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车里,陈三愿难受得想吐,只好趴在车窗上尽可能吹着风,可这司机开车实在太狂野了,起步“Duang”一下、刹车“Duang”一下的,快要把陈三愿晃散架了。
“陈三愿,你还好吗?”公子邈拍了拍他的肩。
“啊……”
陈三愿转过身点了点头,又迅速转了回去。
“那好吧,你要是坚持不住,我们可以随时下车。”公子邈体贴道。
“嗯……”
“晕车啊?”司机问道。
“是,我朋友晕车有点严重。”公子邈回答。
“我这有袋子,给他拿一个。”
“不……”公子邈看了陈三愿一眼,还是伸出手去,“还是拿一个吧,谢谢了。”
“哎呀,现在的小孩就是缺乏锻炼,多坐坐就习惯了。”司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公子邈暗暗白了他一眼,把袋子递给陈三愿。
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在一起,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正如昨天所说,李乘歌今晚没来学校上晚自习,而陈三愿也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随巴储去了办公室。
其实现在天黑得早,本不应该让陈三愿单独留在教室,但他不想落下课程,所以还是坚持上完两节晚自习。
至于那些在楼里游荡的鬼魂,巴储都一一警告过了,若是还有不长眼的非要往枪口上撞,那巴储也只能含泪送他一程。
但是吧,中间出了那么点小差池——巴储突然肚子疼,拿着纸去厕所上大号了,也恰巧此时,公子邈过来了。
“啊……”
陈三愿慌张地站起来,桌上的笔掉了一地。
“好久不见呀,陈三愿。”公子邈笑着打招呼。
“啊……”
陈三愿刚想比划,又拿起笔写起来。
“不用,我能看懂。”公子邈已经走到陈三愿对面,“我可是为了你,专门学习了手语哦。”
陈三愿把那纸抓得皱皱巴巴,心里念了一万遍“老爹快回来”。
“干嘛啊?一见我就一副见坏人的样子。”公子邈看了眼桌上的小蛋糕,微微一笑,“看来李乘歌给你灌输了很多坏思想啊。”
“啊……”陈三愿皱眉。
[没有,祖宗他没有。]
公子邈促狭:“你还真是……听不得别人说他一点不好。”
“啊……”
陈三愿忽觉自己刚刚过于强硬,向后退了半步,却依旧坚定地点了下头。
“啊呀……受不了你们。”公子邈无奈摇头,“陈三愿,我可不是随随便便来找你聊天的,巴储呢,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听李乘歌那个老东……咳咳,那个家伙唱歌?”
“啊……”
陈三愿身子前倾,旋即又低下了头。
[想,但是祖宗没允许我去。]
公子邈微微阖眸,问道:“他说不让你去了?”
[不……但是祖宗如果让我去的话,就会跟我说了。]
“你怎么知道?你就确信自己如此了解他?”
“啊……”陈三愿左手挠右手。
“所以啊,他既然没说不让你去,那你就能去。”公子邈转了个身,倚在桌边,细长的桃花眼轻轻上挑,“再说了,你不是也很想去看看吗?”
狐狸尤擅蛊惑人心,现下,公子邈那一大把狐狸尾巴可真是藏不住了。
“时间有限啊,陈三愿,我有法子带你出去,可要是等巴储回来了,他一定不会放你走的。”公子邈朝门口走去,“给你十秒钟思考,去还是不去?”
“啊……”
陈三愿不敢去,但双手已经莫名其妙地收拾起了桌子。
公子邈忍着笑,陈三愿真是太有趣了。
李乘歌啊李乘歌,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校门。
公子邈拿出一把绣着睡莲的团扇朝保安室扇了两下,里面的两个人连哈欠都没打完就相继睡去。
“啊……”陈三愿目瞪口呆。
[睡莲……睡莲还有这个作用吗?]
公子邈得意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睡莲,这是我养的睡莲,所以,我让他们睡,他们就睡,让他们醒,他们就醒。”
陈三愿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公子邈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吹嘘。
果然,出了校门后,公子邈随意摆了摆手,那两人就醒了过来。
眼看陈三愿仍旧踌躇不安,公子邈宽慰道:“别忧心了,咱们现在打车去看,估计也就只能听个末尾,不会耽误你写作业的。”
“啊……”
[老爹他……]
因为走得匆忙,他连给老爹留个纸条的时间都没有,手机又放在宿舍,相当于不辞而别了。
“放心放心,我已经跟他说了。”公子邈边说边把手机递给陈三愿看。
先斩后奏一下,我带陈三愿去听李乘歌唱歌了,勿扰。
“啊……”
“没事没事,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陈三愿心中一紧,这才是他担心的啊!要是被祖宗看到他跟公子邈在一起,这这这……
但是,他已经上了贼船。
现在,更是坐在车上了。
陈三愿始终紧皱眉头,他心中不安,可那颗心脏又极为活跃。
不知道这样形容合不合适——他像是从城堡中逃出来的公主,要去追寻梦中的幸福。
车停了。
陈三愿立刻下车,抚胸长舒一口气。
他坚持下来了。
他不是孬种。
抬头看去,半醒酒吧的霓虹灯炫彩夺目,与一身素净校服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陈三愿,你要不要换身衣服?”公子邈走到陈三愿旁边问道。
“啊……”陈三愿的目光倏然一僵。
公子邈……什么时候换了套常服?
