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 第123章 小篮子

“我他妈忍不了了！”张缶站起身来：“大不了冲进屋去让他揍我一顿也成，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缩屋里。”

他说着抬脚就往外边儿走。

边崎之抄起手边的书就往他身上扔：“老子现在揍你也成！”

“犯什么浑！”徐亚喊了一声。

陈语扣上前把他拽回来。

“现在还是别闹他。”何哆哆说。

“那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到时候他要是想不通，要是难受都没人陪着他。”张缶说：“大不了把他叫出来喝一顿。”

“没用，酒醒了照样的。”徐亚搓着脸。

陈语扣眼睛一亮：“我有个办法。”

四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哆哆和张缶去买个篮子，一个闹钟，一条绳子，越长越好，一定要特别特别长，边崎之找个笔和本儿来算，我们数学都不行，鸭哥去对面楼上上颗钉子……”

……

“你确定能行？”徐亚皱着脸问。

“根据我这么多年看悬疑小说的经验。”陈语扣眼放精光：“只要有窗户的房子就不是绝对封闭。”

“……废话。”

“别唠嗑了。”陈语扣说：“去搭把手。”

陈语扣作为一群人里最娇小的，殷勇地钻了一楼墙缝，就是那个挡着窗外光线的墙同沈一欧这栋楼夹成的墙缝，很细一条，几乎难以站上一个人，她抓着一条粗且长的绳索，缓慢向前，浅蓝色毛衣卡了一身灰，头发也是。

她在这艰难的局势中摸出手机给楼上的人打电话。

“我弄过来了，你们把绳子勾上去。”陈语扣贴着墙说。

“行，你快上来吧。”电话那头说。

陈语扣气喘吁吁地跑了上去。

这办法听上去虽然挺离谱的，但也让沉重的气氛缓和起来。

“你不行啊田径小公主，这几步路就喘气了？”何哆哆打趣道。

“你往那里面钻一个我看看，卧槽都喘不上气来。”陈语扣撇撇嘴又上前去探望徐亚的情况。

张缶凑过去帮她拍了拍灰。

边崎之没忍住也凑了过去，连带着何哆哆一起。

一群人紧张兮兮地盯着徐亚的动作，徐亚手里抓着一个用好几根木棍连在一起合成的一个长棍上，那长棍最底下是丝带缠住的锈斑铁勾，他手腕不住颤抖，把那铁钩对准底下的绳索。

终于在歪歪斜斜拐来拐去中，铁钩撞上了绳索，围观的几人皆是一惊，结果铁钩拐了个弯，与绳索插肩而过。

众人木然：“……”

“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边崎之说：“这棍子一个连一个，连多了根本就控制不住，直接丢个绳子下去，下边儿站个人把绳子系上再拽上来不就成了？”

“真是辜负你的好意了。”陈语扣干笑两声：“我没本事钻最里面去。”

这房子修得实在欠缺，留的墙缝外边儿宽些，再往里走些，根本就容不下人，就连陈语扣都爱莫能助。

边崎之撇撇嘴不再提议了，又恢复起紧张兮兮的表现去期待徐亚的成功。

眼看着徐亚终于勾住绳索，几人提了一口粗气，绳子随铁钩往上爬了几步，竟不听使唤地落了下去。

“我靠！”

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气最后只用这句话发泄出来了。

光是吊绳子这一番折腾就闹了好久，三番五次的碰壁，这可真是碰壁，完全不是单纯的形容一趟，毕竟绳子左挨右碰的，碰壁次数简直要了人命。

不知道期望又失望多少回，才吊了上来。

几人纷纷抓住那根线头，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别抓了！”徐亚无奈道：“继续弄啊！”

“哦！对！”

何哆哆把手里的竹篮递了过去，徐亚接过竹篮穿在了绳子上。

“其实我觉得你们这方法也不见得多好，跟我差不多的意思呗。”张缶嘟囔道。

“那能一样吗？”陈语扣泻他一眼：“你那是粗暴的强制行为，我们这是默默地送温暖。”

“是。”张缶不再争论。

其实陈语扣说的那个办法就是用原始的行为，借着两栋房子紧挨着的地理优势，往沈一欧所在楼的最出头位置和对面楼也就是边崎之他们聚着的楼分别钉上一颗钉子，找来绳索将其连接，进而在这墙缝中拉上了一条连接线，直穿沈一欧的窗外。

陈语扣早早在绳索的固定位置打了死结，这就是边崎之的作用，他需要算出绳索在哪个位置打结才能使得篮子在滑过去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卡在沈一欧窗口。

