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神祇 第38章 东海莫家

“奇怪。”萧轻白瞅着紧闭的府门，“此地虽距离城中心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偏远，街上行人往来，如何就他家闭门不出？”

李员外家在巷子开头，只与一家比邻。周遭商铺都是正常，只有这两户闭门谢客。陈和月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各门户都有百姓往来，唯独此二府可疑。

谢昭衍捏了个防护咒，拆开信封，从中扯出张印花宣纸来，竟然是一封李员外的信。

苍城李府

庚巳年夏七月初二

致仙师云朝、程九畹：

小女命薄无福，已然逝去。奈何小老儿需顾全李府上下，故离苍城别居。二位仙师连日来，奔波劳碌。此事已了，劳二位复命长碧。

李某敬上

萧轻白凑在谢昭衍身旁读完信，望着墨色大门，叹了口气道：“李员外倒是真心疼爱女儿，为了离开伤心地，连家族世代基业都肯舍下。”

谢昭衍不搭话，而是叫回陈和月道：“不对，他们是被威胁了。”

他领着二人避开李府，顺着河堤垂柳，往阡陌小路上走。

“为何？”萧轻白不解，但见他异样，嘴上质疑脚下还是神色镇定的往外走。

郊外的盛夏气息比城中更浓，不知名的鸟儿在指头唱的正欢。谢昭衍站在柳树下，将信又递给了萧轻白。

“威胁......”萧轻白又将字里行间咂摸了一遍，“李员外的致谢信里，却没有谢意。他自己走了，同时劝云朝和九畹离开。”

陈和月接过萧轻白递来的信，点点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即便李老因女儿逝世悲痛，可离地别居。李府连上本家和旁系，且不说大举搬迁伤筋动骨，说服族人也是大问题。”

谢昭衍赞许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人居然没有反驳和夺权，就如此乖顺的离开了。放弃如此好的翻身机会，这不符合人性。”

陈和月的话句句点在关键，这个半路修仙的少年同五年前早已截然不同。萧轻白侧目感叹，此时他心底才有了实感，陈和月已经不再是十六岁懵懂的少年，而是足以独当一面的筑基期修士。

谢昭衍的手在柳梢摆弄，他淡淡道：“没错，而且对方势力已经远超过了李员外能抗衡的范围。叫他害怕，甚至等不及当面同云朝与九畹解释，就连夜举家搬迁。”

“对方的势力应当就在苍城盘踞，以李府全家性命要挟，叫他胆怯至不得不放弃女儿的性命和真相，匆匆离去。”萧轻白恍然大悟，顺着线索深挖。

“应当如此。”谢昭衍从储物袋拿出几只粽子递给陈和月，看着萧轻白停顿了一下还是又拿出了两只，接着问道：“你们猜这势力会盘踞在哪里？”

萧轻白笑着接过一只，三两下扒开粘腻的粽叶，软糯香甜的米带着豆沙蜜枣的香味，瞬间飘在两人之间。萧轻白将剥好的递给谢昭衍，想从他手上拿过另一只，谢昭衍却躲了一下。

他装作没看见，握住他的手将另一只粽子接了过来，继续说：“大抵逃不了春风如意楼。这么张牙舞爪的幌子，叫人想不怀疑都难。”

萧轻白搭着话，还是将剥好的粽子放进只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白玉盘塞给谢昭衍。

两人若一直拉扯更不像话，谢昭衍无奈也不再推辞，将手里的粽子递给了萧轻白。

萧轻白坐在草地上，风吹过他鼓鼓的脸颊，粽香在唇齿间蔓延，竟意外的别有一番风味。

他不禁想，谢昭衍是何时买的呢？在他先走出逍遥楼时吗？

也许他的训斥并不代表他生气了，也许谢昭衍只是怕自己出事才会如此生气，也许在愤怒的背后，会不会藏着一丝担忧呢。

夏日的风将人心吹的暖洋洋，萧轻白悄悄看身侧的人。谢昭衍正慢慢咬着粽子，和陈和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家的故事。他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衬得他整个人的气息都柔和了。

萧轻白不禁扬起了嘴角，倘若时间不能停止，那么片刻喘息也足够美好。

三人又在周边转了半天，却再无收获，便跟着地图往逍遥楼走。

太阳西斜，街上又热闹起来。隔了老远，便能闻到脂粉的香气，连热腾腾的小吃都遮掩不住。

萧轻白领着他们往东面的兆盛酒楼走。他朝多人打听过，这家店的人最多，吃食也算得上苍城一最。

谢昭衍看出了萧轻白对陈和月故意的投其所好，自知拒绝又要浪费一番口舌，况且人多，就是探听消息的宝地。

晚风徐徐，今日却微有凉意。三人正并肩走着，被前面的骚动打断了。

“求求您，放过我。我已经许了人家。”少女在地上不断叩头，她的发髻松散，头上撞出好大块红印来。

“跟了我们爷，那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一个方脸修士直往少女腰间踹去。即便他没用力，可是少女才不过练气一二阶，如何受的住筑基修士的一脚。

