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篁微讶,道:“你声音怎么回事?”
刚问完,他随即想到迹雪没有关注自己身体的习惯,问也白问,便自己上了手。
温和的灵流甫一探入,初篁眉峰又聚到了一起。
——万年冰裂开了。
初篁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就在边上你找那么久?!这破壳子经得起你这么造吗!”
他还想再骂几句。
主要是迹雪体内的万年冰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材料虽然并不难找,耗时确是实打实的要几年,现在哪有时间再做一份出来啊。
可是迹雪眼一垂,初篁话就咽回去了。
“万一是假的呢……”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又因为挨了骂,心情低落,音量也落下去好几个度,可怜得不行。
迹雪终究还是没有成为一个完整的阿罗耶,能力运用并不自如,很多情况他分辨不出,便只能采用这种笨方法,以此来为师父排忧解难。
结果好像帮了倒忙。
初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会儿是真的骂不出口了。
“你此后多注意,尽量不要用这一类的法术了,这你要碎成几块,我可拼不起来。”
迹雪点头,仍旧没吭声。
“既然他想见我,那让他等着。这段时间少说几句,等你嗓子好了,我再考虑考虑见不见。”
迁怒不好,但是有效。
迹雪察觉到初篁没有那么生气了,乖巧地“嗯”了一声,大着胆子去钩他的手。
初篁任由他钩着手指晃来晃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因此变得开心的迹雪,消失的良心突然回来袭击了他。
有点痛。
如果记得住,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
当务之急,是得把落川这个不老实的安排了。
现在他们同处一城,自己在明,落川在暗。自己察觉不到他,但他还有根系能用,在没有迹雪帮助的情况下,一举一动想要瞒过他来个关门打狗,有点困难啊。
这事肯定不能交给羲和堂去做,落川打那些个弟子,不跟切瓜砍菜似的?但是也不能自己去做,他一动,落川说不定就得溜。迹雪,迹雪现在受着伤,不合适……
想来想去,初篁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徒弟。
“闲得也太久了,是该给他们找点事做。”
于是,奔波在外赈灾的师兄弟两个,被初篁急召回了南明。
刚到南明,水都没喝上一口,又被初篁打发回绝迹山了。
“你师弟的壳子撑不了太久了,你们赶紧回山上去把这些东西找来给我,我给他补补,将就再用两年。”
丹朱自不必说,劈头盖脸给初篁一顿好骂,一边骂一边被稳重的大师兄拽着走。
直骂到传送阵门口,碍于来来往往的视线太多,他才住了口,愤愤然理着被墨成拽歪的外衣,不理身边的人。
墨成笑了一下,也没和往常一样给他递台阶,只是安静地排着队。
到了恒旸,丹朱气冲冲地便要往山上去,被墨成拦住了。
“没有师父开结界,回不去的。”
丹朱闻言,猛地一顿,甩过头来瞪着他。
“你俩又背着我打哑谜!”
墨成没办法跟他解释。
初篁所有话都是当着他俩的面说的,没单独给他别的信息,听不出来只能说是……嗯……因为丹朱只是一只小猫咪。
见墨成叹了一口气,丹朱一时语塞,也知道他大概想了什么。但他并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便无赖地跳过这一茬,嚷嚷道:“你倒是说话啊!”
“你可记得东渐之前的传信?约摸师父师弟从霜溟回来那一阵。”
丹朱想起来了。东渐那日来信,向墨成讨教一些关于阵法的知识,好及时完成他那个水塔,顺嘴提了一道初篁他们和树妖的事。
“花儿是被他打伤的?”
“看着不像。”
“诶?不是,那花儿是真受伤假受伤啊?要是真的,那我们上不去山,臭老头子让我们回来干嘛来了?”丹朱跟在墨成身后问东问西,忽然发现路是通往城主府的,“去找龙君搬救兵?”
“是,也不是。”
“硬了,拳头硬了。”
墨成抓住丹朱举起的右手手腕,阻止了他落下的拳头,顺势一带,两人风似的到了城主府门口。
“进去再说。”
龙君惯常没给这两个不速之客兼真君弟子好脸色,倒是东渐热情地招待了他们,还试图将自己画的阵图给墨成检查检查。
墨成耐心看完,道:“东渐兄弟是有些天赋的,只是这阵、符和阵符三者之间尚有一些差别。”
东渐来了兴趣,往前挪挪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阵,原本是指行军打仗的队形,但修真兴起后,也用作一类术法的统称。这类术法通常划定了一定的区域,对区域或区域中的人产生作用。所谓排兵布阵,行军以兵为阵,修真界却可以万物为阵,只是效果范围有所不同。符则是留存术法的媒介,大多数人会使用符纸。符可用作布阵,而阵又是一种术法,所以有人将二者融合,一符为阵,称为阵符。你看,这里,这里,和这里,应当用阵,符阵虽方便,但效果却是大打折扣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东渐恍然大悟,欢天喜地地接过图纸,“你们先聊,我去改改。”
人走后,龙君轻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一言不发地也消失了。
“这……我们到底干嘛来了?”
墨成曲起食指,在丹朱脑门上轻轻一敲,道:“那树妖耳目众多,师父不好与我们明说,来这向龙君借个地方。”说罢,他拿出初篁给他的清单,放到桌上展开。
“你看,说是给师弟修复身体,但这上面的材料,除了万年冰,都是用作困阵的。”
“啧,”丹朱咂咂嘴,评论道:“阴险,真阴险。树妖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墨成轻笑道:“方知我让你读书非是害你。”
说到此事,丹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扯起了旧账。“那是,那什么能药倒我的机密配方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了我好都没让我学。”
“咳。”墨成有点尴尬,这事确实是他不对。
“行了,你接着说吧。”
“师父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南明布下困阵。待布阵材料备好,我们先回一趟南明,将师父交代的东西给他,再佯装回到灾区,实则换法子回去布阵。”
丹朱不住地点头。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我俩这水平,这阵真能困住那树妖?该不会是臭老头子自己打不过,使唤你去送吧?”
墨成扶额。
“你要不再仔细瞧瞧这单子?这么多宝贝,真要困不住,普天之下,无人可生还。或早或晚,也没甚区别。”
丹朱不信邪,依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但见许多自己连名字也没听说过的东西,惊讶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