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方程式 第4章 被橡皮擦过的答案

倒计时牌翻到"1"的清晨，陆予珩对着镜子把校服领口扯了又扯。镜中少年的黑眼圈在晨光下格外明显，像两团晕开的墨水。他伸手摸了摸书包侧袋，橘子味硬糖随着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揣着一群不安分的小鼓。

路过操场时，他看见江砚舟正在单杠下做拉伸。晨光顺着少年绷直的脖颈滑进敞开的校服领口，锁骨处还残留着昨天画上去的、已经晕开的蓝色圆珠笔印——那是他们复习到深夜时，陆予珩随手涂的"幸运公式"。

"这么紧张？"

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陆予珩猛地回头，江砚舟转着支银色钢笔凑过来，笔帽上贴着的小熊贴纸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他今天戴了条红色手绳，在晨光下鲜艳得刺眼。

"要不要考前突击？"江砚舟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我新发明了蒙题口诀。"

"得了吧，"陆予珩拍开他的手，薄荷糖却鬼使神差地落进自己掌心，"上次'三长一短选最短'害我英语完形填空错了八个！"

他嘴上嫌弃，却还是把糖纸叠成小船塞进裤兜。江砚舟看着他笨拙的折叠动作，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别动。"

陆予珩僵在原地。江砚舟的指尖带着晨露的凉意，轻轻拂过他手背上一道浅浅的墨水痕——那是昨晚熬夜做题时不小心画上去的。

"考试顺利符。"江砚舟用红笔在那道墨痕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又迅速用橡皮擦掉，只留下淡淡的红印，"现在它藏在皮肤下面了。"

考场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油墨味的考卷气息混着江砚舟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搅得陆予珩心跳愈发凌乱。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里还残留着江砚舟画爱心时的触感，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铃声响起时，陆予珩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浸得发皱。数学卷子摊开的瞬间，三角函数符号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他下意识望向斜前方，正撞见江砚舟冲他眨了眨眼，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勾勒——戴着橘子汽水罐头盔的小人正在冲锋。

这个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让陆予珩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半寸。

笔尖悬在最后一道大题上方迟迟未落。"求圆锥体积"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烫，恍惚间又看见江砚舟举着橘子汽水罐的模样："把它想象成装满甜蜜的容器，公式就是打开美味的钥匙。"

橡皮在草稿纸上反复擦过，簌簌落下的碎屑堆在小熊贴纸旁，像极了他摇摇欲坠的信心。当他终于颤抖着写下答案时，阳光恰好穿过云层，在卷面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英语考试翻到第三篇阅读理解，"quixotic"这个单词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心头。陆予珩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那张被体温焐热的单词卡——背面是江砚舟歪歪扭扭的批注："这里藏着答案，找到就奖励汽水"。

蝉鸣声透过窗户涌进来，裹挟着少年压低声音讲解的余韵："怎么样，超纲词没吓倒你吧？"

他深吸一口气，在选项上画下坚定的勾。

交卷时，陆予珩瞥见江砚舟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各种表情的小熊，有的举着三角板，有的抱着圆柱体，最角落还藏着个戴眼镜的爆炸头小人，旁边写着"LYH加油"。

最后一门物理考试的结束铃响起，陆予珩几乎是被人流推着挤出考场。在走廊转角与江砚舟撞个满怀，两张准考证同时飘落。照片上青涩的表情与此刻如出一辙——紧张、忐忑，又藏着隐隐的期待。

"考得怎么样？"江砚舟弯腰捡证件时，发梢轻轻扫过陆予珩手背，激起一阵战栗，"我把电流表那道题画成了小熊修电路。"

"那你肯定完蛋了，"陆予珩故意挑眉，声音却在发颤，"监考老师看见你在卷子上涂鸦，估计要气到掀桌子。"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不过...我好像真的算出圆锥体积了。"

江砚舟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盛满了星星。他一把抓住陆予珩的手腕："真的？用了我教你的汽水罐公式？"

"嗯，"陆予珩低头看着两人相触的皮肤，"就是...把圆锥想象成倒扣的汽水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贴满成绩榜单的公告栏前纠缠交织。班主任抱着一摞试卷大步走来，陆予珩能清晰感受到身旁的江砚舟微微发颤的指尖，不经意间与自己相触，又迅速分开，却像电流般传遍全身。

"这次摸底考，有人让我刮目相看。"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尤其是两位同学，从年级垫底冲进中游，创造了咱们班的奇迹！"

当"陆予珩"和"江砚舟"的名字在空气中响起时，陆予珩转头望去，正撞进少年眼中跳动的星光——比任何公式都耀眼，比所有汽水都甜。

散场时，江砚舟变魔术似的从书包掏出两瓶橘子汽水。玻璃瓶相碰的清脆声响中，陆予珩望着瓶中不断升腾的气泡，突然想起考试时狂乱的心跳——原来那些不安与紧张，都如同这气泡般，终将化作甜蜜的证明。

"愿赌服输。"江砚舟拧开瓶盖，汽水气泡咕嘟作响，"明天早读课，我会准时在操场喊'我是超级大笨蛋。"

"得了吧，"陆予珩伸手挡住他递来的汽水，喉间泛起酸涩与甜蜜交织的滋味，"我们明明说好了，逆袭成功要请全校喝汽水。"他突然凑近，在江砚舟耳边低语，"不过...你要是愿意单独给我买一辈子橘子汽水，我可以考虑取消公开处刑。"

晚霞把天空染成蜜糖色，江砚舟耳尖的红意比夕阳更艳。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混着此起彼伏的蝉鸣，谱成只属于这个夏天的进行曲。

夜幕降临时，陆予珩的手机屏幕亮起。班级群里炸开了锅，有人偷拍了他们领奖时并肩的照片，配文"学渣崛起？这波狗粮我先干为敬"。

他笑着把照片设成锁屏，又点开和江砚舟的对话框：

"明天图书馆老地方？这次换我带秘密武器。"

发送成功的瞬间，窗外的蝉鸣突然集体开启了"恋爱脑模式"。陆予珩捏着口袋里皱成一团的糖纸小船，差点笑出声

原来学渣逆袭根本不是什么热血漫剧本，而是两个笨蛋合伙写的甜蜜同人文。当三角函数题能脑补出橘子汽水广告，物理公式都变成小熊表情包，那些曾让人秃头的难题，早就偷偷兑了双倍糖分，摇身一变成了独属于他俩的夏日限定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