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插曲凡丁也不敢把乾坤袋大大方方系在腰间了,他把绳头往自己胳膊缠了几圈然后藏进袖子里,藏的严严实实,别人一点看不着,唯一不好的就是光硌着他自己。
两人出了禹城便提剑飞行,叶濯用的是从铁匠铺里买的,凡丁则用柳荀送他的那柄桃花剑。凡丁一点都不爱惜,大张大合的施法,恨不得这剑快些坏了才好。
飞过山水一路沿着鹿说的方向前进,行了一天后凡丁灵气耗尽,哭喊着撑不住了。
他们这才找了附近的客栈休息一晚。
由于凡丁需要恢复灵气,第二天两人也没急着赶路,凡丁打坐平复了一天,直到第三日才继续出发。
直到快到地方时两人才没御剑飞行,而是省了灵力步行。
凡丁看罢卷轴指着山头道。
“就是这里了大人,山上就是花酒案的案发地。”
他瞭望了一下。“那处有人,应该是长老让围住禁行的人。”
凡丁收起卷轴,领着叶濯赶去会面。
山口处用木桩子围了起来,上面贴着禁行符,旁边还简易盖了两处房子。
凡丁老远就打着招呼迎上去。
守卫一点不给他面子,抽出剑喝道。
“青霄山办案,禁止通行,闲人速速退去!”
凡丁立刻掏出卷轴叫他们看,上面印着办案通行章。
“诸位,我们是奉命来处理花酒案的。”
侍卫接过仔细甄别,几人都确定无误后这才推开木桩叫他们进来。
“抱歉,事态严峻,希望二位大人理解。”
凡丁笑着说没事。
侍卫要引他们进帐子休息被凡丁拒绝了。
“不必了,我们这就上去呢,等下来了再聚也是不迟的。”
侍卫们犹豫再三觉得也好就不再阻止。
“我同你们一起吧。”
一个青年道。
他看起来不过比凡丁大三四岁,头发和凡丁一样高束,不同于凡丁的鲜衣怒马,更多一些内敛和沉重。
青年腰上佩剑轻晃,被他扶稳。“晚辈阿全,心中对着花酒案很是好奇,特和其他师兄换了任务来这,还请两位大人允我同你们一起吧。”
“这说什么话,你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啊阿全。”凡丁一把揽住他笑道:“咱俩同门这么久,我何时见你这么会说话过。”
阿全笑笑,弯着腰才能被凡丁够到。“……哈哈哈,下山这段时间学到很多。”
“你都吃得什么啊长这么高了。”
凡丁跟他说笑了两句。“大人,这是阿全,我同门,您应该没见过。“
叶濯原是在看侍卫递来的案件,闻言瞥了一眼。
凡丁小声对阿全说。“你去不去这件事我不作主哈,得看大人怎么说,毕竟我可能自己都小命不保。”
阿全点点头,试探道。“大人安好,晚辈阿全……”
叶濯看完了卷轴放回去。
“想去便去。”
阿全面色一喜。“多谢大人,阿全定不会托您后腿的!”
其他侍卫也笑着贺喜。“不亏你天天向我们打听啊,上山了可一定要听大人的话。”
凡丁也笑着拍他。
“一会儿互相照顾啊。”
叶濯打开了记录石,三人整顿一番后即刻告别侍卫上山。
叶濯走在前面,凡丁和阿全在后面聊天,大多是凡丁说阿全听,凡丁一整个眉飞色舞,阿全倒是平淡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花酒案其实是一个卖酒女的悲案。卖酒女住在远离城镇的山上,家中世代酿酒极为出名,卖酒老翁死后只剩下卖酒女守着偌大的家产,她在后山的荒地上种满了鲜花。一次在她下山卖酒时被镇上一富商盯上家财,无果后竟上报官府说她的酒水有问题,官府与富豪联手逼死了卖酒女强占家财。
原本这成不了气候,可不知怎的卖酒女所住的山怨气愈来愈大,等到官府想要阻止时已然来不及。
叶濯简单回忆了下,他们现在正在上山,一路上未曾见过一花一草,全是枯木。
凡丁想着办完案子就能回山了,心里很是开心。“阿全,等到案子办完就和我们一起回山吧。”
阿全摇摇头。“应该是不行的,我还要回去禀报呢,会比你们晚些回去。”
“那也好,等我们回去再同师兄弟们一起吃饭啊。”
凡丁冲叶濯喊。“大人,到时您也来啊。”
他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强风吹起,直接把凡丁的话都吹跑了。
叶濯动作迅速,扯过黑鞭日暮,日暮缠上身后两人的手腕,拉着他们不被风吹跑。
凡丁抱着阿全眼睛被吹得睁不开,他眯眼只能勉强看见叶濯白色的衣袍随风翻卷。
这风来得突然且卷着沙尘,其中似是还带着什么小东西,叶濯实在是看不出来。
叶濯以空为纸以手为笔画了几道,向前推去时隔开风沙开辟出一片净地。
凡丁松了口气。“好险,再吹就要被吹跑了。”
叶濯看着面前金色的符文颤动,下一刻,符文破碎,狂风再次卷来。
阿全拔剑往地上一插拉住凡丁。
“这狂风过一会儿就散了,我们在山下经常遇到!”
