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洞内,石钟乳的阴影投射在石壁上,如同凝固的血痕。
胡清雪亲眼看着凤灵儿被凤渊那句淬了冰的话呛得浑身剧烈颤抖,纤细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着,仿佛寒风中的残烛。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袖角,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凤家兄妹的恩怨,她一个外人,确实不该插手。
然而,凤渊接下来的话语,却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直直剖开了胡清雪最后的犹豫,让她瞬间瞠目结舌。
“正是因为你的软弱,才会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开。”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字字句句都像从万年玄冰中凿出,“若你真有半分实力,当年为何不将母亲从炼魂炉中救回来?”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他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将陈年旧疤血淋淋地撕开。
凤灵儿几乎气得浑身发抖,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胡清雪再也按捺不住,快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灵儿,别生气,为这种人不值得。”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凤灵儿煞白的小脸,语气愈发柔和,“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你当年拼尽全力想要救母亲,只是……只是那时的你与敌人差距太大,才酿成了悲剧。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成年,拥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未来的力量。”
“呜呜呜……”凤灵儿积压已久的委屈终于决堤,她一声不吭地转过身,紧紧抱住胡清雪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压抑许久的啜泣声终于断断续续溢出,“都怪我……都怪我太弱了……我要是能再强大一点……母亲就不会被他们炼化了……”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胡清雪的衣襟。
即便亲妹妹悲恸至此,凤渊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动容,他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更冷的嘲讽。
“正是因为你的弱小,所以一切都不会改变。弱者,只配在原地哭泣。”
“够了!”胡清雪猛地抬起头,眼中怒火熊熊燃烧。她本不想插手这兄妹间的纠葛,但凤渊的冷酷无情,已经彻底碾碎了她最后的隐忍。
她忍无可忍地指着凤渊,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当场大声呵斥:“凤渊!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她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凤渊缓缓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扫过胡清雪,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语气轻蔑:“这件事与你何干?胡清雪,你也不过是个同样弱小的废物。”
“你说什么?!”这句话如同火星点燃了炸药桶,胡清雪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理智瞬间被愤怒吞噬。她想也没想,右手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带着破空之声,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凤渊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旷的血莲洞内回荡,带着惊人的穿透力,震得洞顶的水珠都簌簌落下。
凤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大惊失色,猛地抬起头,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活像个受惊的小鹿,嘴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连凤渊自己,也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总是覆着寒冰的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一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竟敢对他动手。
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格外刺眼。
胡清雪胸口剧烈起伏,她上前一步,手指几乎戳到凤渊的鼻子上,破口大骂:“凤渊!我要是你妹妹,早就跟你拼个鱼死网破了!你之前对我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可以暂且忍下,但你连自己的亲人都如此冷酷无情!你活该众叛亲离,活该没有任何人敢接近你!谁会对你付出半分真情实感?没被你当成修炼的炉鼎炼化,都算是烧高香了!”
她一口气将心中积压的所有愤懑与不平尽数倾泻而出,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沙哑。身旁的凤灵儿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除了震惊,竟还隐隐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崇拜。
凤渊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痛感,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片滚烫的皮肤。
然而,那短暂的失态过后,他脸上竟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轻蔑笑容,仿佛刚才那一巴掌对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他二话不说,猛地伸手,一把攥住胡清雪的手腕,用力一甩!
胡清雪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湿的洞壁上,坚硬的岩石硌得她骨头生疼。还没等她缓过劲来,凤渊已经欺身上前,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石壁上,另一只手则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与冰冷的洞面之间。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得胡清雪能清晰地看到他金色瞳孔中自己愤怒的倒影,以及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烈焰与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胡清雪,”凤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仿佛蛰伏的猛兽在磨牙,“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掐得胡清雪的肩膀生疼,“我倒想知道,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说得如此振振有词?你又懂什么?!”
胡清雪心中的怒火反而被彻底点燃,那股莫名的勇气再次涌了上来,她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回骂:“没错!我作为一个外人,的确不该插手你们凤家的家事!”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但你对灵儿太过分了!她是你唯一的妹妹!我这一巴掌,是替她打的!是替所有被你伤害过的人打的!”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决绝,“现在,你想杀就杀!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就算死在这里,顶多……顶多下一世,我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报仇!”
凤渊的眼眸猛地一缩,那金色的瞳孔深处,竟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忧伤,快得如同错觉。
他突然俯下身,另一只手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指尖的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极力辩解什么:“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下一秒,那短暂的脆弱如同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凤渊的脸再次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几乎是在警告。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懂装懂的女人!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懂我的痛苦吗?凭什么仅凭几句话,就如此轻易地定义我?!”
胡清雪拼命挣扎,试图推开他,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如同铁钳般将她牢牢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她越是挣扎,他禁锢得就越紧。
凤渊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我明明对你……那么好,可你却一心向着那个敖漪!”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鸷,仿佛淬了毒的匕首,“看来,是我之前对你太纵容了。”
他俯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决定了,从今往后,就算是把你的四肢全部打断,锁在金凤大殿的柱子上,我也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胡清雪的耳廓,让她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