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睁圆了两只眼睛,只见来人脚踏幽光,恰是印象中的仙人御剑飞行,泪痕未干的小脸扬起笑容,期期艾艾地问:“你们......是青霞山来的仙人吗?”
蓝光化成水雾散去,海谣站稳脚放开陆言手臂,似乎觉得有必要摆出仙子典雅的模样,她正了正身子,和和气气道:“是啊,你就是芸儿?前几日是你来请我师叔来府上除祟?”
丫鬟刚绽出的笑容顿时凝固,她忍不住叹息起来,没多少好气地扭头朝院内通传,也不管里头的人能不能听见。
“芸姨娘,青霞山仙师来了。”
一连串模糊不清的女子面孔接踵砸进脑袋,海谣顿时大奇:“芸姨娘?”
他有夫人,还有姨娘,菲儿......究竟有几个?这就是凡间所有男子都逃不掉的命运?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在外头痛不欲生恋着菲儿,回到家里却也没闲过......海谣怔怔想着,可是他看起来不像,没理由的,她就是觉得不对。
耳边忽传来一声轻笑,“小谣儿,莫先生堂堂四品大员,三妻四妾、多几位夫人有什么不正常?你这样叫人觉得很奇怪。”
“莫先生娶几个你好像管不了吧?”
声音压得更低,海谣不敢看头上锐利的目光,顶着满头热气朝黑袍上踹了一脚,好在那丫鬟没留意他们的对话,进了二门,再往前便是夫人姬妾的院子,几声哭泣隐隐从夜风中飘来。
丫鬟顿住脚步,脸色极差:“让二位仙师见笑了,仙师有所不知,自打芸姨娘进府后,咱们府上才开始出怪事的,这狐媚子厉害得不行,不仅蛊惑大人,还害死了老爷老夫人,如今又说夫人腹中之子是邪祟所害,依奴婢瞧,就是她下毒,她想做夫人,哼,也看配不配!”
“她害死了莫大人的爹娘?”
海谣诧异。
“哼,妖女入府,可不就气死了老爷老夫人,还请二位替大人除了这贱.妇。”
......
不堪的言语传入耳朵,海谣低下了头,一手不自知地擦过下巴,似乎把丫鬟所说地全听了进去、并且十分认可准备冲进去把人扬了。她正凝神思考时,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丫鬟小脸一拧,提了裙子就往内院跑去。
芸儿在里面?
海谣立刻跟过去,探头,只见门缝里一个石榴裙的灵秀少女被床上人扇歪了身子,而床上女子头上围着一圈狐皮抹额,看起来病歪歪的,打了别人一巴掌,她还没消气,一手伸过去扭住红裙少女的耳朵。
难道这就是莫嵩的妻妾?
石榴裙少女的声音传来:“姐姐,把药喝了吧,您这样身子受不住的。”
床上女人呵斥:“岂非遂了你们的愿!”
“姐姐误会了,大人对芸儿有救命之恩,芸儿只想用一生侍奉大人与姐姐!”
“呵,呵呵,所以侍奉到了床上?”
“不是这样的,那天......”
“就是因为你个野狐精进了莫家,才克死了他爹娘,可笑大人还听了你的话,连自己孩子都不要!他在我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姐姐,那个孩子染了魔气,生下来也......反而会拖累你!”
“贱人!”
啪!又一声清脆的耳光响。
看她们你死我活地拧耳朵扇巴掌,闹了半天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没了力气,海谣觉得如果没人阻拦,再这么打下去,一个能被打死,一个能被气死。
可她还想看热闹,何况她对芸儿实在提不起半点好感,一个看上去楚楚可怜、不争不抢的人,实际并没有处于弱势,她挨了巴掌,但转头就能去告状。
假惺惺以退为进,这点招数,她在幻海霜璃宫见得多了。
可惜世人鄙薄肤浅,只能看得到她们伪装出来的表象。
嗯,就该让这种人多吃教训,海谣恶意地想着,紧紧闭着嘴不吭声。
隔帘外头静了好半天,海谣才发现丫鬟也瞅着里边,一张小脸得意洋洋,好像狠狠出了口恶气,直到芸儿半边脸颊红成一片,丫鬟才慢悠悠出声:“芸姨娘,青霞山仙人请到了,就在院外等着。”
半晌,一只颤巍巍的手拨开门上的帘子,挂满泪痕的脸露了出来,海谣不禁皱起眉头。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心中本能的厌恶,而是芸儿看到她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
芸儿眉头也皱着,急切地问丫鬟:“那位姓陆的仙师没来吗?”