“诶呦，狗东西，轻点。”

“可别踹坏了我的美人。”青年将随从撇开，俯下身去，将少女扶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难听的话。

青年生的俊俏，筑基中期的修为。萧轻白定睛一看，竟是熟人。只是他穿了衣服，却和昨晚窗口见到的一样禽兽不如。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喜欢欺负小孩。”萧轻白舔了舔后槽牙。他正愁昨晚的怒气没地释放，朝谢昭衍低声道：“师兄，这可是送上门的功德。”

谢昭衍拉住往前冲的萧轻白的衣袖，盯着对面的青年，低声回道：“记得留他一条命。”

“好！”

青年筑基中期，身旁却跟着一圈筑基后期的护卫。他生的俊俏，又衣着贵气，法器明晃晃的挂在腰间，不用想就知是某个世家的掌上宝。

萧轻白收了流光剑，从储物袋抽出把最简单的铁剑。他提剑前冲，在街旁的墙檐借力，腾空。趁着旋身之际，把火咒贴在剑柄，回过身时，一道火刃从剑上斩出，将一圈筑基弟子震开老远。

少女虽在火浪内测，还是被金丹修士一击震的栽倒。萧轻白反身落地，扶住歪倒的姑娘。他掐住少女的肩膀，将轻盈的少女提起，往谢昭衍方向推去。

少女只觉自己腾空又落下，身侧白衣修士生的极美。他稳稳接住自己，躬身致歉道：“小弟无礼，望姑娘莫怪。此地不易久留，姑娘先走为妙。”

“好，好，好。”少女还恍惚着，听到谢昭衍的话瞬间安定下来。她来不及擦干泪痕，匆忙道谢就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侧跑去。

谢昭衍单手捏诀，银色灵力带着符咒，附在少女身后。

那是一张金丹期的防御符，可保外人攻击不能近身。谢昭衍总是喜欢做最坏的打算，他怕少女走后还会被禽兽报复，随手多留了一道屏障。

陈和月看在眼中，默默一步挡住了少女离开时撞出的缺口。合拢的人海掩盖了她的踪迹，众人的目光也重新聚集在中心颤抖的两人身上。

萧轻白提着剑拍拍手，朝对面人挑衅道：“诶呦，抱歉。我今天练剑没练好。不小心伤了几位，莫怪莫怪。”

“你！”刚刚的方脸筑基修士先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不透萧轻白的修为，但是瞥见被震趴在地的主子，还是大着胆子喊道：“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给你的狗胆，干坏我们家主子的事。”

“哦，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萧轻白身形高大，他靠近几步，低头俯视仰坐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倒真是个二世祖，他被方脸修士拉起来，盯着萧轻白挑眉冷哼。方脸修士收到信号，忙大声说道：“我家主子是，东海莫家二公子，莫明。”

“什么？”萧轻白把手贴在耳朵边，这个姿势可谓是嘲讽意味十足。他清了清嗓子，疑惑问道：“抱歉道友，我耳朵不好。东海？这里可是西南苍城。”

莫明拍拍手上的灰，他毫不在意萧轻白的嘲讽，倒是朝着谢昭衍走去。他刚刚虽然摔倒在地，却是明白看到这人放走了少女。他几步上前贴的极近上下打量，近到谢昭衍几乎快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谢昭衍原本站在萧轻白身后，这下彻底暴露在众人当中。他宛若月光凝成的玉，清冷的气息与少女的清纯截然不同。

莫明眯起眼睛，伸出手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衣下劲瘦的腰身。他咬着下唇，边朝谢昭衍的脸摸去，边色迷迷问道：“美人，你呢？你又是谁家的？”

“放肆！”陈和月往前一步，想用剑柄拍开他不安分乱摸的猪爪子。只是不待他动作，莫明便嚎叫起来。

“诶呦！”

谢昭衍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整个反扭了过去。

莫明修习不精，手上吃痛，连带着半个身子都扭成了麻花。谢昭衍仿佛听不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只是淡淡注视着他的眼睛。

“小白脸！快放开我家主子！”方脸修士站在一旁冲谢昭衍急切的喊。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他面上着急，手上却没动作。

护卫的筑基修士们，都以方脸修士为首，一时竟没人来救莫明。

这群人都不是傻子，他们看不透对面两人的修为，没人愿意白白送命，更不敢莽撞招惹。于是场面开始混乱，一圈人大呼小叫，唇枪舌战，却没有人敢真的动手。

莫明疼的龇牙咧嘴，可无论他怎么挣扎，谢昭衍的手都像钢钳一样，牢牢锁住他的手腕。

谢昭衍的手拉着他往上提，莫明两眼一黑，身体已经扭曲到不能再往前的位置。他仿佛听到了筋骨断开的声音。

谢昭衍浅笑垂眸，萧轻白立马会意。他瞟了一眼周围的护卫们，吊儿郎当的蹲下身，仰起头看面容涨紫的莫明。

萧轻白抬手拍拍莫明的脸，颇为不屑的说:“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灵寂山首席，微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