“很方便的,我帮你换。”公子邈眼角弯弯。
“啊……啊……”
[不用不用,不麻烦了,我比较喜欢穿校服。]
“哦……这样啊。”公子邈淡淡一笑,“那好吧,反正舞台那边也不算太亮,我们站外围,应该……不会被发现。”
陈三愿把拉链拉紧,跟着公子邈进去了。
酒吧里面没他想象中那么吵,也没有特别炫目的荧光紫荧光绿的灯光,整体色调是蓝调,威士忌的醇香混着烟草味萦绕在鼻尖,似有魔力般,让人不自觉沉醉于这微醺氛围。
“陈三愿,人有点多,我拉着你走吧。”公子邈道。
“啊……”陈三愿迅速摇头。
[不用,谢谢。]
虽是意料之中,但公子邈还是流露出伤心的神情。
“我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倘若你走丢了,一没手机二不能呼喊,我该去哪里找你?”
[我会跟紧你的。]
“那好吧。”公子邈并未强求。
一路走来,陈三愿的学生打扮引来不少凝睇,可更多的,是望向公子邈的端视。
陈三愿无暇顾及那些视线,他的目光就盯在公子邈的背上,好在公子邈有意等他,所以不曾跟丢。
“这里没有别人,牵着我的手,我带你走……”
陈三愿忽然站定,灼热的目光穿过人群,如同一线从天上挤落的日光,稳稳落在李乘歌身上。
“你说,孤魂野鬼,是否也能找到家?”
酒吧舞台蓝光摇曳,吉他贝斯和谐奏响,鼓点与心跳同频共振,台下众人随节奏轻晃,沉浸音乐之海。
李乘歌坐在一把白椅上,右手执麦,左手随意垂下,挽起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米白色亚麻衬衫的领口松开一粒纽扣,肩头松垮披着靛蓝针织开衫,浅灰休闲裤搭配纯白板鞋,发梢微卷垂在眉骨,整个人透着薄荷苏打水般的清爽感。
这就是……祖宗的歌声。
珠圆玉润,戛玉敲冰。
陈三愿彻底走不动了,笑得像是年画娃娃。
“跟我走吧,跟我走吧。”
“从十七岁,去往下一个十七岁。”
“在此之前,许个愿吧。”
“就许我们,永不分离。”
陈三愿双手下拉自己的耳垂,手动把耳道扩张开,仿佛这样就能听到更多歌声。
与他的心潮澎湃不同,李乘歌笑意清浅,如风过林梢。
他没有看任何人,始终目视前方,因为他不为任何人唱歌,他只为他自己。
公子邈连连看了陈三愿好几眼,终是未忍心打扰他,可是……他实在是太抢眼了——也不知从哪儿搬来一个增高台,陈三愿就这么忘我地站了上去。
“陈三愿啊,你能否先下来?你这样李乘歌很难不注意到你啊。”公子邈拉着陈三愿,语气略有着急。
此时,演出结束,四人谢幕,酒吧的尖叫声快要把屋顶掀翻。
“啊?”陈三愿没听清。
“我——说!你下来!你站在这里很显眼啊!”
“啊……啊啊啊!”陈三愿眼睛猛地瞪大。
他脚下这是什么?
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啊?
“好了好了,趁他还没……”
公子邈与李乘歌对视了。
他不怕李乘歌,所以,也不怕破罐子破摔。
“嘿!李乘歌!唱得很好听哟!”公子邈直接抓着陈三愿的手腕打招呼,还不忘给李乘歌抛了个媚眼。
陈三愿僵在那里,大惊失色,脑海中闪过几百种死法。
李乘歌的脸都气绿了。
“啊……”
回过神来,陈三愿急忙抽回手。
“唉,媚眼抛给瞎子看。”公子邈茶茶地说了一句,又笑道,“陈三愿,李乘歌看上去有点生气啊。”
陈三愿扭头就往外跑。
这是有点生气吗?
这是他触犯了天条级别的生气啊!
“你别乱跑!”公子邈边喊边追了上去。
但他们都没有李乘歌快,他下了场便杀到两人面前,一步抢断陈三愿的逃跑路。
与此同时,巴储也到了。
完整的歌在这里,第一次写,为了剧情需要,大家多担待。[求你了][求你了]
《十七次方》
听啊 是谁又在哭
你醒了吗
这里没有别人
牵着我的手
我带你走
随便一座山上的雾
迷了眼 遮了路
桃花枝头年年唱尽
久别又重逢
我为你折一枝带走
愿你与天地同寿
潮湿的叶子 透明的衬衫
迟来的伞遮住半边天
三十九度八
发烧爱讲胡话
我胆子小
可不可以 请你认真听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从十七岁
去往下一个十七岁
在此之前 许个愿吧
就许我们 永不分离
风不知何时凉爽
月不知何时慷慨
日子时好时坏
你说
孤魂野鬼
是否也能找到家
偶尔也想看一场雪
一个人的围巾两个人围
我喜你长睫挂霜
恍若神祇
你笑我双颊灼红
活像福娃
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从十七岁
去往下一个十七岁
在此之前 许个愿吧
就许我们 永不分离
听啊 小狗又在哭
真没办法
这里只有我
睡下吧
我唱歌给你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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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听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