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挪步到其他地方,一一检查过病人的症状和脖子下有无紫斑,结论是有的有有的没有,强行总结的话是大人会比小孩出现紫斑的概率大些,但这里只有几个孩子不能因此评判。
叶濯起身记下都是哪些人有紫斑,然后走向最后一处角落。
他蹲下身和老人对视,道。
“麻烦伸手,让我看一下脖子。”
老人并未动作,揣着手盯着他看。
“……”
乔如虹见状走了过来向叶濯解释。“叶仙君,他是我们村的守村人。”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皱眉笑道。“这个,不太好。”
她蹲下来给老人端了碗水放到他面前,老人眼睛丝毫未动,依旧看着叶濯。
“他是个哑巴,瘸条腿,村里人叫他尾巴。”
叶濯垂下眼看破布下的腿。
“你们怎么不直接烧纸呢,等人下去了还有钱!”
鹿气得不能行,甩着袖子就快步走了过来。
叶濯站起身看鹿走过来,听她说话。
鹿没一点好气,身后跟来的老夫人也不敢捞她,只能弯着腰解释。
“阿濯你知道她们把药里放什么了嘛,真是活久见啊我,符纸!那玩意儿是什么人都能吃的吗,辛亏那符是假的,不然能给人烧死!”
乔如虹闻言看向老夫人。“二婶!不是说了不要放吗,我跟你说了没用的!”
老妇人不敢反驳,扣着手没说话。
鹿拿叶濯的袖子给自己扇风。“烧了多好啊,人没了,药到病除,我俩直接打道回府。”
叶濯弯了胳膊方便她挥袖子。
几人一听,瞬间跪在地上磕头,乔如虹恭敬道。
“仙家赎罪,我二婶她,她不懂这些,也是病急乱投医,仙家莫要怪罪,求仙家原谅。”
“哼。”
鹿两手一抱胸,没好气道。“起来起来,跪我做什么。”
几人依旧跪着。
“求仙家赎罪。”
鹿没扶他们。“说了起来,跪了也没压岁钱。”
她随手指了个人。“你,去把那符什么的都给我烧了,开窗通风。”
鹿又凑近乔如虹,确定药香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
“你会医吧,去弄点逼瘟香去,越多越好,村里每家都发点。”
“是。”
乔如虹这才起身出去。
遣散了人后叶濯和鹿对了一下病状。
鹿摇着脑袋思考道。“咳嗽,紫斑,有些上火和气虚,有的还中风了……病得五花八门的。”
叶濯找人要了笔墨,一一把病状罗列下来。
鹿等他写完,道。“中风就给他针灸,寒水石,夏枯草,麻黄,桂枝……”
鹿说一个,叶濯写一个,等叶濯写完后她又拿过笔画掉几样,把属性相克或药效重复的划去,把不同的症状上写好药材使用数量的不同,而后和叶濯重新把单子拟好。
最后两人又把剩余的纸撕成小块,标好分别贴在病人身旁。然后两人又一起一个一个询问病状,摸脉象。
鹿问,叶濯记。等一切结束后已经快天黑了,中间老夫人问两人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吃个饭,被鹿摇手给拒绝了。
“那叔看我们半天了,您问问他吃不吃吧,不用管我们。”
老夫人为难的看向尾巴。
结束后鹿伸了个拦腰,接过递来的水喝了两口。
“单子上面写了序号,谁是谁的药不要弄错了,这两天先这么吃着,等过两天有好转了再改。”
老夫人点头接过。
“多谢仙君。”
两人坐在院里休息了一会儿,鹿锤着腿问。“那老头儿怎么一直盯着我们啊。”
叶濯搁下碗,擦去嘴角的水渍。
“守村人。”
“哦,难怪。”鹿应了声,回头看向屋里蹲在阴暗角落的老人,喃喃道。
“看来这灾他没抗住啊。”
叶濯淡道。
“嗯。”
天色逐渐暗了,尾巴一瘸一拐从屋里出来,佝偻着身子,经过两人身边。
他盯着两人看了片刻,指指天空而后走远。
鹿和叶濯对视一眼,鹿叹了口气。
“他想天黑了叫我们?干什么啊?”
叶濯看他远去,乔如虹和他擦肩而过,而后蒙着面向这边小跑来。
“反正不是闲聊。”
“两位仙君,村长为二位准备好了宴席和房间,还望两位赏脸同去。”
鹿站起身。“闹着病呢还摆宴,是嫌中招的人少啊。”
乔如虹尴尬,勉强挂着笑容。“二位仙家远道而来,总是要好好迎接二位的。”
“打住。”
鹿抬手停了她的话。“别说客套话,叫人都回去吧,随便弄点吃得就行了。”
乔如虹只好点头。“……好。”
路上,鹿这才想起来,问乔如虹。“逼瘟香都分了吗?”
