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看图纸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弟子拿着一张纸走到汪川身边,他接过仔细检查,吩咐工人就按这样做。
小弟子走了,汪川围着面前刚搭建好的屋架转了一圈,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忽然一声响雷,惊得众人一愣。
他抬头看天上缓慢移动的乌云,脸上落下一滴冰凉的雨水,他对身边人说:“要下雨了,先让工人们回去,今天就先到这儿。”
已经接近傍晚,本就到了休息时间,提早片刻解散,工人们脸上带着感激之色,匆匆返家。
汪川温和地笑着,转头脸上却浮现一抹轻蔑。
师弟们都躲雨去了,他进了房间拿纸笔准备给师父禀告修建进度,最后在纸上加了一句:仙盟大会前可以完工。
头顶又是一声惊雷,汪川抬头,只见门前落下一只巨□□,它尖利的喙叼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像是某种丹药。
有些稀奇,汪川立时站起身,对上黑鹰冰冷的眼神。刚一靠近谁料黑鹰扇扇翅膀飞了进来,一瞬间的功夫,“丹药”从它口中滑落到地上。
其他弟子又听到一声巨雷,有人喊:“快把窗户关上,一会雨捎进来了。”
没人看见,黑鹰朝着天上飞去,它身后的房屋屋顶被炸得飞起。
一股股黑烟从窗户里冒出,慢慢燃起了火。黑影翻进窗户,将倒在地上的人扛起迅速离开。
天色黑沉,冰冷的雨水下了一夜。
第二日,几个弟子出门震惊不已,汪川师兄的房间被烧成了空架子,木架还冒着烟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
他们冲进废墟,只看见地面上横躺着一具焦尸。
汪川艰难地扯开眼皮,看见蓝色天空中横七竖八的枝杈,他耳朵出奇的疼。
他扶着地面坐起,才发觉自己是在一片陌生的树林里。
昨夜下了雨,他浑身湿透。
“醒了?”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身躯一震,他转头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她面部覆了块黑布,看不清容貌,但身形纤细看着是个女子。
“你是谁?你刚才说什么?”汪川疑惑地问。
沈星从旁走出来,问逢玉:“是不是震傻了?”
逢玉摇了摇头,若按她以前用的爆炸丸,此时汪川不死也伤,不过爆炸丸她新改过,伤害小了很多,只是听着声音大,能把人震晕的程度。
汪川脑袋有些晕,他看着冒出来的黑衣少年,想两个人蒙着面,眉眼却很陌生,他确定自己没见过。
逢玉问:“都料理好了?”
沈星点头笑:“一个重刑犯,死就死了,我没在你面前出过手,下次让你瞧瞧。”
这两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汪川回想起自己在房间时见到的最后一幕,他看到“丹药”落在地上弹起,然后爆炸出一声巨响......
他眼神渐渐警惕起来:“你们到底是谁?”
他试图从地面爬起来,那女子却拔剑抵在了他脖子上,语气与剑刃一样冰冷:“他问什么,你答什么,表现好可以留你一命。”
汪川终于明白,他是被这两个贼人绑架来的。
“你知道我是谁——”
少年上前一步:“知道,就是知道才‘请’你来这儿一趟。”
汪川瞪着两人,右手慢慢摸上腰间。
逢玉用剑背弹向他的手:“你身上除了这身衣裳,现在一无所有。”
沈星蹲下看着他:“还是速战速决,我们时间很急。”
汪川在心里骂了一句,脑海里闪过灵光立马朝着沈星扑去,一把将他面上黑布扯下,黑布下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汪川确信,他从没见过这个人。
逢玉笑了一声,对上沈星讶异的眼神。
她伸手把自己脸上的布也扯了下来,黑布只是一层伪装,他们在动手前就用易容术换了张脸,就算被汪川逃脱,也找不到绑架他的人的真实身份。
汪川觉得过于荒唐,他跟这俩人根本不认识。
他冷静下来:“你们两个想知道什么?”
逢玉又将剑搭在汪川脖子上,听到沈星说:“几个简单问题......”
等逢玉和沈星回到客栈已经是下午,汪川被喂了药估计要睡十几个时辰,沈星趁这个时间把行李收拾好,与逢玉告别。
“明日我就回宗,你还要在云城待段时间?”
汪川“死亡”的事很快就会传进青一心耳朵里,他布置成了汪川是被雷劈而死的情境,但青一心未必会信,还是尽快将人转移的好。
逢玉:“没想好。”
汪川交代的都是青一心炼毒的事,对他通魔之事不清楚,这点信息还不至于让青一心翻不了身。逢玉思考,怎样才能让谨慎的青一心露出马脚,他此时就在仙盟,被人发现与魔有来往,事情会扩散到最大。
沈星明白她的心思,劝她说:“别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我觉得仙盟大会会是好的时机——”
“沈星,”逢玉望着他,打断他的话,“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沈星一愣,发觉逢玉脸色格外认真。
逢玉没打算对他隐瞒:“上次我们遇上的女妖,她是祝婴,她在我体内种下了迷心虫,我会受她控制。如果有天我与你不再并肩,你要清楚那并非是我本意。”
这段话信息太多,沈星惊讶到一时说不出话。
祝婴不是早就死了?
