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意帮你,但我愿意帮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通过我的游戏……”秦哲禹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一直都很虚弱,但每次做的事情都和他虚弱苍白的外表不同。
他终于意识到秦哲禹手上的手环到底古怪在了那里——这是医院的病人会带的身份手环,他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
专业点应该叫做精神病,在终焉之地应该更简略的称之为『疯子』。两个字来称呼,强而有力。
可终焉之地真的有这号人物吗?苏河全文刷了不下十遍也一个字没提及。一个专门的房间安置的参与者——他为什么不是齐夏的针?
苏河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实际上在原文中,齐夏只是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安插了需要的针,像是连天羊都敢出卖的地鼠那样一号在终焉之地行走多年的人物,齐夏也是直到计划的尾声才认识了他,并亲自在最后关头插了一根新针。
他在布局方面神通广大,但再怎么说,能认识的人依然有限,所用的布局手法也是在有限的范围内挑选强者变作针,针再插针,最后在大决战的时候,他把所有的野针全部操盘成了自己的针,最近直指天龙。
一个被困在房间里生了死死了生的疯癫参与者,无论如何都不能遇到齐夏变作针的。
苏河定了定的心神,尽可能保持冷静的看着这个精神状态有待商榷的男人说道。
“我的游戏”?这个说法着实有些微妙。人猴说整个房间都是属于秦哲禹的游戏,稍稍理解一下现状就不难看出,这人是个能够殴打面试官还全身而退的厉害疯子。出于某种苏河不知道的原因,秦哲禹殴打面试官并不会招来玄武。而生肖们对秦哲禹的态度也同样微妙,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疯癫,虽然会反抗,但完全没有哪怕一丝意外与不可置信的情绪。他们好像都习惯了。
虽说终焉之地遍地都是疯子,但绝大多数疯子都是来到此处后被逼疯的。而眼前之人,显然在这之前就疯了。
——这个男人不简单。
在这任谁都能得出的简单结论中,苏河找到了回答的方向。
“想要完成你的游戏,你杀他们三个是没用的。这里只是一切的起点,想要逃出去、想要做任何事情,都要或者走出这个房间才行。”苏河说着,他非常担心眼前的奇怪男人听不懂他的意思。毕竟对方的思绪很可能是混乱不清的,但他们两个并不熟悉,他不可能三言两语的忽悠一个陌生的疯子,他只能把一切讲清。
苏河迅速瞄了一眼倒计时,十六分钟,时间还长。
他稍稍放下心来,盯着眼前皱着眉头,面色苍白,明显思绪混乱的男人。
“逃、离……?”他喃喃自语道,开始用手简单比划了一下开门离开的动作,“就像现在这样……孑然一身的逃离吗?”
比比划划的动作让苏河想到了原住民状态的文巧云,可孑然一身这个词一出,他就发现有有理智的疯子和没理智的原住民是有本质区别的。
秦哲禹的理智或许是破碎的,但再怎么破碎,他依然是人。
苏河皱着眉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男人解释,他想如果按照终焉之地的结局来说,所有人应该都不太算孑然一身的逃离,因为齐夏最终会算计天龙,给所有人拼拼凑凑缝缝补补一个众人都在的新世界,大伙都在的情况下,很难说是孑然一身的逃离。可对苏河来说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想回到真正的家。
虽然看《十日终焉》的时候,他时不时的就会觉得自己在照镜子。自己的人生并不完美,也不幸福,从峰终效应的角度来讲,他在穿越前的峰和终都恰好是最不幸福的时候,但他脑海中盘旋的,依然是回去的念头。
他无法想象自己在这片土地死死活活许久之后,从一个心想事成的圆梦新世界醒来,这种事情全就是不对的。人如果从虚假的世界醒来,那满是狼藉的真实又该怎么办呢?
