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魔尊 第43章 反派就是这样作死的（十八）

青云峰上，夜色如墨，风过樱林，花落无声。

萧景焱缓步走出屋舍，脚步沉稳地踏上石阶，来到院中那方熟悉的灵池边。池水微澜，灵气蒸腾，氤氲如雾，映出他如今清冷而复杂的面容。

池水澄澈，波光潋滟，却映不出少年时那双眼中对师尊的信仰——那份几乎能承受一切苦痛的信仰，如今早已在困仙谷那场风雪里崩塌殆尽。

他站定，垂眸凝视着池面，那些随风荡漾的波纹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动荡。

灵识探入水底，破雾穿灵。

果然——阵法在其下盘踞。

池底纹络纵横交错，符文如银蛇游走，中央那朵灵力凝聚的莲花吐露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某位高人掩藏在水面之下的阴谋笑靥。

整座阵法之精妙，已不仅是调动灵气那般简单，它宛如一座呼吸着的心脏，每一次轻轻脉动，都会带动池水泛起细碎涟漪，仿佛在低语：“别怕，我只是借用你一点血脉罢了。”

“呵……”萧景焱低笑一声，音色干净，语气却冷得像是秋夜初霜。

“这座池，原来不只是清洗剑衣的。”

他当然记得，这池水与师尊院中灵池互通。当年师尊说是为了“灵脉畅通、灵息相连”，如今看来，倒也不假——只不过“畅通”的，是他血脉激荡时溢出的那点天赋；“相连”的，是师尊坐于池边，随时监测他每一滴灵气流转的便利通道。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划过池面，涟漪荡漾而开，如心湖被人轻轻戳了一指。

他记得。

那年春日，师尊曾送他一把琴。

“修心静气，”顾清尘淡声道，“亦是修行一途。”

他当时感激涕零，日日抚琴修行，竟也觉得与天地同律、万物同音，仿佛师尊真是为他量身打造了完美的修炼之法。

——如今回头看，这量身打造，做得可真不赖。

琴弦灵丝缠龙附符，音律牵引气脉，正好刺激血中龙性共鸣，一曲下去，血气奔涌，龙族之力隐隐觉醒。再配合清晨青云峰的灵气升腾、晨跑“锻体”与“气引”的节奏……他那点血脉哪能不觉醒？

**“啧。”**他摇头轻笑，“好一个‘养龙十年计划’，师尊果然……别具匠心。”

笑着，眼眶却发涩。

他不是没听过宗内那些流言蜚语。

什么“顾清尘就是个披着白衣的伪君子”，“他徒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小师弟怕是将来都得替他渡劫”……

当年他一概不信，只觉世人可笑，如今却觉得——也许他们不是错的，只是说得还不够毒。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早无波澜。

这些年，顾清尘给他的，是系统化开发血脉、精准压榨潜能的九年计划书。他自己给自己贴上的“敬重、依赖、爱慕”的标签，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注解。

而他最无法释怀的，并不是自己被利用这件事，而是——

他真心实意地感激过，信任过，深爱过。

他曾在师尊为他削苹果时红了耳尖，在清风吹动师尊衣袍时悄悄驻足，在师尊说“别怕，我在”时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明愿为他庇护三千界。

他心底那一场绵长的执念，如今全数归于冷灰。

“原来我不是他捡来的。”他喃喃低语，“我是他种出来的。”

是他亲自挑土育苗，悉心浇灌，好在日后——炼丹、布阵、夺命时，好用得顺手。

他坐在池边，背倚树影，花瓣一片片落在肩上，像极了春日年少时，师尊站在青云峰顶笑着朝他伸手——那一幕他以为会记一辈子。

如今，他只想在记忆里把它烧成灰。

“我要见他。”

他睁开眼，望着镜水中的自己，眼中再无天真：

“亲口问问他，那年大雪将我从清平村带走的时候，是真的心软，还是我的血看起来比别人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