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面上沾了些许水汽,昏暗的光线打在上面,死寂冷漠。
“师兄?”
声音在空旷辽阔的湖面荡起一圈涟漪。
“师兄?”沈时危单手支着下巴,曲起的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嗯。景润是他们的师兄。”谢遇礼看完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沈时危接过快速看了一遍,一封密文,一封信。“我去,他们三个还有这样的旧事?”沈时危没忍住说了句俗话,纵是见过千奇百怪,上面的内容也令他吃惊。
“我如果猜的不错,鬼灵府远不是我们那天看到的样子。”谢遇礼看着他,“还记得那天我们误打误撞到一间看似破旧的屋子吗?”
“你是说,是那间屋子?”沈时危挺起腰身,眉眼多了些认真 。
“那是冷橼(yuan)的屋子。”
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沈时危立马意识到什么,“好。”
【鬼灵府】
“好歹也是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每次来怎么还不找人打扫打扫。”沈时危蹲在当初的位置,看着比上一次厚了一层的灰,笑了。
“谢大人,”沈时危得意地指着,一双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
谢遇礼垂下眼眸,“嗯。”
“我果然猜对了。”沈时危直起身,“走,就是这。”
门上无锁,却打不开。早有预料,沈时危从怀里扯出张符纸。虎牙咬破指尖,血珠滴落,腾文现。嘎吱一声,门开。
“上次来就注意到了。”进入院落,凉风从脚下生起。“这符纸是李青釉写的,要以活人血为引子,鬼市嘛,这样的禁术常见。”沈时危干巴巴地解释。
院子不大,却是一片荒芜破败。穿过回廊 ,来到对面的房间门前。轻而易举地推开了房门,沈时危倒是没想到,扭过头看了眼谢遇礼。
一片昏暗,屋内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们,谢遇礼伸手拦住沈时危,让他不要继续向前。两人进门的动静不算小,可屋内的人全然没一点反应,安静地站在中间,手里提着食盒。
看出那人的异常,谢遇礼垂手从侧边绕过去,
“景润?”
儒雅端正的男子一言不发,谢遇礼盯着,目光下移,看向那个食盒。
“他是怎么进来的?”沈时危感到疑惑,冷橼下的禁术不是寻常的诡术,这种诡术以心头血为引,极为诡异难缠。讲实话,就算是吞噬咒在,沈时危也没有把握。可偏偏就开了。
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景润不可能使用吞噬咒,沈时危皱眉,正在想这,突然被人扯到一旁,
“他应该被下咒了。”谢遇礼继续说,“现在对外界没有任何感知,刚刚我观察了屋内的布局结构,下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
说着谢遇礼蹲下,“鬼市常年保持恒温,不会有温差过大的情况出现。”他指着地面微微开裂的缝隙,“我们脚下的,是由青水石制成的石板,学堂很爱用,造价便宜还耐磨,但是,一旦温差过大内部就会发生破裂。现在表面有裂纹,离碎掉也不远了。”
谢遇礼起身,“还能用吞噬咒吗?”沈时危一愣,下一秒眉眼带笑,“当然能。”
再次咬破指尖,沈时危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地在谢遇礼刚刚指的位置画了道符。“谢大人,这咒法比冷橼的还要毒,但好在只能施展在物上。”
随着话的落下,沈时危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吞噬咒下,原来施加在物体上的任何术法都被吞噬。成功与否则看施咒人的能力,这也是咒法毒,可会用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
“咔咔咔——”二人迅声看去,之间床榻之下出下一道方形口,再往下看,是望不到头的楼梯。
“少爷!少爷!景公子在您屋内!不在湖里!”
岸上的管家一路小跑赶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刚刚,刚刚,我看见您心口那块亮了。”
“少爷!”
噗通一声,冷橼从湖里冒出头来,撩起额前的碎发,俊朗的男人压着眉,脸色不悦,听见岸上的人喊,恍惚间看向自己的胸口,冰冷的湖水浸湿了衣服,他本来就没有体温,湖水对他来说没什么温度,肩膀却在止不住抖动。
冷橼愣住,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己的心口。“师兄。”声音很轻,落下就像一片叶子,无声无息,不知道会在那个瞬间被水吞没。
“都在这了。”沈时危清点着人数。“现在都昏过去了,最角落那个趴在桌上的就是李裴允,”
走过黑漆漆的楼梯,穿过一段密道,再次见到光,二人见到眼前的场景心生错愕,鬼灵府藏了一座学堂。
“谢大人,”沈时危走近,挨着谢遇礼,“检查的时候,我发现还有一条密道通往这里,根据我的判断,那条密道的上面应该是景润的屋子。”
“但那条密道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不像我们走的这条,”
“二对一的话,你觉得我们有赢得胜算吗?”谢遇礼问。
沈时危立马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带着几分痞气笑着,“一对一就有了,干嘛要二对一。”
“你一,他们二。”谢遇礼轻笑,
确保了这里的孩子只是暂时昏睡,二人打算先找施法的人来,将孩子送回去。
“你们是?”
