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 第18章 没歪

周五的下午最后一节是体测，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林霄刚冲完八百米，蹲在操场边扯着校服领口扇风，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洇湿了胸口的布料。

庄寒抱着一摞练习册从教学楼出来，远远就看见他瘫在草皮上，像只晒蔫的猫。刚走近，林霄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哑得发涩：“学霸，有水吗？”

庄寒没说话，从书包侧袋摸出瓶冰可乐递过去。林霄拧开瓶盖时，碳酸气泡“嘶”地炸开，溅了点在他手背上，他下意识缩了缩，庄寒却抬手用纸巾擦了擦他的指尖，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

“谢了。”林霄仰头灌了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庄寒眼里，像颗晃荡的星。

刚走出操场，天突然暗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泥点。林霄“啧”了一声，刚要往教学楼跑，庄寒却撑开伞，把伞沿往他这边偏了偏：“一起走。”

伞是黑的，布料厚得遮了大半光线，林霄侧头看庄寒，他的半边肩膀露在雨里，白衬衫很快洇出深色的湿痕，睫毛上沾着雨珠，垂着眼的样子比平时软了些。

“你伞歪了。”林霄伸手把伞柄往庄寒那边推了推，指尖碰着他的手背，凉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庄寒没动，只盯着他的眼睛：“没歪。”

雨越下越大，伞沿的水流成了线，林霄突然笑了，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干脆往雨里跑了两步，回头冲庄寒喊：“学霸，跑快点！不然你那本物理笔记要湿了！”

庄寒愣了愣，看着他在雨里晃的背影，突然把伞收了，跟在他身后跑起来。雨点砸在头顶，林霄的笑声混着雨声撞进耳朵，庄寒攥着伞柄的手松了松，指尖却沾着林霄刚才碰过的温度，像颗糖融在心里。

跑到校门口的公交站时，两人都淋得半湿。林霄靠在广告牌上，看着庄寒滴水的发梢，突然伸手揪了揪他的校服领：“喂，庄寒，你是不是其实不讨厌我？”

庄寒抬眼，雨雾里他的眼神很亮，像揉碎的星子：“嗯。”

林霄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刚要开口，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面前。他抬腿上车时，庄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伞塞到他手里：“拿着。”

林霄攥着伞柄，看着庄寒站在公交站的雨里，公交车开动的瞬间，他看见庄寒抬起手，冲他挥了挥，指尖还沾着雨珠，像只落了水的猫。

回到家时，林霄把伞撑开晾在阳台，伞面还沾着雨痕，他突然想起庄寒半边湿掉的肩膀，摸出手机给庄寒发消息：【学霸，你衣服湿了没？】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庄寒的回复弹出来：【没。】

后面跟着一张图——他的物理笔记被裹在塑料袋里，放在书桌上，旁边是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林霄盯着屏幕笑了，指尖在对话框里敲了半天，最后只发了个“嗯”，却盯着聊天框看了好久，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泛红的耳尖。

窗外的雨还在下，香樟叶的味道顺着风飘进来，混着刚晾开的伞布味，像夏天最软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