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墓 第23章 日月

众神一脸诧异，神尊是怒极反笑了吗，还道“此言极是”？

神君凛抿抿唇，意料之中，作为命殿神君，知天命，晓因果，可惜他实力不如上神藏，不然也不至于勘不破那团迷雾。

至于这几个身份不明之人，便任由他们打擂台去吧，恕不奉陪。

“天地万物轮回，没有永恒。”

和尘颔首，抬手向前一步，冽风席卷此方，破开迷雾重重，苍穹昏暗却又带一丝光芒，日月各自一方升起，星辰坠落，日月同辉。

神界并没有执掌日月之力的神祇，但此番异相，一个事实明现世间——日月将启。

‘日月将启’的意思就是将会有一位执掌日月之力的神灵将要诞生。

神界不仅有神君和上神，更有执掌万物之力的神灵，如时间神时，空间神等。

和尘拥法则之力，又可称法则神，可如此的还有神君凛，上神藏等。

日月同辉同时代表着‘平衡’，象征着万族将要兴起。

预示着和尘方才的那番话，万族将要迎来新的轮回。

离行眼中光芒晦暗不明，上一个轮回有这个事吗？这就是变数？

但上一个轮回……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知折，与他有关？

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好像有什么在呼唤她。

心中蓦然升起一抹异样，心头不禁大颤，那道久违的声音传来，令她惊疑时更是将她拉入深渊之中。

日月……若能手掌日月，则天命在我，一切的一切就于此刻结束吧，神君相……

千万载……

万族……

神……

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抓住它，一切的一切就得到了结束，神君相会活下来，她们……就都会活下来！

两道光芒交织，扭曲，在苍穹之上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绚丽而神圣。

她死死盯着那股力量，面色变了又变，她撺紧衣袖，却是再也无法冷静，一时妄念四起。

心魔再现，如数万年前的那个雨夜，她不甘，她要得到那股力量！

她要抓住那道光，不……

或许……那本就是属于她的！

“快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天命……

力量！！！

何人在催促她？但她已经不想去纠结了，心魔与执念纠缠在她心头，道心崩塌，跌入深渊，但好像又有一人紧紧的拉住了她。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温度，她方才清醒两分——是神君相。

神君相为了安抚她，退后几步，拉紧了她的手，这仿佛是离行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漂泊不定时，内心煎熬痛苦，若是可以救下神君相呢？又或许是为了你内心的私欲……

曾几何时，也曾如此。

“拿回属于你的力量，离行……”

“阴极离行……你难道忘了你来此的本意吗……你要杀了神君相吗……”

神君相？

我……杀了她？！

这个念头一瞬间在心头无限放大，是不是我？

是我带来了变数吗？

神君相……

执念又起，何时心魔去了？何时执念消解？或许是那人在少年时于她心中留下了浓墨淡彩的一笔，自此无法忘怀，心魔与执念四起于心中挥之不去，几万年间缠绕于心头，早已深入骨髓，再无法忘怀，甚至没有勇气去遗忘。

光芒聚集，一时间散开奔向天地，源源不断，众神看到这场景，暂时选择了缄默，日月神的诞生，也不知性情如何，何况此事与他们没有什么很大的关联。

神君相眉头紧皱，微微侧身看了看离行，眼中不掩担心之色，强大的力量或会使得道心崩坠，离行从未见过这般场景，有点动摇是很正常的，但与此同时神君相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安，也不知从何而来。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离行对于己道的执念早已难以动摇，可谓固执，仅仅因为这个万载难得的机会而一瞬间崩塌，若是能……若是能……

这是唯一不用任何人牺牲的法子，也是成功率最大的方法，若是能……

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但那最后一丝理智制止了她，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会暴露，届时一切都努力就都会付之东流！