所以即使所有人都不是孑然一身的逃离,苏河也将是孑然一身逃离的那个。
他不敢细想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是隐约用直觉探索了些信息。
——能进来便能出去。或许在某个原著没提及的空白设定里;或许是利用了某个充满可能的设定;无论是那种,既然一个完整阅读了数遍《十日终焉》的普通高中生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他一定能够回去。
只是这条艰难的道路从头开始走起将会无比漫长,只要稍微构想,就会打碎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所有信心。而苏河所能做的事就是不去想,只去做,仅仅是让这个念头独自在潜意识里生根发芽。
“可能会有人选择孑然一身……但你也可以……”苏河谨慎的说道,想找角度让秦哲禹理解新世界的概念,但话才说一半,秦哲禹便打断了他。
“我……我不能孑然一身的逃离!”他看上去非常的激动,声音都有点发颤,“我不能自己逃走……他把我的家人们都夺走了,我要找回他们,我要带他们回家……”
秦哲禹的声音听起来不似人类,杂糅着一种野兽般的呜咽哀鸣,既让人恐惧,又让人痛心。
苏河大概能感触到秦哲禹不愿意逃脱的感情。终焉之地中的所有人即使一开始都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可在这片静止的疯癫之地也能成为守望相助的家人。秦哲禹作为一个病人,愿意和他成为家人的人大概都是些很好很好的人吧?换做是自己,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独自逃离的。
苏河顿了顿,开口问道:
“是夺心魄吗?”
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后,又有些担心秦哲禹无法听懂,想解释句“就是被夺走理智”这样的话。
但秦哲禹却浑身一震,显然是完全听懂了。
“夺心魄!!!就是这个啊……他把我的家人都夺走了……我一定要杀了他——!”秦哲禹说着,抬头死死的盯着苏河,他拽着苏河手腕,力气既虚无,又微微颤抖: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要怎么杀死、杀死夺心魄?”
苏河被秦哲禹吓了一小跳,但怎么说呢?他还真知道该如何杀死夺心魄。
他看了旁边的三个生肖一眼,人蛇虚弱的躺在地上,人兔在查看人蛇的情况,人猴在和苏河对视后立马别过了眼。
苏河收回了视线,最后措辞的讲述道:
“夺心魄是朱雀拥有的一种回响,他是终焉之地的神兽之一,负责生肖犯规和夺取赌命失败的参与者的理智,所以只要朱雀死了,他的回响消失,所有被夺走的理智便会回归。”
“朱雀……”秦哲禹喃喃自语道,双手的发抖程度减轻了不少,终于不再是带着苏河一起抖了,“想要见到朱雀,就要让生肖犯规……”
苏河眨了一下眼睛。
他发现这哥们的虽然疯疯癫癫的,思路倒是非常流畅清晰。
一旁的人兔看向二人,冷冷的表情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恐怖的事情。
遗憾的是苏河了解生肖飞升对赌合同,除非他们三个生肖里开出一个夺心魄的回响,否则只有他们犯规的份,没有自己死亡的份。
“对咱们房间的动物园开刀吗?我不是很建议,朱雀不好杀的,除了夺心魄,他身上还有三种回响,那三种回响有如种附骨之蛆,他不但能夺走理智,还能爬到你的脑子里。” 苏河开口说道,“所以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如果你要杀掉朱雀的话,很巧,我恰好知道帮手在哪里。”
“别再说了!”一旁的人兔冷冷打断了他们的话。
“你们想死,何必拖上我们?”
苏河轻飘飘的看了人兔一眼,开口说道:
“我不但今天会说,往后十天每一天出现在这里我都会说。你要是受不了的话就自杀吧。”
人兔面色铁青,他再也不笑了。
下一秒,令人诧异的事情发生再了众人面前。
人兔抚摸了一下人蛇的头发后,捡起在和秦哲禹打斗过程中滚落在地的钢笔,捅穿了人蛇的脑壳。
程思念那边发出了小声抽气的声音,李凯慌乱而小声的问着怎么了,却没人理他。
人蛇轻微动弹了一小会儿便没了气息。人猴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人兔。
“喂,老兔!你在干什么?!”
人兔却表情平平,他从人蛇的脑袋中拔出圆珠笔,上面**的,带着淡黄色的豆腐脑似的东西。
“蛇姐现在动不了,我帮她走一程,猴子你也赶紧了结自己吧,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他把唯一的圆珠笔递给了人猴。
人猴咽了口口水。
“可、可是我们都自杀了,谁去开门?”
“我会想办法的,你快点用,用完了我也要用。”人兔平淡的说话,带着一种信服的力量。
人猴显然已经在这个地方死习惯了。听到人兔这样说,他也是不再犹豫的点点头,干脆利落捅穿了自己的头颅。
等到人猴彻底断气后,人兔再次从人猴的尸体中拔出钢笔,他在人猴的西装上将脑浆擦了擦。
最后将笔收到了口袋里。
苏河的情绪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诧归位了平静,直到此刻人兔没自杀,才让他再次感受到了意外的情绪。
面对两具流着脑浆的尸体,他发现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或许是知道对方死不了,或许是太过了解这里,两个带着面具的人死在眼前,却激不起他任何一点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