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让一段关系健康长久的唯一秘方。
陈与连续跟四肢磨合几天,配上郁烽和带着憋笑的帮助和指导老师的想辞职的苦涩,舞戏总算勉强过关。
终于顺利地让程清何止从工作关系走向更私人化的暧昧状态。
但不枯萎几次怎么能体现出结果的不易呢?
随着一声打板,陈与将一沓文件摔在桌子上。
郁烽和坐在桌子后,双手交叉搭在桌面,平静的面容下是颤抖的小指。
“有这个必要吗?”陈与摇摇头,“何止,你烂透了。”
“对不起。”郁烽和的喉结动了动,“我没怀疑你。只是......只是保险起见。”
“保险......”陈与想笑,却被冲出喉咙的愤怒挡住:“你明明知道是你的宝贝副手将项目提前泄露,这才让谢承英抢了先!你甚至允许我去碰你准备好的后手,你让我去替你做事!去救你的公司!”
陈与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和缓些。
“再顺路把这东西扔在我眼前,看我会不会和刘青一样,把数据送给谢承英。”
“如果我送了,你会直接改掉我经手的一切,自有谢承英报复我;如果我没有,我就还是你的人,项目自然顺顺利利。”
陈与向前迈一步,双手支在桌子上。
“何止,你当我是什么。”
双眼里的颜色像晕开的红葡萄酒,醇厚里含着下不去的涩。
“程清......”郁烽和想去抓他的手,却被躲开了。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母亲永远是事实。”
陈与口中像含着凝胶,粘在一处几乎无法出声。
“我永远感激你。但看在我这段时间还算认真的份上,让我走吧。”
“我妈好了很多,接下来也不过是多多休息恢复。我会替她转院——”
“程清,”郁烽和猛地站起身,隔着桌子一把拢住陈与的脖子,将他死死压在自己怀里。
“别走。”
陈与没反抗,也没动。
肩膀处的凉意却几乎透进郁烽和的皮肤里。
“对不起。”郁烽和的呼吸有些湿,他放开陈与,绕出桌子到陈与身边站定。
“不用转院。我还没去见过你母亲,即便你要走,在那之前让我去见她一面。”
“行吗?”
就当最后一面。陈与点了头。
“可以,你去过后,我们就会走。”
“你要去哪?”
陈与没回答,转身离开。
郁烽和没有回头,只听见一声闷响。
“过!这条不错。”
成时点点头,“与子可以,很有感觉。烽和反应也可以,”又沉吟下:“再动起来一些或许更好呢。”
“时哥,我感觉这样挺好。”陈与已经走回来,一手搭在成时椅背上。
“何止已经是过错方了,他再激烈的话也许会破坏人设。现在的呈现很贴近郁烽和本人,我感觉反而合适。”
想了想,成时点头。
“也有道理,不过已经很完美了。嗯?他干嘛呢这是?”
陈与顺着成时的目光看过去。
郁烽和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刚刚被陈与摔上、又被来回进出的工作人员打开的门。
陈与皱皱眉,走过去搭上郁烽和的胳膊。
“哥,怎么了?”
郁烽和一颤。他下意识地想把胳膊抽出来,又在对上陈与关切的目光时遏制住,只是微微僵硬。
“你怎么了?”陈与声音更低了些,“是不舒服吗?”
“没事。”郁烽和扯出笑意,“你演得特别好。”
陈与聚在一处的眉头更深了些。
“喝点水吗?”
“不用。可能是有点累,我.....我去坐一会。”他直接转身,背影消失得有些狼狈。
陈与没有追上去。
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打算等晚上空下来再去看看。
虽然这打算忽略了情不自禁跟上去的腿。
如果天砸下来会压死人,此刻也并不是那么需要英雄。
郁烽和几乎踉跄着跌进休息室。
他反锁上门,摔进小沙发里。
眼前若隐若现地闪着陈与满是涩意的眼睛,耳边的闷响带着回音,像随时可能被关上的门。
“妈,你看这个花环好看吗?我编了很久,你戴上好吗?”
“谢谢儿子,很好看。但妈妈不需要呢。”
“小和,你过年需要我和你妈妈都在吗?现在有个项目她走不开。”
“儿子,你怎么还去酒吧跳舞?咱们家又不需要靠你表演去挣钱,玩够了就回家。”
“你需要把丝巾塞进领子里,这才像话。”
郁烽和闭上眼睛,一手横搭在额头上。
程清不再需要何止,在那一瞬间。
他理解程清的愤怒,更欣赏陈与的表演。但何止不被需要,在那一瞬间。
“咚咚咚——”
闷响又出现在耳边。
郁烽和按住太阳穴,几乎分不清声音究竟来自记忆深处,还是他锁上的那扇门。
“哥?”声音隔着门,却在嘈杂里清晰可闻。
“咔哒。”
“你怎么来了。”郁烽和打开门,把陈与让进来。
“没事,呃我休息室有点......闷,来你这透透气。”
陈与走到小沙发旁坐下,“你这我看也挺闷。要不要出去转转?”
