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到了天清宗后,直接被别光长老传音喊去大殿。
还没进殿,她已然看到坐在殿中的一群人,他们本在交谈,看到逢玉走上台阶的身影,全部向她注目。
她目不斜视,进殿后对掌门和别光长老先行了礼。
掌门让她起身,逢玉这才有时间打量这四周的人。
他们的眼神依然停留在她身上,逢玉的目光一一滑过,最后在宣香身上停下。
“逢玉,这位是三殿下。”
掌门声音响起,逢玉对着少年颔首,他看着比逢玉大不了两岁,姿态慵懒地靠着笑了下,说:“袁翊白。”
袁氏是北梁皇室的姓氏,袁翊白是神威宗弟子,在此代皇室弟子中算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位。
掌门又介绍逢玉左侧的人:“这两位是新乾五皇子、宣香郡主、万聖宗玉莲长老。”
宣昶站起来,他长了一副颇为文气的外表,彬彬有礼对逢玉拱手鞠躬:“逢姑娘叫我宣昶便是,这位是我堂妹宣香。”
宣香的神色远不如前两位轻松,她沉默地对逢玉点了下头,又坐了下去。在场众人,似乎没人知道逢玉与宣香早就认识,应当是宣香从没提过。
上次万聖宗宗主寿辰,逢玉看见过这位玉莲长老,她一望过去,玉莲长老便笑起来:“在万聖宗时与你匆匆见过一面,当时就瞧着你根骨不凡,问过宗主才知道,原来是别光长老的弟子。”
别光长老坐在掌门旁边,回着客套话。
招呼打了一圈,逢玉又看向掌门和长老,这几个人与她毫无干系,为何急匆匆将她从云城召来。
掌门脸上挂着少见的微笑:“逢玉啊,几位贵客前来,是专程来见你的。”
逢玉眼神微闪,心头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五皇子说在皇都时见过你一面,对你颇有好感,此行是特地来拜访你的。”
逢玉眼神移到宣昶身上,他立马对着逢玉笑起来,眼神几乎眯成一条线,看着就让她有点反感。
她回掌门的话:“弟子记不清楚,五皇子莫不是认错了人。”
宣昶立马说:“想来姑娘是不记得了,在送别大皇兄那一晚,你我在宫宴上见过的。”
他嘴边的笑恰到好处,眼神不眨一下地看着逢玉。他被皇兄派来北梁,心里本不乐意,见了逢玉之后忽然来了些兴趣。
逢玉听完他的话,在心里冷笑了下。
宫宴,是指得她差点杀了宣晟那场吗?
逢玉记得很清楚,那场宫宴她伪装成宫女,也没露出真正面目,就算宣昶真的在宴上他也不可能认得自己。
晚宴上发生的事最终没有传出皇宫,在场诸位除了逢玉和他没人知晓宴上真正发生的事。
宣昶在装,也是在威胁逢玉——他知道逢玉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戳破他的谎话,因为谎话一旦被拆穿,关于东宫洺的事迟早也要被人知晓。
逢玉语气冷淡:“哦,是不记得了,五皇子看起来没有让人记忆深刻的特点。”
宣昶表情一僵,对面传来袁翊白的轻笑。
他在笑什么,宣昶心知肚明,他压下不满仍旧耐心地说:“所以我专程来拜见姑娘。”
逢玉撇过头去。
“逢玉,”别光长老对着逢玉招了招手,逢玉立马走到师父跟前,“几位客人专程前来,这几日你就陪着他们在宗内四处逛逛。”
别光长老的声音不像在传音时那样严肃,反而像是轻轻地像是在安抚她。
逢玉垂头说了声“是。”
她用余光打量在殿中坐着的几人,在心里轻嗤一声,来者不善。
掌门和别光长老离开后,玉莲长老也站起来,说:“你们几位年轻人作伴,我先回去了。”
在逢玉回来之前,四人已经在天清宗有了住处。
玉莲长老也走了,宣昶走向逢玉:“逢姑娘要带我们去哪里?”
宣香跟在宣昶身后,看了一眼逢玉说:“逢师姐看着有些累,不如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们......”
