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 第124章 我这样丑吗

次日晨光熹微，浓重的雾霜披在楼顶，淹没了大半个房顶，一瞬间混沌天下，霾气丛生。

边崎之早早起床给几人买好了一次性牙刷和洗脸巾，没什么心情做饭的情况下他顺便在旁边小店买了热腾腾的早餐。

他把早餐放进微波炉，看着一群未醒的人，出门去点零钱根烟。

目光不自觉落在沈一欧门前。

也不知道沈一欧醒了没有？

他应该根本没睡吧。

边崎之觉得有些好笑，这叫什么？

关着门挡不住狗？

沈一欧这两天没在那屋里发出一点声音来，这群人也天天往篮子里塞东西，沈一欧每次都会把东西拿出来摆桌上，什么也不干，就着烟抽不停。饿得不行才会找点东西吃。

一眨眼便是过去了四天，桌上的东西已经堆得有了层次。

边崎之见沈一欧这下真是打定注意不给几人开门，便招呼着他们先回去吧。

自己一个人守着也行。

起初也没人愿意走，就连张缶他妈打电话叫他去福建过年，张缶都拒绝了，说是过两天自己买票去找他们，让他们先走着。

闹到后来真的离年越发近了，需要回家的人也不再只是张缶一个。

边崎之更没了耐心，吵着把他们撵走了。

他们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无奈走了。

人走光了边崎之才回到屋里，紧跟着边煜乔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边崎之有气无力道。

“回来过年啊！这都几号了。”边煜乔那边说：“对了，你把小欧带上一起回来。”

“哦。”边崎之淡声道：“好。”

“怎么没精神？”边煜乔问：“没睡醒？放假了也不要成天睡懒觉，作息时间要保持到原本，这样才规律……”

“嘟嘟……嘟……”

“诶？这小子，又挂我电话。”边煜乔沉着一肚子未说完的道理无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

边崎之把手机随手扔在床上，烦躁地搓了搓脸，饭饭突然拽住了他的裤脚，呜呜叫了两声。

“你也烦我？”边崎之看着它，又软下心弯腰把它抱起来，低声问道：“想不想小欧哥哥？”

“喵~”

边崎之低头蹭了蹭它的脑袋，声腔有些委屈：“我也想。”

……

沈一欧含着半根烟，顿顿吸了一口又抬手摘掉，他出神地望着窗口，那里挂了一个风铃。

是十八岁生日时边崎之送的那个。

起先一直不舍得拿出来，怕不小心摔到了或是落了灰。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第一天突然很想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他依然怕摔着或落灰，于是就想着，只挂一会儿，挂一会儿就收起来。

挂着挂着，想着想着，就挂了好些天也不舍得收进去。

从墙缝那里顺着墙壁爬来的风，送了一道给风铃，风铃被吹得直颤身姿，响声连连，沈一欧视力并没有那么好，就像现在他坐在桌前，根本看不见风铃上的小图案，他只得起身去站到风铃面前看。

一阵风过，风铃又荡几下。

他抬手拨弄了一下那些链子，目光锁在一个图案上。

那是一个嚎啕大哭的圆脑袋，下面写着一行字——笑笑嘛。

沈一欧真的是不觉所以地低笑了一声，这是他这些天以来唯一的一个笑。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让风铃自己在风中舞蹈，把凳子往前拖了两步才坐下。

这几天他是真的想了很多很多，他以前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多叫人烦的事儿，一件堆一件的，他都觉得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看待、处理这些情绪和嘈杂，就像是个被烦恼困住的无知少年一般怅惘起来。

其实明明很简单的，他却非得搞得这么复杂，眼看着外边儿几人搞得鸡飞狗跳，自己在屋里却无动于衷，倒也有些觉得好笑。

大概真的是自己矫情了，十八年都没机会好生矫情一回，这下倒是矫情过头了。

顿时也觉得不知怎样出门去了。

这事儿吧，压，也能压回去，但就是在屋里跟怂逼一样缩久了，不知道该怎样出门去了。

正当有些想出门之时，他听到一阵轻微的说话声，有女生，有男生。

准确地说是女人，和男人。

沈一欧一惊，突然想起来快要过年了，沈曼妤该回来走年了。

那就是沈曼妤回来了。

“小之。”沈曼妤笑眯眯地问：“小欧呢？”

“他……”边崎之撑着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还在睡觉吗？”沈曼妤笑笑。

“可……可能吧。”边崎之陪着笑了笑。

萧禹州看了边崎之两眼，问向沈曼妤：“上次没来得及问，他是小欧的……？”

“嗯。”沈曼妤笑着点头：“是小欧的男朋友，初恋。”

边崎之这会儿顾不上甜蜜什么的，一脑子只想把沈一欧弄出来。

“那个……”边崎之说：“你们先坐会儿吧，我去叫他起床。”