温润清朗的男声响起,二人回头,只见来人一身白袍素冠,手里提着食盒。
看着景润,眼底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谢遇礼掩着情绪,淡然回笑,“我们是冷橼的朋友。”
闻言,景润笑了,素白的衣带随着身体动作微微抖动,“死了近十年的人怎么会有二位这样的朋友?”
谢遇礼哑然,一旁的沈时危倒是跟着他笑,“不行吗?”
景润摇头,“二位前来是为了这群孩子吧。”说罢他放下手里的食盒,走上前,弯腰抬手作揖,“追溯根源错在我,这些孩子定一一归还,若有惩处,景润皆受。”
话音刚落,一道着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师兄!”浑身湿透的男人发了疯似地跑来,顾不上其他。
“阿橼?”景润转过身,看见浑身湿透的男人一愣,“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盯着眼前二人,冷橼抬手将人护在身后,语气冰冷,“你们怎么进来的?”
“嗐,冷公子,现在应该是我们质问你才对。”沈时危半眯着眼,“你在下面建个学堂,还把费功夫把渊中的孩子带到南溪,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妈的用不着你管!”冷橼烦躁地看着二人,什么伪装什么客套全部抛之脑后,他现在恨不得杀了他们两个。
“阿橼。”景润甩开他的手,“我也想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冷橼红着双眼,压眉看着他,别人问也就算了,理智那根线一瞬间崩断,他几乎自暴自弃地吼着,“我能做什么?我做什么你会开心?师兄你告诉我?你倒是告诉我啊!”
景润叹气,抿唇对上那双偏执的双眼,他没了办法,“把这些孩子安全送回去。还有,以后不许给我下梦咒。”
冷橼死死盯着,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随着呼吸起伏,乌黑的发丝粘在苍白的皮肤上,这个人看起来狼狈可笑。
目光下移,他发现景润手里的食盒。一切就说得通了,冷橼扯着嘴角,他怎么给忘了,今日是姜识贤的生辰。怪不得,原来跑去给他做长寿面了。
师兄,你的长寿面还真起效,他现在还好好活着。真他妈的可笑。
冷橼突然大笑起来,看着风光月霁的景润,看着他不带任何喜怒,可明明他会笑,会哭。
“好,好,”他抬手,苍白的指尖还带着水珠,瞥了眼身后,心口在痛,冷橼哑着嗓音,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答应你。”
“师兄,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完全忽视身后的二人,冷橼往前走,“你痛苦,我为你编织属于你自己的美梦,梦里有你的想要的一切。”
“你在这里烦闷,我便为你打造属于你的学堂,给你找来渊中的学生,”
“你一声不吭地又不见了,我就到处找你。”
“你想要的我全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喜我?你又凭什么质问我?”话像毒蛇缠在身上一圈一圈盘紧,冷橼抬手掐着他的下巴,
景润被他掐着下巴,被迫仰着头看他,死死咬着唇不肯说什么,清秀儒雅的脸上有些涨红。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师兄。你真狠。”冷橼松开手,轻笑着抖了抖,
青板路边的山茶花开的正艳,一大片的翠绿杂着繁密纯洁的白,山茶花不娇不艳,素雅便够了。
落荒而逃的背影带走了山茶花的香气。
冷橼不喜山茶花,不喜它的素雅与高傲,冷橼只养山茶花,喜欢它因自己而绽放。少年人的爱要带着尊严,冷橼心疼少年,想带他离开,想他开心。
两日后。
【大理寺】
“孩子都安全送回去了就好。”许尽欢打着哈欠,“你是不知道李裴允那小子,一睁眼看见我就跟我对着干,早知道不救这个小白眼狼。”
“不过这也太扯了吧,为了哄自己师兄开心拐了大半渊中的孩子,什么人这是。”许尽欢还回味着刚刚的故事里,“哎不过我说,这个冷橼还真偏执,人死了还追了过去。”
许尽欢唏嘘不已,沈时危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哎不是,你踹我干嘛?”
沈时危瞥了一眼,“少对别人的事评头论足的。”
李准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知道李淮今天会回来,早早便在这里等,听完学堂的故事,心里觉得郁闷,一个人坐着也不说话 。
“怎么一个人坐着?”声音像是由远及近从后面传来,
“李淮!”
李准回头,一张熟悉的不能再过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李淮眼底多了些许笑意,“哥。”
冷:[爆哭]
景:[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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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对一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