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传送阵,东渐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龙君和真君一定是有仇吧,不然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岁城有传送这件事。
龙君抬腿走进阵中,向他伸出了手。
东渐色迷心窍,鬼使神差地顺着他的意思搭上去,跨进阵中。
城镇里设置的传送阵,是有人看管的,收取一定费用同时也负责在外部启动阵法。而现在,岁城唯二的修真者都在这里,谁去启动不言而喻。
趁着龙君摆弄阵法的空当,东渐终于醒了神,但也没放开手。
龙君背对着他,轻轻扬起嘴角,启动了阵法。
瞬息之间,他们就到了万里之外的恒旸。
守阵的人见到东渐从阵中出来,热络地打了个招呼,却像看不见龙君似的,匆匆忙忙地去接引其他人。
还没等东渐问,龙君自己先解释道:“我这副模样太过招摇,用了点障眼法。”
东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却只有自己能看得身边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不由得生出一些隐秘的欢欣。
看着看着,他就觉出些不对来了。
“恒旸几时这么多人了?”
他们黄昏时分离开岁城,恒旸天黑得最早,这会儿已经黑尽了,大街上还是一片熙熙攘攘的景象。
龙君看着他,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岁岁什么都好,就是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不爱用脑子。
“你看看这符。”
龙君将那张传讯符递给他,说道:“三圣齐齐现身边远之地,你若是他们,会如何想?”
语气讥讽。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东渐自然也明白了龙君对此为何是这态度。
初篁一行完全有能力掩盖自己的踪迹,但是他们没有,这就有了他们从岁城匆匆赶来镇场这一茬。
但是对初篁稍有了解的东渐不敢对此有异议,说不准初篁是不是在报复龙君。至于报复的什么,岁城有传送的事,真的能瞒过他吗?
都是千年的老妖怪,谁看不起谁呢?
“龙君随我来罢,寒舍简陋,还望龙君不要嫌弃。”东渐试图岔开话题。
龙君笑笑,说:“正合我意,本君也想看看君后长大的地方。”
东渐心里咯噔一声,敏锐地抓住了龙君这句话背后的小情绪。
他很少自称“本君”,至少他们认识以来没有过。这会儿突然提起这一茬,无非是对东渐称呼他为“龙君”感到了不满。
东渐假装无事发生,快步向前走,龙君不紧不慢地坠在他身后,波澜不惊。
回到阔别两年的城主府,东渐感慨万千,结果迎面撞上了准备出门的东海。
相顾无言,擦肩而过。
“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东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东渐一个趔趄。
“既然回来了,就帮着做点事。近日恒旸来了许多生面孔,爹和大娘已经几日没合过眼了。”
“唔……”
东渐觑了一眼隐在一旁的龙君,确定他没对这个便宜弟弟做什么,才敷衍着把东海骗走。
“你很怕我动他?”
东渐摸摸鼻子,低着头,心虚道:“这不是我占了人家哥哥的身份理亏嘛。”
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看着他对空气自言自语,动作轻微地拉拉龙君在夜里发亮的白衣,鬼鬼祟祟道:“先去我屋里吧。”
龙君看了一眼他拉着自己衣服的手,不知想到什么,心情颇好地应了。
等龙君落后他半步进了屋,东渐立马回身关上了门。
屋里设了防尘咒,是以他离开半年,一应物事纤尘不染,也不必再收拾。
“龙君坐。”东渐招呼道。
龙君在东渐示意的凳子和他的床之间衡量了一下,毫不见外地坐上了东渐的床。
东渐愣住,又强迫自己冷静。
床看起来就比凳子舒服,一定是这样。
“那孩子心眼也不坏,只是二娘太能折腾了。我多少能看出来一点,他也看不上他娘做的那些事,但那是他娘。能怎么办呢?”
“你倒是心善。我听说你二娘想杀你?”
东渐挠头,说道:“是有这么回事,我就是那会儿碰见的迹雪和凤……初篁,真君。”
怕龙君误会,他赶忙解释道:“不是真的会死,东海精着呢,他动了手脚的。就算是二娘真的成了,他也不会做这个城主的。他这个人心里傲得很,看不上恒旸这巴掌大的地方,从小就想做个像爹一样行侠仗义的英雄。”
龙君看着他,一双清泠泠的眼睛对上东渐的目光,让他莫名有些畏惧。
“若是你二娘真的成了,我就没有你了……”
说到此处,龙君站了起来,东渐两股战战,全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跑”,然而此刻他偏偏像被钉在了凳子上,动弹不得。
龙君行至他身前,干冷的右手划过他的脖子,中指和无名指托住他的下颌骨,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这个坏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惜命一点……既然你学不会,那我不妨告诉你一点事。”
龙君放开下颌,右手缓缓向下,勾开他的衣领,露出左侧胸口,如玉的指尖点在他的心口,道:“从前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明白,凡人活不长久,所以我在你的魂魄上留了样东西,方便我寻你的转世。只是这样东西有肉身的挡着并不会太明显,唯有在魂魄身上,能让我一眼就看到你。你说,当日你要是死了,会发生什么?”
东渐惊出一身冷汗。
会发生什么?龙君盛怒之下,恒旸被夷为平地。
他现在提这件事,就是告诉东渐,他活着,恒旸就在,他没了,恒旸就陪葬。
“你不能这样,恒旸的人对我很好的,他们不欠我。”
龙君笑了,倾身靠近他,道:“宝贝,人才讲道理,我不是人。”
说罢,他就着这姿势一口咬上了东渐的脖子,尖利的犬齿现出原型,刺破了脆弱的皮肤,深深扎进血管里。
东渐颈边一痛,顿时没了知觉。
龙君缓缓退出来,伸出舌尖舔了舔两个螺钉大小的血洞,顷刻间伤口就愈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妖异的图案。
“杂种就是杂种,死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