但强大的力量总是抱有那么一丝风险，若是成功……

好像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伸手吧，抓住它……

你的……

你的！

神君予似笑非笑，又开折扇掩面，一双狐狸眼明摆着算计之色，目光在神君相与离行身上来回切换，好像就等着二人的下一步动作，从而露出破绽好出一口恶气。

上神藏顺着神君予的目光看去，少有的皱眉，这该如何是好？

他用眼神询问神君相，神君相也没有办法，脸上更显无奈之色，朝他摇摇头。

抓住它！！！

铮——

脑海中好像有一根弦瞬间在此刻崩断。

离行瞬间而起，伸手间，袍裾翻飞如天上云，仿有仙雾在其周身缭绕，面上却是十分平静，这番平静令她自己都有些吃惊，眉眼倨傲却又淡雅，似仙人，似少年，身上气质冷然，有生人勿近之色，威严不可侵，袍袖飞扬于苍穹以遮圣光，天地忽暗一刹，天光为她沉沦，诸世皆拜，日月称臣。

无数光芒源源不断涌入她身，好似永无止境，如明玉般的指尖一点，日月自手中幻化而生。

她脑海中一时想到了很多往事，眼中情绪翻涌而过，深沉而淡漠，不似真实，不似虚假，但，那些于此刻好像都不值得一提；眼中或是是天地万物，但于她、于大道、与天地，皆是蝼蚁，众生，尽是虚无。

身遁入天地之间，意亦自陷其中。

众神像是刚刚反应过来，欲要阻拦，但显然为时已晚，强大的日月之力化作无数光芒散开，从而挡住了他们的前路，千万道光线汇于一人身，光点如星子，将离行笼罩其中，仿若星海。此时，浮生可勘，沧海月明。

只见，草木遥望诸行止步，星海浮沉日月同辉。

冽风呼啸，神剑日月临破空而出，划破时空因果，打破千万载的不甘，山海为之动摇，然终归于待千万年的主人之手，日月于手，日月此临——

扶光落下，望舒于后，轨道偏移，因果环绕，大道……

日月悬挂身后，世间光辉皆于此，自此百世不改。

“日月临。”

离行觉得这不是她，巨大的神性充斥着她的识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渐渐褪去，她一瞬间愣在原地，周遭沧海桑田变化，然她不觉。我非我，纵使坐拥可移山海之力，但我真的还想去移山海吗？

她感到空虚，感到迷茫，我要做些什么？我应该做些什么？

什么是执念？何又为心魔？

我不明白。

入往生，陷局中。

何人能够勘破，何人不会跌落。

上神藏再也按捺不住，挑眉时是少年独有意气风发，一袭华服更添气宇轩昂，挥袖间瞬移到和尘身旁。

“神尊，这是？”

他先是拱手礼貌一礼，十分虚心的问道。

“万物神灵诞生不应该都是？”

未尽之言是他的疑惑之处，可怜上神藏身负可移山海之力，此生也有疑惑时。

这于他而言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些，尚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和尘笑了笑，对上他那双星光闪烁的眼眸，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别过头去但又有些后悔未曾多看一眼，毕竟于他而言是看一眼少一眼，于是这位众神之首再次不经意间望向上神藏，薄凉的眼底那一丝情感掩藏的极好，却又是害怕被看出，抿抿唇，背于身后的右手忍不住撺紧，情不自禁但又不得不移开目光，但他却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千般情绪最终化为一个很轻的笑容，温和而平淡，他轻声道：“凡事皆有例外，此番，是日月认可。”

“日月之力拜她为主？”

这事要是旁人说出来上神藏定然是不信的。但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何况是神尊亲口说出来的，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质疑，他乃是掌管星辰之力的神灵，日月认可，他怎不知？

“难不成是我知道的太少了？”

按理说以离行的实力哪怕日月之力认主也是定然不会认她为主的，难不成这日月之力就喜欢挑弱的？那也太离谱了。

日月与星辰同出一脉，若是认主而非诞生、创造一位神灵，他应该也是会有感应的。

“难不成我的实力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

上神藏选择怀疑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到其他。

要是是神尊安排的呢？

和尘掌握着法则之力，在这件事上还不是他想如何那便如何，但上神藏不会考虑到这点，因为他这些天确实懈怠了修炼，因此有些心虚。

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上神藏，和尘无奈地摇摇头，放下心来，他未怀疑就好，传音；“日月择主并非是你能够决定的，也并非是你修炼不济，千变万化，无人能知。”

