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方程式 第5章 藏在函数图像里的心事

晨光穿透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在木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几何图形。陆予珩抱着一摞习题集推开大门，消毒水混着旧书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老位置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砚舟正趴在桌上，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蓝色笔痕，那是昨天陆予珩用圆珠笔画的"幸运公式"，现在已经晕开成一片模糊的印记。他的右手还攥着半截没写完的草稿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戴学士帽的小熊，旁边潦草地写着"LYH毕业快乐"。

"昨晚又熬夜画涂鸦了？"陆予珩把习题集重重搁在桌上，震得江砚舟猛地抬头。少年揉着眼睛，发梢翘起的弧度像只炸毛的猫，眼皮上还留着压出的红痕。晨光给他睫毛镀上金边，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明明在推导牛顿定律，"江砚舟举起草稿纸，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画着画着就......"

陆予珩凑近看，原本严肃的受力分析图里，每个小球都长出了卡通手脚，正在纸上进行一场荒谬的排球比赛。最角落还画了个爆炸头小人，举着牌子"裁判陆老师"。

"你这叫学习？"陆予珩强忍着笑，抽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画了只举着教鞭的恐龙，配文"学习时间禁止摸鱼"，啪地贴在江砚舟额头。

这个动作让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根数。陆予珩能清晰闻到江砚舟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橘子硬糖的甜腻，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陆老师好严格！"江砚舟夸张地捂着额头哀嚎，却在陆予珩转身时，迅速从书包掏出个铁盒。金属碰撞声清脆响起，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颗橘子糖，每颗糖纸上都画着不同表情的小熊。最上面躺着枚亮闪闪的金属徽章——戴着学士帽的小熊正举着写有"学神预备役"的锦旗。

"说好的秘密武器？"江砚舟挑眉晃了晃铁盒，阳光在金属表面跳跃，"每解对一道题就能抽一颗，集齐十颗召唤橘子汽水大餐。"他说话时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陆予珩泛红的耳尖，"要是全对......"

话音未落，管理员突然从书架后冒出来，"肃静！"吓得两人像触电般弹开。橘子糖盒"哐当"滚落在地，糖果撒了一地。

捡糖的瞬间，两人的手在桌底相撞。江砚舟的手指微凉，却像火炭般烫得陆予珩想缩手，对方却反扣住他手腕，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圈："别动，有东西。"

陆予珩僵着身子，眼睁睁看着江砚舟从他袖口拈出片枯黄的银杏叶——不知何时沾上去的，叶脉间还残留着昨晚熬夜时打翻的橘子汽水渍。

"标本get！"江砚舟把叶子夹进习题册，陆予珩这才注意到扉页上早已贴满各种奇奇怪怪的收藏：电影票根、奶茶吸管标签，甚至还有半块融化过的草莓味橡皮。每一件旁边都标注着日期和小熊表情。

时间在铅笔与纸张的摩擦声中流逝。当陆予珩解出最后一道压轴题时，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伸了个懒腰，瞥见江砚舟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还沾着橘子糖碎屑。

晨光顺着他脖颈的弧度流淌，在敞开的领口处形成小片光斑。陆予珩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镜头刚对准，少年突然睁眼。

"偷拍罪证？"江砚舟猛地坐直，带翻了桌上的铁盒。他也不捡散落的糖果，反而撑着桌面将陆予珩困在椅子里，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陆同学打算怎么赔？"

陆予珩感觉喉咙发紧，余光瞥见书架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他伸手想推开江砚舟，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像电流般窜上脊梁："别动，有人。"江砚舟突然压低声音，"上次在公告栏领奖，有人拍到我们牵手的照片了。"

这句话让陆予珩彻底僵住。他想起昨天黄昏，班主任念出他们名字时，江砚舟突然紧紧攥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旧伤疤——那是初中时打球留下的，却被江砚舟当成宝贝似的反复描摹。

"要澄清吗？"江砚舟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学习搭子。"他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卷起陆予珩的袖口，露出内侧淡青色的血管，那里还隐约残留着考试前画的红色爱心。

暮色漫上天台时，陆予珩推开生锈的铁门。江砚舟背对着他站在栏杆旁，校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边放着个巨大的纸箱。听见脚步声，他转身时眼底盛着细碎的星光。

"闭眼。"江砚舟走上前，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住他的眼睛，"三、二、一！"

陆予珩睁眼的瞬间，差点以为自己掉进了橘子味的银河。纸箱里装满了太阳能小灯，被串成小熊和汽水罐的形状，在暮色中闪烁着暖黄的光。最上方摆着个巨大的充气橘子汽水罐，上面歪歪扭扭贴着"庆祝学渣2.0计划阶段性成功"的横幅。

"本来想放烟花，"江砚舟从背后变出两罐橘子汽水，"怕被教导主任抓，就改成灯光秀了。"他拧开瓶盖，气泡咕嘟作响，"喝口宇宙级能量饮料，再告诉你个秘密。"

陆予珩接过汽水，看着江砚舟仰头喝汽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突然想起那些草稿纸上的涂鸦——原来每一笔都是藏不住的心事。

"其实..."江砚舟突然凑近，橘子汽水的甜香混着少年独有的气息将他笼罩，"我发明那些错误的蒙题口诀，故意教错英语答案，都是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淹没在汽水泡破裂的轻响里。

当最后一盏小灯熄灭时，江砚舟变魔术似的掏出张纸条，上面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踩着抛物线轨迹飞向星空："解题思路：当心动值＞临界值时，答案永远是"

他在陆予珩耳边轻轻补上最后三个字，惊得少年差点打翻汽水罐。

此刻的天台，蝉鸣混着远处操场的喧闹，月光为两个相贴的影子镀上银边。陆予珩捏着那张写满秘密的纸条，突然明白所谓盛夏方程式，从来不是解出满分答案，而是在千万次心跳加速里，终于读懂对方眼底藏着的，比橘子汽水更甜的，属于青春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