乔如虹恭敬回答。“村子里逼瘟香就几枚,刚刚给了二婶她们些点在院子里,剩下的两枚暂歇放到了人流量大的水井和药铺。”
“行吧,一会儿吃了饭你把材料拿过来,多弄些。”
“好。”
村里准备的饭菜样子不算好看,但吃起来确实非常美味,两人筷子动得飞快,馒头都比平日多吃了一个。
饭后两人躺在村长准备的小院里消食,叶濯从乾坤袋里找到几枚山楂,和鹿分吃了。
两人都怕酸,这山楂是鹤专门裹了糖浆的,根糖葫芦一样,就是没穿串。
乔如虹和村长抱着称和药材进到小院,把东西摊开摆好。
叶濯称重,鹿对他说。“苍术,甘松,降真香十钱,川穹两钱半,龙脑一钱,细辛**三钱,楠木粘粉十一钱,檀香十七钱……”
叶濯点了点头,分别把药材称量好。
鹿和乔如虹将材料捣碎,加了水和红泥开始揉搓。
两个时辰后等泥醒好便可开始搓珠成型,然后由叶濯施法加快阴干。
这两日急用,所以让叶濯施法,等足够用了便可正常阴干七到十五天。
等都忙活完后已经天黑透了,乔如虹和村长相继告辞离开。
等人都走后鹿和叶濯也各自洗漱好回了房间睡觉。
鹿扒着门道。“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们啊,总不能是我们去找他吧。”
叶濯抬头看了眼月色回答。“或许丑时左右。”
鹿叹了口气。“哎,不能好好睡觉咯,晚安阿濯。”
“晚安。”
两人回了房间睡觉,由于今天一天一直在忙,两人基本沾了枕头就着,叶濯刚开始还只是浅眠,但很快就抱着被子睡着了。
“叩叩……”
叶濯眼皮动了动。
“叩叩……”
他睁开眼,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而后穿上外衣下床。鞋子不知道被他踢哪去了,他赤着脚找了半天才找到,换了袜子穿上鞋出门。
他随手拍了拍鹿的房门把她叫醒,而后推开大门。
院内,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扛着锄头站在门口。他佝偻着腰,一身霜寒。
尾巴抬头看着叶濯,叶濯把门彻底打开,侧身让他进来。
“稍等。”
尾巴没进门,只是转身把锄头立在墙上蹲到了门外。
叶濯没再管他,回身又敲了敲鹿的门。
“鹿。”
门内传来一阵嘶吼声,而后是鹿的呢喃,过了一会儿鹿才揉着眼睛出来。
“来了?”
“嗯。”
两人走到门外时尾巴已经站起来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叶濯和鹿。
两人立刻跟上。
尾巴一直把他们带到村口才停下。
鹿点了个灯笼,夜里冷得很,辛亏她多穿了些衣服。
“地仙,您带我们到村口做什么?”
尾巴握着锄头柄,锄刃插在地上,一直看着前方。
冷风拂过,灯芯晃动。
息了。
“嘻嘻……”
一阵阴风吹过,三人立刻转头。
叶濯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把掐住一个小孩的脖子。
小孩十四五的样子,齐眉短发,手里握着个大布袋。
“目袋?”
目袋,形如小孩,手持装满眼睛的布袋,见则厄运将至。
鹿和尾巴站在叶濯身边,鹿疑惑的看了两眼。
叶濯:“嗯。”
“难怪呢……”
目袋被掐得无法,伸手抓着叶濯的手腕,用指甲扣抓。
叶濯甩手把他扔开,尾巴跳起挥动锄头。
目袋根本避无可避,手忙脚乱要抖开目袋。
鹿急忙道。“别让他打开,不能让里面的眼睛跑出来。”
闻言尾巴动作更快,一锄头劈下目袋的脑袋,叶濯迅速从目袋手中夺过布袋。在灵力之下,布袋内滚动鼓了起来,待异状消失后,叶濯才松手,布袋落到地上,流出一片血污。
尾巴扛着锄头在血污上翻了翻土,而后撕掉自己衣服上的破布连同血一起埋了。
他拾起目袋的布袋,把目袋装了进去,然后扛在肩上和叶濯两人出了院子。
等走远了鹿才开口说话。
“地仙,不只是目袋吧,如果只是目袋的话您不会抓不住而等到我们来。”
尾巴停下来,呆呆看着两人,而后挠了挠头。
鹿指了指他背上的布袋。
“这个就是,叫目袋。专门吓人传染祸事。”
尾巴这才了然的点点头,用锄头在地上画了画,半天后才叫叶濯他们看。
鹿提了灯笼研究了老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两个园上下摞着,还有个方块在中间夹着,两个圆下面又画两条竖线。
“什么啊?”
叶濯看罢地上的画,又抬头看尾巴往自己右腿上敲了敲,而后扑到地上。
“疫鬼?”
叶濯犹豫片刻,问。
尾巴想了想,点点头又开始画。
他先画了两个弯弯的曲线代表月亮,而后一条线,一个圈在线的左侧,而后穿过线又画了条直线,最后又画一个圈。
叶濯了然。“可以穿墙?”
尾巴点点头。
“那就是疫鬼了。”
鹿总算跟上尾巴的脑回路和抽象画风。
“那每晚什么时候来?”
尾巴手搭在额前左右警惕探头。
鹿:“随时?”
尾巴比了个大拇指。
鹿心如死灰。“哇哦。”
叶濯和鹿跟在尾巴身后在村子里游荡,虽然尾巴瘸了一条腿,可基本的行走并没有影响。
走着走着叶濯就有些饿了,他拿出乾坤袋开始找吃的,他记得鹤放了屉包子要赶紧吃,便找了出来。
包子是猪肉馅的,白皮口感松软略有嚼劲,一咬上去就满嘴流汁,但又不会显得油腻。
叶濯把包子递给尾巴一个,剩下两个和鹿一人一个。
尾巴看着雪白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在意识到这是给自己的时有些不敢相信,搁下锄头把手往身上蹭了蹭,而后微微弯腰双手接过。
他们把目袋的尸体烧了,而后边走边分吃东西,等到都快天亮了也没发现异常。最后,尾巴把两人带回了院子招手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则继续在村子里巡视。
两人没推辞,看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便没再睡,而是把前一晚阴干的避瘟香分配好。收拾完时刚好村长带着人送来了早饭。
两人简单吃过后就继续去了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