凡丁惊呼。“这么大?能吹到山下?”
“嗯。”阿全皱眉把凡丁拉到自己身后。“这妖风很邪门,什么招都挡不住,不过好在没什么伤害,避一阵就成。”
叶濯翻身躲到土石头后面,然后甩过日暮把两人拉到身边。
凡丁这才看清究竟是什么拽着自己,见日暮身上泛着光亮,起鸡皮疙瘩的同时又心里痒痒的。
什么好宝贝,这么渗人,不过一看就是名匠打造啊,好喜欢!
凡丁直勾勾盯着,叶濯看他一看,撤了日暮。
他刚动了点要把日暮给凡丁的心思,日暮就死死缠绕住叶濯的手腕,怎么都甩不掉。
叶濯:“……”
日暮越缠越紧,顺着手腕一直向上爬。
叶濯被弄得痒,拉日暮也拉不下来,只好象征性拍拍它。
“不给他。”
日暮这才慢慢滑下来,缠在叶濯手腕上变小,像是普通的黑色发绳一样。
“嗯?”
凡丁一脸莫名。
叶濯没解释,说实话,他也就只动了一下心思而已。日暮是单夑的,他可做不了主把东西送人,但想快些还回去也是真的。
这会儿功夫狂风已经变小了很多,虽还是吹得脸疼,但已经吹不跑人了。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等到风彻底停下才继续前进。
再继续向上走了许久后才终于出现草木,先是极为稀疏且**的,而后才逐渐变得正常。
凡丁手贱得很,非要揪一朵野花,他手指灵巧一翻插在了阿全头上。
阿全也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懒得搭理,凡丁自讨没趣又跟上叶濯的步子。
“大人。”
凡丁伸出手,漏出掌心的一朵粉色小花。
“送您的。”
叶濯还没伸手,一阵风就吹来吹跑了那朵花,稳当落在阿全的头上和那朵小白花一起。
阿全拿下两朵野花。
叶濯看了眼手腕处的黑绳,眼中琉璃而过。
凡丁一整个抱脑袋蹲在地上紧闭双眼,片刻后漏出只眼睛,阿全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他,嘴巴一撇满是嫌弃。
凡丁小脸瞬间通红,他还以为那邪风又来了呢。
“哈哈,开个玩笑,不过你们胆子挺大的哈,没被吓到。”他起身去拍阿全的肩膀缓解尴尬。“不错啊阿全,有进步。”
“呵。”
阿全避开他的手继续前进,只留下决绝的背影。
凡丁:……友大不中留。
逐渐的,除了杂草还有茂密的树林,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
叶濯剥开不知多少的树叶,跨过灌木丛,周围没有任何鸟雀的声音,只有凡丁在那自言自语。
他看了眼来时的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察觉不到任何异样。凡丁脸上贱上些树叶的汁水,他越擦越脏。
“大人,走了这么久,该到山顶了吧。”
“明明我们在山下看的也没这么高,那卖酒姑娘天天走这么久也不可能啊。”
阿全也有些喘气,但还能继续。
出了树林,刺眼的阳光打下来让每个人都汗流不止。
凡丁厚脸皮挨着叶濯走,叶濯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在这时让他好受不少,得亏现在不冷,不然凡丁一定是离叶濯最远的那个。
凡丁的视线摇晃而又模糊,他擦去脸上的汗。
视线中,有几个东西晃晃悠悠过来。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晒傻了,又躲到叶濯的影子下遮阳。
继续走在发烫的土地上,远处的黑影逐渐清晰。是十几个强壮的男人,身上裹得严实,牵着两匹瘦马步履蹒跚着走来。
领头的人见着叶濯一行人时眼睛一亮,拖着沉重的包袱快步走来。
他双手环在胸前藏在衣袖里,凡丁盯着他漏出的皮肤上全是汗,也不知道这一行人怎么不脱衣服。
男人扯着破锣嗓子说话。
“几位可是从山下来的?”
