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的都对 第30章 第30章

几大家族中，唯有卫家未被眺海崖事件波及，实力保存完整。征讨岚家一事又是由卫家牵头，查抄的产业接手理应最多，多方因素作用之下，中州已隐隐有卫家独大之势。

岚家根植中州数百年，近百年来往外州辐射，建立、扶持了不少新势力混淆视线，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不少时间清理。

在最终决断征得诸家族同意之前，几个主谋由卫家暂为收押。

趁此机会，卫询得了准许，进到主家地牢中见了岚家家主一面。

岚淞放松地盘坐在草堆上，衣衫整洁，只发丝略微有些凌乱，面容安稳，唇角含笑。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叹一声，好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谁能想到这是个手染至交鲜血的魔鬼呢？

地牢中光线昏暗，岚淞现在与常人无异，一时没有发现卫询。

待卫询隔着铁栏，在门口站定，影子落到牢房中，坐在地上的人才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他。

岚淞见了卫询，眼里也带了笑，道：“好久不见了，阿询。”

“好久不见，岚大哥。”

卫询深吸一口气，道：“岚大哥与诺哥少年相交，岚大哥真是，真是杀伐果决啊。”

岚淞对他的冷嘲热讽一点反应也无，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道：“不然呢？带着我岚家数百口人一起下地狱去么？”

或许是岚家缺德事做了太多，主家一脉向来子息艰难，岚淞这一代只得他一个挣扎着成了人，旁的或死在胎里，或先天带疾，又或后天受难。总之，岚淞顺理成章有别无选择地当上了家主，也逐渐同卫诺疏远，连带着卫询这个跟屁虫一起。

“阿询，岚家世世代代，我父亲这样做，我祖父这样做，我只能这样。”

他的笑在影影绰绰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凄惶。

卫询无话可说。

他与岚淞立场不同，即便能够相互理解，也绝不会原谅。

“阿询，你说岚大哥该怎么办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哪里又来两全法呢？”

卫询又想起从前，他大哥脾性极好，少有生气的时候。岚淞那时活泼又叛逆，正是猫厌狗嫌的年纪，偏想要看他生气的模样。等用尽手段，真把人惹急了，又跑到卫询跟前哭诉，道：“阿询，你说岚大哥该怎么办呢？”然后天真的卫询就会帮着将卫诺劝回来。

旧事恍如昨日，旧人已经不在了。

沉湎于往事的卫询终于发现了岚淞的不对劲，拔出引风雷劈开门上前查看时，人已经没了生息。

被他动静惊来的看守围在牢门前，个个噤若寒蝉。

卫询大怒，一剑朝尸体挥去，剑气堪堪擦着边缘，落在草堆上，扬起一室草屑，纷纷扬扬，像是出殡撒的纸钱。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经脉已废了吗？！”

卫询也说不清自己因何而怒，于情，岚淞是他仇人，于理，岚淞的罪行罄竹难书。

看守战战兢兢地上前验了片刻，抖着声音答道：“回二少爷，是服毒，愁断肠。”

卫询愣住了。

“阿诺，你理理我，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阿诺，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惹你生气，你就让阿询买一剂愁断肠给我灌下去！阿诺……”

愁断肠，愁断肠，他怎么敢！

卫询失神，引风雷“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愁断肠服下便发作，可持续三至五日，服药之人将时时刻刻承受锥心断肠之痛。若是在三日内解除，尚有命可活，若是不解……愁断肠至多发作五日，乃是因为无人能活过第五日。刑讯官们最喜欢这味毒药，一剂下去，压着三日的底限解毒，过一日再下一剂……反复几次，再嘴硬的人也能被撬开缝。

岚淞就是这样在牢中过了五日吗？他的药又是何时备下的呢？

卫询好像在片刻的安宁里窥见一点少年人的真心，又觉得异常讽刺。

临到死还要用愁断肠激他，难道他会为了昔年那一点点浅薄的情分放过岚家人？

他们的情分，早在卫诺离开的时候就连同他的尸体一起烧了个干净。

他收起引风雷，死死握住迹雪给他的青竹牌，在一片兵荒马乱里离开，像是孤身赴死的英雄。

迹雪一行昨日已同他告过别，踏上了前往痕河的旅程，赵螭留了下来，撤了醉红楼翠花的牌，当起了少东家。

卫询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地忙碌了半月后，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一圈，卫诉担心得上火，不敢耽搁他哥的大事，便日日跑到醉红楼撒野，同赵螭吵架。

与此同时，迹雪他们也顺利抵达了流碧城。

卫询的传讯接着便到了。

“迹雪兄弟敬启。

“月前所议之事已有眉目，现设羲和堂于悯思，询惶恐，借真君之名以震慑，望真君勿怪。

“现堂中接收岚家一事中受害者千余人，已安置妥当。岚家虽作恶多端，然亦有无辜之人，思前想后，诸家所作决断未免不公，出言劝阻，已被逐出家门，行事便宜许多。

“……”

卫询在信中只字未提他所做之事，只将羲和堂建立以来的成果略略提了一下，顺便规划了将来的工作重心。

他仗着初篁的威名和剑疯子的实力，强行揽下了处置岚家的活，包括一应的财产分配事宜。将大多数“充公”进了自己的口袋，只拿出小部分分发，用以支付诸家族在此次行动中的劳力费用，气得卫老爷子当众将他从卫家除名。

为了让世人相信初篁尚在人世，他还放出了迹雪就是真君传人的消息。

世家们彻底没了声。

就算没有初篁，迹雪也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何况还有个剑疯子。

然而阳奉阴违向来是寻常手段。

羲和堂尚在建立初期，即使受害者中偶有几个理智尚存的可用之人，人手仍然是最大的问题。既要提防各家乘机安插眼线，又总要远赴外州处理异动，每个人都要掰成几个来用，令卫询焦头烂额。

且这期间，他存放于储物戒中的事物总是不翼而飞。

于是初篁指挥着迹雪回道：“给你的符该用就用。”

东渐：我下岗了

丹朱：我上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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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