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魔尊 第42章 反派就是这样作死的（十七）

十一载春秋，一梦如昨。

当萧景焱悄然立于天玄宗山门外时，那山巅云起云落的光影仿佛未曾变过。他望着那横梁飞檐、青石铺路、灵气缭绕的熟悉景象，一时恍惚，竟有种隔世之感。

他从困仙谷走出时，已是合体初期的修士，天下间已再无多少人能困住他。可真正让他驻足迟疑的，不是这宗门的禁制，不是那诸峰法阵，而是这青砖绿瓦背后沉淀的岁月与记忆。

天玄宗，曾是他的归宿。

他悄无声息地掠入山门，化作一缕清风，沿着记忆的轨迹飞向青云峰——那是他曾修行九年的地方，也是他与顾清尘共度时光最久的所在。

夜色将至，宗门笼罩在薄雾与霞光交织的宁静中。四下无人，连灵禽都沉寂于枝头。萧景焱踏入熟悉的小院，目光在一草一木间流转，竟发现，这里竟丝毫未变。

那棵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夏日里枝叶间曾滴落顾清尘冷茶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石桌上的落棋未动，似乎只等一人归来，续那一局未完的棋；窗边小几还摆着他当年劣作的玉雕，边角处甚至还有一道未磨去的刻痕——那是某次他一边走神望师尊，一边失手削歪的痕迹。

**“竟然……一直有人打理？”**他站在院中，眉目轻动。

一时间，许多沉寂的画面自心底缓缓浮现——那人清晨为他讲道，午后共坐饮茶，夜里伏案传授符箓之术。他从年少初来、青涩懵懂，到剑指群峰、意气风发，那人始终是他心中最恒久不移的背影。

他缓缓推开房门，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屋中陈设未改，竹简依旧按修行次第排布，连那几卷他少年时抄得潦草的功法都未被更换。尘埃落无可见，可见这十年来，哪怕人不在，也有人时时清理。

他走到书案前，伸手轻抚过桌面那道岁月打磨出的浅痕。指尖微凉，像是触碰到某段未曾说出口的旧情。

**“十一年了。”**他低声自语，眼中神色难辨。

那年顾清尘将他带出清平村时，他才不过五岁，被血染红的视野中，只记得那一抹白衣，逆光而来，如神临尘世。而如今，他也已二十七岁，眉眼清冷，气势凌厉，早非昔日孩童模样。

“若他今日再见我，会认得吗？”

他忽而一笑，却无半分轻快。那笑意深沉，像尘封的故纸堆中突然落下的一滴墨——模糊了旧痕，却无法抹去真实。

天色已暮，他走出屋外，独坐在石桌前，抬头望天。夜空沉静，明月如洗。他的心，却在这沉静之下激荡如潮。

“师尊……”

他在心中轻唤了一声。

可那一声之后，便再无言语。他沉默了许久，指节缓缓收紧，掌心血脉微跳，像有什么在喉间翻腾，终究压了下去。

妖修之事，十一年了，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天玄宗内，怕是早有言语流传。而他，如今已非当年天真少年，亦无再回山门寄望庇护的资格。他知，自己的身份与道途，已注定难再与这仙门清誉共存。

可他不甘。

“若天下皆以我为异类，那便让我来告诉天下，谁是异类。”

他的声音低冷如风，平静中带着一丝沉郁狠意。但语落之后，他却忽然笑了。

不是愤怒的笑，也不是讽刺的笑，而是一种几近苦涩的释然——

“只要师尊还在，就好。”

他低语着，眼底流转着某种更难言的深意。

十一年血与火、妖与魔的洗礼，教会他许多道理，唯独教不会他如何放下顾清尘。

他不愿去问，师尊是否真的将他弃之不顾，不愿去想，那人当初是否只是为了他血脉中的那点特殊之处而耐心照料。但这些疑问，如今已经无关紧要。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我也甘愿。”

因为他知道，爱一个人，从来不是为了索求回应。

——天玄宗夜色沉沉，白衣青年独坐院中，如一尊静默的石像，望着远方的天边，仿佛能望穿那人如今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