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时间来给他们浪费了。
初篁就是再不情愿,最后也只能把自己塞进去,再度变成凤竹。
他拍拍迹雪的膝盖,道:“早去早回。”
迹雪蹲下来,与他额头相抵。
“好。”
两个人的动作都很快,几个时辰后,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南明城。
地动在南州,是以迹雪慢了初篁一步。
“灵气非常稀薄,几乎没有。”
听着迹雪的回复,初篁的脸色凝重非常,但配着一张娃娃脸,着实有些滑稽。
他在焕阎城倒是发现了一些妖怪生活过的痕迹,看起来数目不小。但那都是比较早的迹象了,想必他们撤离焕阎城已久,再难寻到有关他们去向的任何蛛丝马迹。
但是已经足够了。
焕阎城只是一个小的缩影。大陆如此广袤,不知道还有多少个焕阎城。
数以万计的妖怪这般躲躲藏藏,行事隐秘,要说背后没有阴谋,就是打死迹雪,初篁也不会信。
初篁迈着小短腿,在屋里转了几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看得卫询心头狂跳。
最终,他长出了一口气,妥协似的,说道:“还是得把龙君请来看看。”
他不了解妖怪这个族群,没关系,让了解的龙来就行了。
迹雪以为然,拿出符纸开始传讯。初篁趁着龙君还没来,换回了原来的身体。
天色昏昏沉沉,龙君正搂着困倦的东渐准备就寝,一道金光穿过纱窗,直飞向他。
龙君所剩无几的魔气开始翻涌。
东渐抱着他的腰,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
龙君柔声将他哄睡,快速看完讯息,将纸符捏成了渣。
这群人事怎么这么多?
报应!他就不该和阿罗耶这种东西扯上关系!
龙君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一边估算了南明到恒旸的路程时间,在东渐眉心落下一个吻,匆匆赶往。
可怜的荀梓榆,在告别阿罗耶以后,又迎来了气势汹汹的龙君。
龙本就是最高等的妖怪,龙君又完全没有收敛,血脉里的威势压得小猫咪喘不过气来。
初篁好心地丢给荀梓榆一个结界,转头劝龙君道:“收收。”
龙君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半妖身上。
“就是他?”
“对。我总感觉他娘留下的线索在他身上。”
龙君一挥手,打散了初篁随手构筑的结界。他已收敛了浑身的气势,荀梓榆暂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龙君将手掌落在荀梓榆头上,闭上了眼睛。
“如何?”见他睁眼,初篁忙问道。
龙君倒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
“灌顶。”
初篁神色微动,打发了荀梓榆去休息,又动用神念排查了四周,这才对龙君说道:“什么玩意儿?”
“妖族并非人人都有修炼的机缘。即便父母是大妖,生下的孩子也可能是普通的野物。所以,有妖族会以自身修为强加给子代,引它们入道,称之为灌顶。但此法弊端甚多,真正会用的妖也极少。”
“你是说,有人对他用了灌顶?”
龙君摇头。“有人对他的妖族血亲用了灌顶。”
“所以弊端是……”
“妖族修行,先开灵智而炼修为。灌顶却是倒行逆施,如此一来,便空有修为而无理智,只是更强一些的野兽罢了。若是有父辈教导约束,花上几百年也可成大事。显然,他没有。”
这才是荀蕴想要告诉他的——有人在用灌顶之法制造妖怪。
再加上龙君曾经说的,灵是不变的。
可想而知,在围剿阿罗耶时陨落的人,他们的灵去了哪里。
“咔嚓。”
初篁掰下了桌角。
“既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龙君不担心吗?三日以来发地动十数次,甚至塌了一座山。即便是你,也无法独善其身吧?”
龙君摇摇脑袋,道:“你还是不太了解你徒弟。我说了,阿罗耶是这世间的神。”
“可你也说了,他不完整。”
“那是你的问题,得你去解决。”
初篁一拍桌,桌子应声而倒,四分五裂。
“什么都是我!”他疾走两步,“为什么非要推给我!”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像没头的苍蝇,焦躁非常。
“老头子也是,你也是,所有人都把事情交给我,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龙君静静地看着他发疯,笑得阴险又狡诈。
等到他冷静一些,才开始在火上浇油。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确实是浩劫的关键,可你从来没想过,玄和子为什么要保下迹雪?”
“这么多年,你从没有想过借助谁的力量,现在却来怪罪没有人帮你?”
末了,他才说道:“既然神爱你,为什么不试试恃宠而骄呢?”
初篁一震,猛地一回头看向龙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还想再问,龙君却已经没了踪影。
颓丧地坐回椅子上,初篁将龙君的话想了又想,隐约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
他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头顶是朗朗明月,夜风微凉,空气中有淡淡的花香。
初篁抬手,指尖落在嘴唇上,轻轻抚摸。在那里,原本有一道伤口。
那是迹雪咬出来的,是自己入道以来,愈合最慢的伤口。
联系到龙君说的话,初篁不由得露出个无奈的笑,骂了一声。
“小兔崽子。”
“师父是在叫我吗?”
一双长臂揽上来,从背后将初篁圈住,轻轻一带,便落进一个不算温暖但令人舒适的怀抱。
见初篁没有应答,迹雪固执地重复道:“师父刚刚是在叫我吗?”
“对对对,是在叫你。”
迹雪的手臂收紧了一点,初篁看不见,却也感受到了他的开心。
怪好哄的。
他轻轻拍拍迹雪,示意他放开一些。
初篁转过身来,手臂搭在迹雪脖子上。又觉得迹雪实在太高了,这个动作有点累,于是命令迹雪说:“抱我。”
迹雪哪里有什么经验呢?他唯一的抱人经验,就是抱凤竹。
于是,事情巧妙地偏离了初篁的预料。
“唉,算了。”
初篁任由自己像个幼儿一样被搂着小腿抱起,顺利地抱住了迹雪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