祝婴她是妖王,法力深厚,与她对上的后果绝对不是能轻易承担的。
他呆呆地看着逢玉,“她没有死?”
他和逢玉在幻境中见过祝婴,但那只是幻境,书中记载妖楼灭亡,祝婴早就死了,她怎么可能还在活在世上。
逢玉说:“没死。”
沈星不知道逢玉竟然默默承受了这么多,他问:“她跟解霄一伙的,她是想救解霄?”
看到逢玉点头,他心头一阵茫然。
逢玉反过来安慰他:“事情还没到最糟,她现在不想要我的命,只想让我帮她。”
沈星看着强装乐观的逢玉,心中酸涩,他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把解霄带回去。”
逢玉静静地想,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把解霄送给东宫洺,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善心。如今东宫洺不粘着她的好,反倒抛下她独自走了。
想到东宫洺,逢玉心里就有些焦躁。她现在想通东宫洺并不是想监视她才留在她身边,但现在人都被她气走了。
她拿起玉牌点开东宫洺的几条传信,还是她上次与解霄在云城将定位虫捏死后失踪,他问自己去了哪里。
逢玉的手无聊地刷了刷,点开了师父的传信又看一遍,师父说东宫洺已去仙盟,想必短时间内他不会回来。
她突然灵光一闪。
仙盟!青一心也在仙盟。
普通弟子是无法出入仙盟的,但玉都与仙盟相邻,她可以留在玉都等候时机,没准能碰到东宫洺或青一心。
逢玉放下玉牌,对着满脸担忧的沈星说:“我要去玉都。”
沉溺在伤心中的沈星还没理解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桌上的玉牌又闪了闪。
逢玉点开,对面传来别光长老的声音:“阿音,你现在在哪儿?”
逢玉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址,她两次来云城,青宗都出了事,避免被人怀疑,最好不要随便透她的行踪。
趁着这个机会,逢玉正好想对别光长老说自己还要在外面待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担心。
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语气严肃地说:“别在外逗留了,你明日回来。”
玉牌倏然灭了,逢玉握着玉牌百思不得其解,天清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
宏丽的大殿中,男子坐在桌前垂眸看书,桌上香炉中点的不是香薰,而是散发着清新味道的药香,闻着还有一丝苦涩,有静心的作用。
青衫弟子匆匆走进来,对着桌前的男子行礼说:“师父,宗内出了事。”
男子将书放下,处变不惊地抬眼:“何事?”
弟子上前,把纸条双手呈递给男子。
他接过,目光在纸上扫了一遍,眼神渐渐变了。
“尸体在哪儿?”
弟子回:“还在宗内,师弟们不敢随便处置。”
“汪川幼时来我身边,已经十几年了,”男子眼神悠长地叹了口气,他手指按在书页上,“为师心痛不已。”
对面的弟子伤怀地低头。
男子正是青一心,他沉默良久,将纸条卷起扔进了香炉中,说:“青桑回来后让他来见我,汪川的尸体不要动。”
他的眼神又看向桌上的书。
弟子说了声“是”,脚没有动,他犹豫再三还是大胆地喊了声“师父。”
青一心这次没再抬头,问他:“还有事?”
弟子迟疑地说:“弟子觉得,宗门重修,地址是不是该更换?”
青一心翻着书页,问了句:“为何?”
见师父没有嫌他多嘴,他鼓起勇气说:“上次宗门被烧,这次汪川师兄又在房间里被雷劈死,看似巧合却透着诡异,青宗选址是不是要再慎重些——”
“闭嘴,”青一心冷冷瞥他,“退下。”
弟子脸色一变,惊惶地走了出去。
青一心扯唇,骂了句:“蠢货。”
这种蠢货都看得出这两件事的诡异之处,他何尝没有察觉。
他搬来仙盟的事,已经传出闲言碎语。
有人说,他未曾登上盟主之位就入住仙盟,是对下届盟主之位势在必得,说他并不如面上那般淡泊名利。
也有人说,明年仙盟大会,青宗出现这种意外,弟子们无处可去,众仙盟看在青宗出现意外的份上也要投他一票,没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策划。
话里话外都是说他对仙盟盟主之位早就存了觊觎之心。
消息无声无息地传出,他竟然没查出源头。
这次汪川一死,反倒是帮了他。
可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滋味,他并不喜欢。
青一心目光如炬露着狠意,究竟是谁,在暗处对青宗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