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去往白涧城的路上,一张传讯符火急火燎地窜出来。
卫询没想到迹雪说的师兄是东岭双魔。
迹雪也没想过自家师兄是东岭双魔。
初篁从未向他提起过,一切不过是他基于自己小名儿里的“三”,和逗留恒旸时见到的一间旧宅做出的猜测,猜测自己应当有两个师兄,或许还有着同样风格的小名儿。
但他从未往那两人身上想过。
毕竟他也不知道东岭是个什么地方。
卫询大抵也和他有同样的疑惑,问过了二人,这厢正好为迹雪解惑。
“丹朱前辈说,初篁真君所居之处,乃是绝迹山之东,故称东岭。”
说起来,卫询和墨成二人年岁差不太多,然二人年少成名,又是卫询求人办事,少不得要尊称一声前辈。
但他此番传信前来,不单单是被惊着了。
“墨成前辈精通阵法,据他所言,浩劫前的储物法器,乃是铸炼之时,绘空间法阵于其上,于虚无中开辟出一方小空间,法器一旦认了主便不容他人取物。浩劫后流出的储物法器,却是人为在别处修建了一方空间,用传送阵法建立起联通法器与空间的通道。这就意味着,一旦知道空间所处位置,要动点什么手脚,便如同探囊取物。”
东渐差点当场把储物镯里的东西倒出来。
“近百年来,两位前辈在黑市出手丹药符箓,也积聚了一些人脉,然储物法器在黑市流通的时间太久远,已经成为一条完整而独立的产业链,旁人轻易插不进手去,是以他二人也未探查到重要线索。幸而迹兄弟精通铸造之术,我已派人搜集了一些法器,正在送去白涧城的路上,还望迹兄弟替我查一查来源。”
迹雪稍作思考,要了东渐的储物镯来看,回道:“丢东西是从你动世家开始的,而且失物都是些不值钱的文书。东渐的储物镯用的都是好材料,你可以往这个方向查。”
东渐闻言歇了将东西拿出来的心思——他镯子里的东西还没这个镯子贵呢。
迹雪又从头理了理线索,补充道:“法器流通已久,总的储物空间不会小,你去查查谁家的地最多。”
迹雪此言,就差没直接说戚家的名号了。
卫询雷厉风行,他本就有些猜测,得了迹雪的准信,当即着手去办。
继岚家事变之后不久,又出了一起轰动中州大事。
什么丢了传家宝的,没了镇派秘籍的,少了稀世材料的,或真或假,通通一股脑找上了戚家索要赔偿。
羲和堂倾巢而出,三个杀神坐镇戚家,无人胆敢妄动,卫询领着人将一件件物事核实,逼着戚家将几百年来的非法所得吐出来,又遣散了浑水摸鱼的闹事人群,这件事才算勉强过去。
自此,戚家口碑大跌,元气大伤,而羲和堂彻彻底底出了名,成了底层人民伸冤的去处,卫询也在得罪世家的道路上愈行愈远。
卫询并不在意这些,他被逐出家门那天起,就像被放出牢笼的鸟,自此天高海阔,一个劲儿地奔着理想之地前行。
戚家的事成为了一个开端,他高兴局势有所改变,又对暴露出的人手问题忧心不已。
丹朱、墨成并剑疯子,卫询给他们安了个长老名头,主要用于震慑世家,小案件是请不动他们出手的。如此一来,堂中众人连轴转了几个月,休息的时间都鲜少,日日靠着丹朱的药续命,遑论修炼。
他实在是没辙,忍不住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来找迹雪诉苦。
迹雪也没什么办法,于是看向东渐。
东渐不解,道:“缺人就招人,世家要送人就收着,卫兄做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三尊大佛镇着,背后还有真君撑腰,几个小喽啰,有甚可怕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羲和堂开始第一轮声势浩大的扩招。
在卫询断断续续的工作汇报中,迹雪三人终于到了西门城,就要离开中州了。
又过了几个月,迹雪看到了痕河源头。
这天又是卫询来信的日子。
信中说到,羲和堂现已设立上百个分堂,主要驻守于外周各城,驻守人员七日一轮换,以防他们监守自盗,与当地权贵狼狈为奸。然各方势力仍然蠢蠢欲动,小事不断。末了感叹一声,“他们有那心思处心积虑,怎的不去做点好事?”
迹雪一面查看河道,一面回道:“师父说,当初西州某地水源匮乏,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困难非常,有一剑修路过,哀民生多艰,一剑破开大地,引绝迹江水倒灌,成痕河,泽被百姓千万,剑修功德加身,一年后飞升上界。”
师父还说,能劈出那一剑的,本就是大能,不要那点功德,飞升也就是三四年的事。
当然了,迹雪是不会说后半句的。
卫询是个机灵人,将故事添油加醋一番,找了说书人传出去,中州各地随即掀起一股行善积德的热潮,外州争相效仿,原本不起眼的痕河也被特意从各处赶来的人看了又看。
虽说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善举,但就结果而言,总归是好的。
卫询轻松不少,腾出手来完善堂中的规章制度。
东渐跟着迹雪沿痕河缓行了几日,只觉得河道十分地直,引起强迫症舒适,并不如迹雪看得仔细。
又几日,东渐忍不住了,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这一剑很强。”
“确实。”敷衍**,启动!
迹雪蹲下身,拾起一块石头递给他,道:“这一路都是这种岩层,很坚硬。”
东渐也蹲下来,磕了磕手中的石头,试了试,道:“果然。”
迹雪憋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同他形容这其中的厉害。
又组织了一番语言,尽量举一个形象的例子,“你挖一个坑,坑有多大,挖出来的土就有多少,但是这一剑,是没有‘土’被挖出来的。”
东渐默。
“它们被压起来了。”迹雪示意他退后,抽出山雪,一剑落到石头上,石头顿时裂成整齐的两半。“我还做不到。”
河岸直上直下,更像是人工修建的堤坝,至少今天以前,东渐还是这样认为的。
迹雪摸了摸光滑的竖面,道:“五六千年,滴水也能穿石,这里还没被改变过。”
东渐赞同道:“这一剑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