如是……此世。

神君相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口，有些惆怅，无奈摇头，最终未开口，随后她欣然一笑，不论如何，这是喜事。

神君予脸都黑了，毫无兴致的收起折扇，嘴角再也勾不起来，抽搐一二，这是在整什么？

上一秒名不经传下界蝼蚁，下一秒手掌日月即天命。当是下界气运之子啊，给他干哪去了？这里还是神界吗？他身处的还是大界吗？

神君凛对此无表示，毕竟此事与他关联不大。

但要说最震惊的还是暮。

她此时的神情同神君予差不多，但由于嘴角僵硬，看起来更像是强颜欢笑，她收敛神色，身为神君暮，此事本与她无甚关联，让众神发现了一异样可就不妙了。不过她眼中还是闪过一道嫉妒，离行应当是肉身都到过去来了，此番就如同真正意义上的神灵。

她心中暗恨，但却又无可奈何，面上又不可流露出忌恨，毕竟她如今身为一个神君，有什么好忌恨的呢？

她垂下眼帘，默默观察着众神的反应，暗自琢磨着下一步动作。

妄真不知为何，他对此反倒很是平静，内心无波无澜，好似一潭死水，就像是他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所以毫不惊讶。

心若死水，淡漠众生；心坠极渊，不可丈也。

“……”

知折震惊与暮不同的是，他已然是完完全全的愣住了，直至现在都未曾回过神。

这其实完全能够理解，毕竟他实在没有见过这画面，但一想到离行的身份，他的面色又变的古怪起来。

自太古覆灭，近千万年间，无人登即神祇的境界，古往今来，多少仙尊级别的大能都卡在了最后一关，道劫落下时，自此消散于世间。

而如今，离行却达到了这个境界，虽说可能不一定是渡劫达成的成就，但毕竟是自身达到了这个境界……

“阴极山主的实力，果然是……名不虚传……”

然则，众神在此刻也反应了过来，不再选择缄默。

刚刚神君相不还说此人是她的执事神官吗？怎么下一瞬……

便成了身掌日月之力的神灵了？

归元一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时的神君观也是类如今日，忽然就成了元殿神君，但也有所不同，这个是大庭广众之下，完全不给人一点思考的时间，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离行本人呢？

她觉得她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境地，看似有意识，但却被禁锢在了黑暗之中，这片天地，昏暗无光。

好安静……

嘀嗒——

嘀嗒——

积水成谭，水滴入谭。

整个世界回响着水滴的声音，但又或许不是。

奇怪，离行竟感到了一股寒意，她是何等境界，竟也会感到寒冷。

这种冷并非是肉身的冷，而是她的神魂感到了‘冷’。

前路北风凛冽，她好像站在一座陡峭的山壁之上，下边是一望不见底的深渊。

好暗——

她挥手间，空中光点散落，照亮了整个天地。

“离行……”

何人唤我？

我在哪？

哗！

一刹那间，天地破灭，山海翻覆，白光笼世，一切的一切结束了。

她不禁伸手，想要遮挡一二。袍袖纵然飞舞其间，那道巨大的能量波却是直直的穿过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继续往前走，走过之处，方有光明，日月再现世间。

他们好像在欢呼，好像在膜拜……我？

离行轻飘飘的抬手，眼眸中金光大绽，日月临。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这……不是我！

停下！！！

“日月临。”

诸行且退！

天地豁然开朗，万物为她让出一条路。

她愣住，此间清风拂过，她竟也毫无感觉，这股力量令她无法自拔。

这就是……

力量吗？

抬手间山海尽数陷落，翻手间天地已然覆灭。

一手遮天。

但……好孤独……

如若被抽离了所有情感。

那我还是我吗？

力量……

世界昏暗一刹，光芒再次燃起。

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