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宋雨时先一步把钱付了,两百多,还好,肖屹想说要不AA,又怕宋雨时不高兴,虽然他从没见宋雨时在他面前生过气,宋雨时脾气好,不说脏话,甚至一个连“卧槽”这样大家已经习以为常的词都不会说,周围人说话随时都是妈天妈地的,在这种环境中成长,但他一次都没听过宋雨时骂人,想想竟然还有点期待他对自己发脾气,说脏话的样子。
居然想找骂,是不是太贱了,有受虐倾向?
脾气好的人不发脾气没事,一旦爆发就不会轻易收场,还是不要刻意去惹宋雨时,以免弄巧成拙,真惹毛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哄。
吃完饭下楼逛超市,走到卖水果的区域,他看葡萄很新鲜,问宋雨时要不要买点。
“不要。”
“要。”
“不要。”
“我买来自己吃。”
“那你买吧。”
用这样的套路他又买了一大包吃的。
出超市后看到外面那些服装店,他问宋雨时要不要买衣服,宋雨时说不要,一路看见什么他都问宋雨时买不买,把宋雨时都问得不耐烦了。
“还是打车好了。”宋雨时站在路边拦车,这街上是不能再走了。
“好吧。”
坐车回去后他直接把东西给宋老头,上次的套路肯定不能再用,宋老头推脱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宋雨时帮老头摇船,没说什么。
他很笨拙,他没谈过恋爱,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宋雨时好,这些他自己都明白,他正在学习摸索,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会合适的方式对宋雨时好,不让宋雨时感觉到有任何压力和负担。
他会努力。
回去外公外婆知道他考了第一名非常高兴,说晚上要做一桌子菜庆祝,他回房间后听到外公和外婆在客厅说话。
“看看,我就说没影响嘛,这不是还考了个第一名回来。”外公说。
“我还是觉得不行,不到最后谁都不能保证,现在还是不能谈。”
“你说有什么用,越反对他越不会听你的,小屹的脾气你还不晓得嘛。”
“那也要管啊,啥时候你再问问他,到底断了没有。”
“行行,我问,别忘了把昨天买那只鸡拿出来炖,晚上吃。”
唉,他们口中那个对象他都还没谈上呢,他是特别想谈,但别人不一定愿意,他们一定想不到在他们心里很有性格的外孙子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出口。
就一个字,孬!
下午陈奇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行动,他这才想起之前说要刺激宋雨时的事。
“我忘了。”
“有没有搞错啊,兄弟!”
他把郎颖的存在告诉了陈奇。
“合着你没刺激到她,反而被她的青梅竹马给刺激了?”
他非常不情愿的承认:“没错。”
“没种!我看你也别搞那些弯弯绕绕的了,直接上得了,明说,省心,反正成败在此一举,行就行,不行就拉叽巴倒!”
“我……不敢。”
“唯唯诺诺的这么没信心,这不是你的风格啊,难不成你喜欢上的是什么下凡的天仙吗!”陈奇都要被他气死了,教都教不会,学习怎么就能无师自通,这几句话的事比学习简单多了。
他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着河上那条缓慢移动的船,想起他回来的第一天,他说:“不是什么天仙,他就是个普通人,和我一样的人,他叫宋雨时。”
“和你一样,你是说……他是……男的?”陈奇不负期望的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得出正确答案。
“嗯。”
“你确定没开玩笑?”陈奇严肃的再次确定。
“没有。”
陈奇把电话挂了,肖屹知道他需要冷静,这确实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以前他没有露出过任何端倪,突然说出来让人一时难以消化。
一个小时后陈奇的电话打了过来。
“吓到你了?”他问。
“你说呢!”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从来没听他提过,太突然了,他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笑:“怎么,怕我对你动过歪心思?”
“狗屁!”
太阳很大,阳光特别刺眼,他拉上窗帘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就高一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
“这事儿吴小谦还不知道吧?”
“嗯,没告诉他。”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表白吗?”
他还是不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试探宋雨时是不是和他一样,他还在网上查过有什么判断的方法,但都没什么用,完全看不出来。
“不知道。”
知道他这个人要脸,没有一点把握肯定不可能出手,陈奇也没什么好办法让他既不暴露自己又能探到对方的底细。
这样的情况本就少,何况还是在农村,那里的好多人连同性恋这个概念都没有,接受度为零,在他看来肖屹的成功率小之又小,所以他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怂恿肖屹直接表白,万一没成,还被那些嚼舌根的人传播出去,肖屹怎么在那地方混,可能连他外公外婆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在街坊邻居面前抬不起头。
“这事你得再好好想想。”
他知道陈奇这句话不只是让他好好想想怎么做,还有一层意思是让他好好想想他是不是真的想和宋雨时在一起,他说:“嗯,我知道。”
在这件事情上肖屹没有考虑过什么别人的眼光,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认为,他在意的只有宋雨时的想法,对他的感觉是单纯的朋友,还是和他一样。
挂电话后他躺在床上睡着了,家里没有空调,风扇也忘了开,睡了半个多小时就被热醒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外婆正在做饭。
吃饭时何琳打电话来,知道他考了第一很高兴,夸了他几句,让他不要骄傲,继续努力。
以前何琳从没夸过他成绩,这是第一次,以前很期待,但真的听到了之后没什么高兴的感觉。
吃完饭在客厅坐了一会儿,陪外公外婆看神剧,神经质的电视剧。
八点过天黑了宋雨时发消息让他下楼。
等在电线杆下的不止宋雨时一个人,郎颖也来了,一个人提酒,一个人拿吃的。
三个人一起到船上,没有点蜡烛,郎颖带了个台灯,宋雨时十分自觉的和郎颖坐在一边,肖屹的兴致彻底被破坏了,郎颖敬他酒恭喜他考第一时他完全不想喝,宋雨时问他怎么了,他说晚饭吃多了胃不舒服。
“那就不要喝了。”宋雨时把他手里没喝过的酒拿过去,对郎颖说,“这瓶我帮他喝,干了?”