宣昶回头瞪了她一眼,宣香立马噤声。
逢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另一侧袁翊白也站起来,他伸了下懒腰,说:“逢师妹带着我们在天乘峰看看吧,一会儿我还要回去补觉。”
话说完,他先一步走了出去。
逢玉听称呼就听得出来,袁翊白与宣香拜入仙盟,而宣昶则没有,看他身形确实没怎么锻炼过,逢玉觉得自己能单挑十个他。
宣昶没反对,跟着逢玉的脚步一起往殿外走。
冬天山上景色有些萧索,没什么可看的,逢玉就从大殿开始带着他们三人在餐堂、练武场几个地点转了一圈。
路上宣昶还会好奇地问她几句,一口一个“姑娘”,听得逢玉越来越厌烦。旁边两个则是一路沉默,几乎没有说话。
逛完之后,宣昶不急不慢地说:“明日再麻烦逢姑娘带我们看看其他四峰,一天一个,听说临仙城跟其他城市也很有不同,之后我们——”
“下届仙盟大会逢师妹会去吧?”
袁翊白出声,直接把宣昶的话打断,他无视宣昶的目光接着说:“我们在场上应该会遇到。”
逢玉说:“对。”
前世袁翊白的确参加了下届仙盟大会,逢玉与他对战过。
袁翊白勾唇:“那逢师妹要记得好好修炼,免得在仙盟大会上输给我。”
逢玉静静看他,袁翊白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种敌意,可她又觉得不单单是这样。
“我回去睡觉了,你们看吧。”袁翊白转身走了。
宣香说:“师父要我不要忘记每日练剑,我也回去了。”她对着逢玉解释一句,立马也走了。
站在逢玉旁边的只剩下宣昶一人,没等他说话,逢玉先一步开口:“我要回去练剑了,以免输得太惨。”
没给宣昶反应的功夫,逢玉转身离开。
“逢姑娘,明天我就在这里等你啊。”
这句话就像一道毒咒,让逢玉满脸阴霾。她不耐烦地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她从云桥直接往天玄峰走,打算去找师父,进了玄沧居,别光长老却不在房里。
逢玉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人,于是准备晚会儿再来,她一路往下回自己的院子。
离小院还有段路,逢玉就望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高挑少年,他低头玩着手里的东西,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
见是逢玉,袁翊白背起双手,语气慢悠悠地说:“逢师妹,我在这儿等你有一会儿了。”
逢玉脚步没停,径直走到院门前,说:“三殿下不是回房睡午觉了?”
袁翊白笑得眼尾挑起,姿态松松垮垮,浑身透着一股懒劲儿。
“想必现在你满心都是疑惑,作为你的好师兄,怎么也得牺牲休息时间来提醒你几句。”
这是逢玉没有料到的。
她刚想问,袁翊白说:“不用请我进去坐,就两句话。”
逢玉:“......”
她有表现出来丝毫请他进院坐会儿的念头么。
袁翊白缓缓靠近她两步,说:“第一件事,新乾大败,宣昶和宣香来京都是为了谈判和和亲,意思是如果宣昶不娶你,那我就要娶宣香,所以为了我不娶宣香,希望你能想想办法,不然只能牺牲你——嫁去新乾。”
“第二件,”袁翊白眼神有些认真地跟逢玉对视,“我来与你下战书,我听说过你,仙盟大会你我势必要对上,你可别让我失望。宣昶那小子能应付就应付,别浪费自己的修炼时间。”
上一句还说要牺牲她,下一句又说让她专注修炼,别让她在宣昶身上浪费时间。
逢玉古怪地看他,问:“你在哪里听说过我?”
袁翊白笑笑:“官静是我师姐。”
神威宗官静,逢玉眼神一动,明白过来。
前世两人对战前,她听东宫洺提起过袁翊白,那一届仙盟大会袁翊白本来是要参加的,可没想到进了玉都不知什么原因他受了伤,短时间内无法提剑,只能等下一届仙盟大会,也就是明年的这届。
袁翊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这次应该做好的充分的准备。
逢玉也笑了,字字清楚地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仙盟大会上我会让‘师兄’,输得心-服-口-服。”
袁翊白一怔,似没想到她回这样说。
他随意地点点头,“态度我很满意,走了。”
人一走,逢玉身体才放松下来,她天还没亮就往天清宗赶,浑身疲惫,得好好歇歇。
她推门走进去,转身关门时动作一停,袁翊白是怎么知道她住处的?这不可能是官静告诉他的。
此时袁翊白踏进树林中往山道上走,这里是亲传弟子住处,东宫洺不在这儿,不会有其他弟子来这里。
树林里只有脚踏在树叶上的声音,他拿出袖中的传音符立在面前,伸手施了法,灵符右下角烧起蓝色火焰,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眼见一张灵符即将燃完,他没有丝毫着急之色,只是语气轻佻地对传音符问了一句:“你们天清宗,选拔弟子都要看脸的么?”
话音刚落,灵符全部化成灰烬,飘落到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