来是好好的，只要你管住自己，既然不想离婚，那为什么要做对不起她的事，甚至还不止一次，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的？”

面对儿子的质问，肖正鸿羞愧地低下了头。

肖屹坐起来看着肖正鸿，四十出头的男人魅力依旧，成熟稳重，有事业，有钱，有派头，外形优秀，连眼角的细纹在他脸上都可以变成加分项，这样的男人不管好自己永远有人投怀送抱。

“爸知道错了，小屹……”

现在说知错有什么用，一开始他就知错，然后呢，嘴上说要改，背地里继续乱来，换做谁能忍受。

他红着眼说：“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你背叛了这个家。”这都是肖正鸿一手造成的，如果他真的在乎他们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小屹，我没有不要这个家，我只是……你信爸爸一次，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爸爸向你保证。”

“你的保证有用吗？如果有用的话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妈不会再相信你了，她早就受够了。”

“你妈她……”

“她怎么了，你想说她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悲哀的笑了起来，“这时候还要互相泼脏水？”

肖正鸿看着流泪的儿子，眉头紧锁。

他问：“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小屹，你希望我们离婚。”肖正鸿说。

他大笑一声，肖正鸿说的那句话让他感到十分可悲，他说：“那是你们的事情。”他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这个家从肖正鸿出轨的那一刻开始分裂，到今天支离破碎，想拼都拼不起来。

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的东西在哪？”

“在车里。”

“车钥匙给我，我去拿。”

他拿着车钥匙和外婆给的零钱下去坐船过河，没想到划船的是宋雨时，船上还有几个人，他没有和宋雨时说话。

他最后下船，下船时宋雨时问他去哪儿，他不耐烦的回了句不去哪儿，说完又有点后悔，他不该对无辜的人撒气，何况昨天人家才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今天中午还吃了人家的饭。

这么想着心里更烦了，他在车里拿完东西后报复性的用力甩上车门，然后在轮胎上狠狠踢了一脚，轮胎有没有事不知道，反正脚痛得他在原地打转。

“这么生气？”

听见声音他立刻放下脚，一个趔趄，幸亏旁边有车子靠着才不至于摔倒。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宋雨时走近问：“脚怎么样？”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没事，好得很。”

“没事就好。”宋雨时看了看他手里那包东西，“那走吧。”

宋雨时转身往下走，他跟在后面。

他以为宋雨时会问，他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别人要是问什么他还真觉得烦，懒得回答，但他心里想只要宋雨时问他就老实回答，腹稿都打好了，偏偏人家不问。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怎么了？”

“没什么。”

上船坐下后他问：“你怎么来了，你爷爷呢？”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他腿疼，回去休息了。”

“他腿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有几个人从上面下来坐船，是宋雨时认识的人，他们聊了几句，宋雨时开始摇桨。

还没到对岸肖屹就看见岸边的何琳和肖正鸿。

船靠岸后他们就上来了，其他人都下了船，肖屹把车钥匙还给肖正鸿，要跟着下去，被何琳拉住了。

“小屹。”

“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雨时从他们身边走过，下船到远处抽烟去了。

何琳看着他手上的包说：“你这是干什么，小屹，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回去？”他看着两人问，“我回哪里去？家都没了还回去干什么，我留在这里挺好的，这样你们也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了。”

听他这么说何琳顿时红了眼睛，对他说：“小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知道是爸妈对不起你，我们……”

他打断何琳接下来的长篇大论，说：“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真的，不用考虑我，也不要说什么为了我，日子是你们自己在过，你们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以为他在闹脾气，肖正鸿说：“小屹，爸爸给你道歉，对不起，之前爸爸一时情急打了你，是爸爸不对，跟我们回去，你还小，不能不上学，爸爸保证这次……”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说完兀自下了船。

“肖屹！”肖正鸿叫住他，有点生气。

他停下脚步，愣了两秒后说：“你们是不是不想我留在这里？”

不留在这里他还能去哪里，他脾气上来了简直比牛还要倔，从小到大都是说一不二，说不回去肯定是不会回去的，何琳怕他一气之下真的跑了，紧张的说：“好，儿子，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就留在外婆家。”

事实早就摆在眼前，这时候肖屹的心里已经没有太大的波澜，他不回去只是不想面对那个破碎的家庭而已，一开始他不敢相信肖正鸿会做出那样的事，不想他们离婚，不想这个家就这样散了，他无法想象父母分开，然后重组家庭，而他走到哪里都将是个外人，可是貌合神离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只会让三个人都更加痛苦。

他不能自私的让何琳因为他委曲求全，忍受背叛自己的丈夫，牺牲自己的后半生换这个破碎的家表面的完整，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当做没发生，这个家就算勉强维持下去也不会幸福。

所以就这样吧。

“在县里上学怎么样？妈这就回学校去给你办转学手续，过几天回来，听话，就留在外婆家，不要乱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