“干啊。”郎颖爽快的说。
喝完宋雨时对郎颖说:“酒量见长啊,以前不太能喝。”
“没有啊,以前不能喝那是跟你比起来,以前酒量不好也不是一瓶都不能喝。”说着她又开了一瓶。
他们两个你来我去喝得来劲,肖屹在旁边反倒像个多余的,说好来喝酒庆祝他考第一,不是来看他们两个喝酒聊天叙旧,他也拿了一瓶,宋雨时让他别喝。
“我没事,已经好了。”
“好这么快?”
“你有意见啊!”
“没有,喝吧。”
“那我再敬你。”郎颖举起酒瓶,“恭喜你考了第一,真的很佩服,这瓶我干了,你随意。”
随什么意,干就干,谁怕谁,他露出假笑:“谢谢,我先干为敬。”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倒,生怕晚了一步输给对面的郎颖。
“胃不舒服别喝那么急。”宋雨时提醒他。
他先喝完,用手背擦干嘴角的液体说:“没事。”
郎颖喝完后对他说:“你酒量也很好啊。”
“一般。”
“你们经常来这里吗,好舒服,安静,凉快,就是蚊子有点多,幸好雨时准备了蚊香和花露水。”郎颖顶着一张红透的脸说。
“没有经常,偶尔来。”宋雨时说。
很快酒就去了一半,袋子里那些吃的还没动过。
“我已经差不多了。”郎颖从袋子里拿了袋果干拆开吃,“不能再喝了。”
她喝了四瓶,看上去很清醒,没醉,就是脸颊发热,头有点晕,不想喝太多,难受。
“晕吗,送你回去睡觉。”宋雨时说。
郎颖看着肖屹,好像在征求他的意见,他说:“不舒服就先回去,没关系。”走了更好,象征爱情的船容不下第三个人。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她问宋雨时。
宋雨时看肖屹,也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口是心非的说:“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台灯别忘了拿走。”
拿上台灯两个人下了船,他心不在焉的点蜡烛,宋雨时回过头对他说:“在船上等一下,我把她送回去就下来。”
火苗燃起来差点烧到手,他把蜡烛拿远,收好打火机,点头说:“好。”看,宋雨时还是在乎他的,这种在乎不输郎颖。
没几分钟宋雨时就回来了,还把下午买的葡萄提来了。
“洗了,你买的,吃吧。”
“甜吗?”
“尝尝就知道了。”宋雨时揪下一颗直接塞进他嘴里,“怎么样?”
他还没咬就笑着说:“甜的。”这段时间里宋雨时给他吃了太多甜的东西,所以每次一想到这个人心里就像浸了蜜,又甜又满。
“有点酸。”宋雨时尝了一颗,中肯评价道。
葡萄没一会儿就被他们吃完了。
“就这点?”看来买少了,不够吃。
“刚刚给郎颖两串,就这些了。”
喝了几瓶酒肖屹的脑子又开始飘了,他两只手撑在两个膝盖上,身体前倾凑到宋雨时面前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郎颖?”
“什么?”宋雨时一脸你又在发什么疯的表情,“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她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这里看出来的。”
“天太黑,你又近视,看错了。”
“是吗,那太好了。”他的声音很小。
“你说什么?”
他转头看着漆黑的河面说:“我说这风吹着真舒服。”
黑暗可以吞噬掉很多东西,好的,坏的,宋雨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快回头,盯着船上的蜡烛,火苗随风微微晃动,风如果再大一点就会熄灭,整个世界都将陷入黑暗之中。
还有最后四瓶酒,一人两瓶,喝到最后一瓶的时候宋雨时说:“你的要求是什么,可以说了。”
“你先说你能做到吗?”
四目相对,肖屹的眼神太犀利,宋雨时一时忘了说话。
他耐心地再问一遍:“能吗?”
“你先说。”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之前他不可能盲目的答应。
“对自己好点。”说完他眯眼笑了起来。
宋雨时不确定地问:“什么?”
他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我的要求,对自己好点儿,宋雨时,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