一切工作都搞好了，就差送陈语扣口中的温暖了。

“刚刚买篮子顺路买的柠檬水。”何哆哆说着吧柠檬水放进篮子中。

徐亚往周身摸便了才摸出半包烟来，他往篮子里扔去，说得头头是道：“阿攸这会儿肯定捧着烟不停，给他续续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张缶摸了摸口袋，只找出一包早上在兜里放了好久的辣条，他无可奈何地往篮子里放：“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陈语扣摸出来的也是几颗糖，跟着献了过去。

最后的目光落在了迟迟没有动身的边崎之身上，边崎之踌躇几秒，从兜里摸出早准备好的东西。

是一张自己的照片。

“你倒是自恋。”张缶笑了笑。

边崎之斜了他一眼：“你特么不服？”

“服，服死了。”

东西都放完了，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再写点小纸条什么的，毕竟光送东西太冰冷了，这个时候需要一点有温度的话语。

一群文科生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最后只得上网查。

这两天文案馆被一条叫做“花开了，我很想你”的文字霸了屏。

他们觉得这话很有诗意，一致决定借用。

“能不能说点切实的话，淮宁这块儿除了油菜花哪里还有什么花了？”何哆哆扶额。

“那怎么办？”张缶无措。

“改改？”陈语扣问。

“行。”边崎之说：“改成什么？”

在争论不休的商讨中，他们统一用定了一句话，特别贴切何哆哆所说的切实，切实到特别接地气。

他们吧东西都放入篮子中，最后往里面放了一个闹钟，这才把篮子从绳索上推了过去。

边崎之花了两张草稿纸的计算果然是没错的，他甚至料到了绳子会发生下撇或绷直的不同情况，这会儿那篮子根本差不上几厘米，就停在了沈一欧窗口。

屋里的沈一欧正坐在椅子上抽烟，脑袋晕乎乎地想着些什么，突然被这尖锐的闹钟声吵醒，一个心惊，烟都差点没拿住。

他扭头看向窗外，就见一个滑稽的篮子塞着好几样东西卡在绳索的死结上。

刚刚似乎真的太出神地在想事情了，根本也没注意到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绳子，但是显然不用多加思考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他几乎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起身去划开了窗，抬手抓到那个篮子，第一时间关了闹钟，又一样一样地把篮子里的东西清空都抱进了屋子。

半包烟，一张纸条，一包辣条，一杯柠檬水，几颗水果糖，还有一张照片。

沈一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他只是轻轻摩挲着照片里的人像，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说起来送烟真的是个明智的决定，沈一欧把烟揣进了兜里，其它东西都只摆到了桌上。

这一时半会儿他是真没心情去吃喝什么的。

最后才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几乎让他有些眼角抽搐。

那上面字体乖张，看得出来是边崎之写的。

——沈一欧，上桥的螃蟹生了，我们很想你。

沈一欧：“……………………”

他无奈把纸条扔在桌上，又关紧窗户在屋里点了根烟。

“怎么样？”一群人伸长脖子去看。

“不知道，看不到啊。”

“东西收了吗？”

“纸条看了没？”

“不知道啊！”

……

这天晚上，谁也没回家，都是在边崎之家里睡的。

他把床让出来给了陈语扣，在地上铺了床给张缶和何哆哆极其徐亚，自己靠着桌子打算眯一会儿。

这时已经很晚了，边崎之以为自己忙活这么一晚上该累了，也许头一沾着桌子就能睡过去。

但他闭着眼都没法儿激起睡意，倒是越来越精神。

屋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荡着一阵低低的鼾声，角落里的饭饭抓着自己的小被子，毛茸茸的身子卷成一团，睡得正香，这样的画面在冬日里看上去其实是有些温馨的，边崎之有些庆幸他们都找来了，要不然让他一个人在这儿抓狂，他也得急死。

有时候觉得，有群朋友，真挺好的。

他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了。

夜间的气温猛降，长廊上厉风直刮，边崎之站了会儿又缩回屋里去了。

走到屋里来时他才有些恍惚，看着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屋子，暖气纵横、灯光微糊，这暖洋洋的一幕不自觉地闯进他心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想沈一欧，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要想得厉害了，但一想到沈一欧就在隔壁屋里但他不能找上门，他又觉得有些委屈。

这大概就是沈一欧的劫数，逃不掉的。

总有一天他会像这样爆发出来，沉吟在心底的哀叹总得见人。

但是沈一欧这么厉害，一定会跨出来吧。

边崎之暗暗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