“还是算了......外边太热。”陈与卡了卡,把自己埋进满室的沉默。
呼吸是碎开的,断断续续地包在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
“你觉得何止值得被原谅吗?”
郁烽和看了看陈与,又低下头。被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围着,连声音也低低的。
只是陈与似乎没什么波动。
“原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什么?”
“当下的程清不想原谅,就这样。随着剧情发展,程清又想原谅,当然就原谅了。”
是吗。
郁烽和品味着陈与的用词。
想不想。
他没明白那里面的因果关联,又听见陈与的声音:“不论何止因为什么而这样做,他此刻的试探已经足够程清离开。”
“但同样,”陈与顿了顿:“不论何止因为什么而选择在接下来在车祸发生时,将程清整个人护住,这也已经足够程清回来。”
“本就无所谓值不值得。算计那些做什么?”
郁烽和抱胸的双臂松开来,垂在身侧。脑海里四处乱窜的碎片渐渐跌回深处。
“值不值得、需不需要、应不应该,”陈与挠挠头:“根本无所谓。只有想不想。”
他站起身走到郁烽和身侧:“所以何止,你想吗?”
郁烽和倏地抬头,正对上满是笑意的眼睛。这双眼睛很透,没有苦涩。
“想。”
“嗯,程清也想。”笑意蔓延到整个房间里,和陈与的眼睛一样透着光。
光染上郁烽和,他也笑笑。
因为此刻,他想。
行吧。他这搭档不只演戏有两下子,怪不得成时一眼相中呢。
“走吧,一会还有两场。”拍拍陈与肩膀,郁烽和拉着他往外走:“你快生日了,我有个礼物想提前给你。”
“哟,还有礼物呢?天,你们这些少爷不会直接甩我房本车钥匙吧?我可不要!”陈与捂住脸,透过指缝偷瞄郁烽和:“但你要非给我的话......”
“你想多了。”撇一眼沉浸在一夜暴富幻想里的人,郁烽和轻声道:“你要是女孩子或许还有可能。”
“为什么?”陈与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嫁给我啊宝贝儿。”
“......”
“你有病吧郁烽和!”陈与幻想着自己的白眼能翻出三百六十度,后颈却漫上余温——像那场吻戏,他突然攀上的手。
和现在。
陈与一下甩开,在身后的笑声里顶着通红的脖子大步离去。
红光褪下去,黑色就顶回来。
陈与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还有些心有余悸。
刚下的戏颇为惊心动魄。虽然防御措施很完善,但几车相撞的大场面还是让第一次见识的陈与绷紧神经。
郁烽和倒是很放松,还顺带吐了不少血。虽然陈与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何止用后背挡住自己,血却从口中喷出来。
不过监视器的画面确实有冲击力,郁烽和的眼睛自带浓郁的沉重感,加上嘴角的血......啧啧,真破碎啊。
陈与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回酒店休息。
洗完澡,陈与随便甩了甩头发,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哼着歌晃悠到床边坐下。
“爱情不是你想买......”
敲门声。
“谁啊?”
“陈与?”
郁烽和?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陈与走过去打开门。
“怎么了哥?”
“没事,这个送你。”郁烽和站在门口,目光在触及从陈与胸肌中间的凹陷滑向小腹的水时,一触即离。
他递过一个瓶子。
陈与接过来,发现是个小礼盒。
“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还真有礼物——”
没等陈与再说什么,郁烽和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
陈与只好拿着礼盒关上门,解开飘带,把里面的东西放在沙发前的小桌上。
是个香薰。
一如既往的郁烽和式风格。没什么装饰,只在瓶身最下面,接近瓶底的地方透着一朵他不认识的小花。
连瓶子都是定制的。想来这花就是这个香薰的主要意境吧。
他打开来闻了闻。
不太浓郁,更像一种带着水感的果香。
没什么侵略性。
清亮的味道无声无息地蔓延开,缠上陈与微微战栗的指尖。
过了一会儿,陈与发觉这东西竟然也开始漫着和鹰爪兰一样浓郁的味道,但它更甜,更勾人。
陈与彻底拧开瓶盖,再次闻了闻。
“阿嚏!”
一个大喷嚏,陈与脑子清醒些。
他拿过手机,又识图又描述地折腾好一阵,才弄清楚那束小花的名字。
依兰依兰。
百度给出的总结性评价是——曼妙的异域风情。
“当然是嫁给我啊宝贝儿.......”
低低的声音再次萦绕耳边,陈与脑子“轰”地一声,被下午就蹿上过脖颈的红色侵吞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