凡丁点点头,由于长时间没有饮水,这男人的声音难听得很,还混着股臭味。
“那,那就是快到山下了?”
男人激动起来,伸出手想要去碰叶濯,人还未走近,他身上带着的臭味便随着动作传来。
叶濯眼睛一垂,浓密的睫毛遮住视线。
男人扑了个空,转头招呼身后的同伴。
“快要下山了,我们快要下山了!”
身后的男女很快响起激动的笑声。
他们又匆匆走过,告别三人。
凡丁眼疾手快,拉住一人,臭味直熏他的眼睛。
“诸位是怎么上山的?”
明明,他们已经在数日前便把山围住了。
“上山?那自然是为了钱啊。”这人双手抱着,背上背着,沉甸甸的往下坠。
凡丁被对方盯得松了抓着的手。
“多谢……”
答非所问。
凡丁想要再问却被阿全阻止。
“问了他们也答不出来,都死了。”
“! ?”
凡丁身体一颤,手上还残留着刚才那人的温度,他看着远去的人群,他们还在因为快要到山下而欢呼。
凡丁打了个哆嗦。
“所以那些味道,是尸臭味?”
“不。”凡丁又摇头否定。“那不是尸臭味。”他曾拖着几十具尸体埋葬,尸臭味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那是活人的气息,他们没有死。”
凡丁回复道,想是要得到肯定回答一样,凡丁看向叶濯。
“大人……”
“有活气。”叶濯与他对视了一眼,身后的欢呼声没了,马蹄的痕迹已经被风吹散,丝毫看不出那行人留下的痕迹。
阿全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他们继续向前走,停下来过几次休息,然后继续,中途又经历过几次狂风,好在他们离得近,相互抓着也没有被风吹散。
“阿全……”
凡丁呆愣着看向远处。
“看到了……”
远处,一行人裹得严实,牵着两匹瘦马。
那么远,凡丁原本是看不清的,可他不久前见过,能模糊辨认出。
他们继续向前走。
领头人见到对面的三人,兴奋的松下缰绳跑来抓叶濯的衣袖,被叶濯躲过。
男人眼睛看向凡丁,眼中精光闪烁,与整张脸格格不入。
“几位可是从山下来的?”
凡丁咽了下口水,熟悉的面孔,一样的臭味。
“是的……”
“太好了……我们快要到山下了!”
领头人转身看向同伴,与他们一起欢呼起来。
然后告别三人匆匆而过,嘴里全是“终于要下山了。”的兴奋。
艳阳之下,凡丁一身冷汗。
“鬼打墙吗?”
“不应该啊。”阿全越过凡丁的脑袋看向远处背对他们站的叶濯。
“如果是的话,那位怎么会不带我们避开。”
凡丁摇摇头。“大人病刚好,而且我们并没有碰到什么啊。”
阿全嘴角一撇。“病没好就回去躺着,出来瞎溜达什么。”
“阿全!”凡丁拧他一下,震惊道。“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能这么想!”
凡丁偷瞄一眼叶濯,不确定对方听到没有。“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要揍你了!”他捏着嗓子压低声音,生怕叶濯听到。
阿全倒是无所谓的吹了个口哨。
凡丁一个头两个大,不明白阿全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明明阿全不是这样的人啊,下个山改变也太大了吧。
凡丁向前走了几步,见叶濯正盯着自己的手看,目光没有落到实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试探道。
“大人,走吧。”
叶濯睫毛轻颤了一下,碎金色眸子转动。
“嗯。”
凡丁声音干涩,也没敢再说什么,看叶濯的样子,像听到又不像。
凡丁脚一跺,冲阿全喊。“还吹什么口哨,继续走啊,小心一会儿把你丢这。”
阿全毫不在意。
三人又一路向前走,太阳比之前更大了,但凡丁却丝毫不觉得热。他瞪着眼睛看远处的黑点,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目光所及的尽头也不过是晃动的模糊的。
凡丁死死盯着。“会是他们吗?”
三人停下脚步,都没有说话。
慢慢的,来人走近了,像是重复了无数次一样。
“几位可是从山下来的?”
无人应答。
凡丁看着他极为惊喜的样子,不由踉跄着后退一步。
这人像是找到可问的人,双手藏在袖子里咧开嘴走向凡丁。
“小兄弟,我说的可对?是快要到山下了?”
他一步步走上前,凡丁退无可退,手下意意识摸向配剑,随着领头人的靠近,寒光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