海谣气得耳根发烫:“那是我师叔,怎么我来不行吗?”
芸儿顿时变得紧张,她颤声道了几句歉就从海谣身旁飞快擦过,一把拽住丫鬟手腕询问姓陆的仙师究竟有没有来,浑然没注意到面前“仙子”的眼睛冷得快要射出冰棱。
丫鬟虽膈应,却只能带路。
“院外还有一位仙师,他是男子,不好入内。”
“快带我去。”
海谣愣了半天也想不通芸儿为何非得要找陆言,论资历排辈、名气声望,陆言头顶还压着位紫云仙尊,哪就轮到他,回过神来,芸儿带着丫鬟已走得不知所踪。
海谣跺了跺脚,沿着唯一一条路追了过去,心头那股暴躁又荒谬的诡异感仍挥之不去,
这时,一道侧影曲了曲身子,芸儿的声音在月洞门外响起:“原来这位就是陆仙师,妾身久仰仙师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有仙师在,妾身与府中上下都可安心了。”
陆言请芸儿带路,芸儿似乎听不到,张嘴道:“妾从前只知大人是世间最好的男子,如今看仙师......”她轻笑一声,“妾身当真好奇,究竟是什么人惹得你们......”
气氛犹如凝固起来,芸儿的目光一直没从陆言脸上挪开,痴痴的,仿佛整个人陷入了迷雾,丫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声音不耐烦地响了起来,“仙师,之前来的道士都说堂辉院煞气最重。姨娘不如快些带仙师去堂辉院看看吧,我们姨娘常年在堂辉院服侍主君,可千万不要沾染了晦气,别像夫人一样中邪小产才好。”
芸儿脚下突然踉跄,她被丫鬟扶稳,抬起手慢慢抚过小腹,襦裙被压出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我带陆仙师去堂辉院,你带那位姑娘到我房中歇息。”
陆言道:“也好,小谣儿,你随她去喝盏茶,我很快回来,不用担心我。”
言罢,他开启一道护阵,将整个小院包裹在内,又递了海谣一护身明珠。对此安排,丫鬟不敢有异议,白了芸儿一眼就要带海谣去回屋。
“不!”
“放心,不会有事的。”
海谣气闷。
若在平时,她会把这当成一种体贴,但此刻见陆言刻意撇开她,芸儿也语焉不详神情古怪。
这种感觉颇为讨厌,海谣险些咬碎牙,说什么也要跟上,她还没闹几下,陆言微微点头,煞有介事道:“万一我没来得及护你,怎么办?”
海谣把明珠丢开,哼道:“我还需要你保护?”
一只手忽然抚上她额头。
“不怕。”
海谣气得扭头,转眼却见芸儿眯着笑眼看她。
诡异感更甚。
正在这时,从廊檐吹来几阵风,落叶哗啦啦从瓦片上滚落。这阵风和寻常漫天乱吹的风截然不同,沉重而缓慢,仿佛被什么千钧重物压着。凡是不幸见过邪物的人都知道,这阵风中承载了数不尽的鬼祟。
飘转而落的枯叶在半空蜷曲,犹如被火苗舔舐,叶尖色变,冒出滚滚黑烟。
芸儿脸色大变,顾不得劝海谣不要涉险,转身就往风向处跑。
风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堂辉院,到了中庭,化成实质,一阵接着一阵,犹如墨汁入水,在皎洁月色之下团团散开,芸儿呼吸瞬变得分困难,凡人之身一旦被邪物近身,便十分危险。
陆言等芸儿退出堂挥院,再次设下结界,幽蓝犹如瀑布洒落,海谣本在界内,当光芒凝结、将要形成一道屏障,她手臂突然被人拽了一下,一踉跄,没头没脑地跌坐在院门边缘的盆景下边。
抬头,是芸儿无辜又真挚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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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