“没事儿。”萧禹州说：“让他多睡会儿吧，学习累。”

“啊……”边崎之面露难色。

正当这时，沈一欧的房门开了。

边崎之瞪眼瞧去。

沈一欧几天下来多半没怎么睡觉，眼下一片青黑，脸颊也稍有消瘦，整个人明显精神不佳。

边崎之楞楞看着他，这些天他期盼着沈一欧开门，希望他能早点想通，但沈一欧开门出来了，只是因为沈曼妤回来了。

沈一欧目光掠过边崎之，似乎是觉得丢人的低了下头，抬手弄了弄头发。

边崎之一时红了眼，连忙低下头去藏起眼泪。

“小欧。”沈曼妤笑着喊他：“怎么这幅样子？没睡好吗？”

“嗯。”沈一欧笑了下：“昨晚玩太晚了。”

“唉，你们年轻人真有精神。”沈曼妤笑着往沈一欧怀里靠：“但是不要经常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沈一欧敷衍地笑着，抬手揽着她的肩，却只看着边崎之，边崎之皱了下眉，背过身去似乎是摁住了眼。

短暂的动作之后他又转回身来，依然是一副笑脸。

“小欧，上次看你挺喜欢那个酒的。”萧禹州上前来：“给你带了些来。”

“谢谢了。”沈一欧接过东西随手一放。

两人的目光无论需要怎样的变动，之后都会立马调回来望着对方。

他们只隔了几步之远，什么也没做，始终只有对视。

萧禹州似乎看了出来两人的不对劲，上前去搂住了沈一欧怀里的沈曼妤，温柔地把她托进自己怀里。

沈一欧突然很想张开双臂抱抱他，却始终迈不开步子。

边崎之站不下去，转身回了房间。

“诶……”沈一欧动了动脚。

“怎么？吵架了？”沈曼妤不解地看着两人。

“嗯……有点小矛盾……”沈一欧说。

“我先回屋里收拾收拾，你快去哄哄人家。”沈曼妤说。

“好。”沈一欧进门去，反手锁了门。

边崎之点烟的手偏了一下，一股火星窜到指尖，嫩白的肌肤漂了个猝不及防。

“你傻逼啊。”沈一欧上前拿过他的打火机，低头小心翼翼地看弄他的手指，最后留了一口气热气。

边崎之望着他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怎么了？”沈一欧抹了抹他的眼角。

“没事。”边崎之淡声说。

“眼睛红了。”沈一欧说。

“风吹的。”边崎之道。

“对不起。”沈一欧说。

边崎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

“走吧，帮忙给姐姐收拾屋子，别让人久等了。”边崎之拍拍他的背。

他先沈一欧一步走在前面，沈一欧突然喊住他：“边崎之。”

边崎之停住脚，却没有回头。

沈一欧问：“我这样丑吗？”

边崎之转身冲他笑了笑，笑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哽咽道：“丑死了。”

沈一欧也笑笑：“那你还要吗？”

边崎之看了他一会儿，又把掀开一个缝的门关上了，携着疾风走过去，拦腰抱住他低头吻在他唇上。

沈一欧轻轻回应，更多是在享受这个柔软的吻。

边崎之的眼泪顺着眼睫落在两人紧贴的唇间，沈一欧偏开唇舔去了他的眼泪，把那股咸涩含进嘴里又渡还给他。

“小狗一样。”边崎之笑道。

“嗯。”沈一欧说：“我就是小狗。”

“你有话跟我说吗？”沈一欧道。

“等过几天。”边崎之道。

“好。”沈一欧说着牵起他的手：“去帮忙收拾屋子。”

“嗯。”边崎之重重答道。

沈曼妤要在这里小住两天，然后回萧禹州家里过年，她说着要把沈一欧带上，却被边崎之截了话，他笑着说：“姐姐，我爸让我带媳妇儿回家过年，你不要撬了我的墙角噢。”

沈曼妤笑了起来：“好好好，不撬你墙角。”

“小欧，到了人家家里要规矩一点知道吗？”沈曼妤叮嘱道。

“嗯，知道了。”沈一欧答道。

“小欧。”萧禹州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纸袋递给了他，又转手递给边崎之一个。

边崎之过年向来只收家里人红包，碍于沈曼妤的面子无奈给收了，沈一欧迟疑一会儿，也还是接过了。

两人道了谢随手把红包往兜里揣。

边崎之想着给沈家姐弟留些叙旧的空间，拖着萧禹州聊天。

沈一欧向来会在各种节日给沈曼妤送礼物，这一次却真的忘了，都没来得及准备。

他烦躁地掐着兜里的红包。

“小欧。”沈曼妤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沈一欧一愣，随即笑着问：“什么礼物？”

“猜猜看。”沈曼妤笑着说。

“书？”沈一欧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