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寒气,如银针般密密麻麻地砸在教室玻璃上。江眠托着腮,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枫叶耳钉。自从论坛风波过去,她和陆昭虽然遵照教导主任的要求刻意保持距离,可这份默契从未消减半分——每天清晨,储物柜里总会准时出现一杯温热的姜茶,有时还会附上一片精心压制的枫叶标本,叶脉间用钢笔工整地写着:“等雨停,带你去看秘密基地。”
放学铃声响起时,雨势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猛烈。江眠撑开淡蓝色的雨伞,鞋尖轻轻碾过积水,却在走廊转角处撞见浑身湿透的陆昭。少年的黑发凌乱地黏在额前,水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11号球衣紧贴着脊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银色锁骨链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泛着冷冽的光泽。
“跟我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隔着潮湿的袖口传来温度,仿佛要将寒意驱散。江眠还来不及开口,就被他拉着冲进雨幕,帆布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可内心却涌起一股莫名的雀跃。
穿过三条老街,他们躲进一间破旧的老唱片店。褪色的摇滚海报在墙角微微卷起,木质地板踩上去发出吱呀轻响,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纸张与灰尘的气息。陆昭抖落发梢的水珠,从柜台后翻出两把漆面斑驳的吉他:“这是我离家后第一个栖身的地方。”他随意拨弄琴弦,跑调的旋律在空荡的房间回荡,“那时我总觉得,世界就像走音的老歌,直到遇见你。”
江眠翻开墙角布满灰尘的旧相册,泛黄的照片里,少年蜷缩在堆积如山的唱片堆里睡觉,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青涩与倔强。最后一页夹着张演唱会门票,日期正是他转学来实验中学的前一天。“本来要去听最喜欢的乐队。”陆昭突然凑近,潮湿的发丝扫过江眠的脸颊,呼吸扫过她耳畔,“但那天在操场,我看见你蹲在角落画蚂蚁,阳光把你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那一刻我就想,或许有些相遇,比什么都重要。”
雨声突然变得急促,如鼓点般敲击着铁皮屋顶。陆昭起身去关窗,却在转身时不慎被缠绕的电线绊倒。两人跌进柔软的旧沙发里,江眠撞进带着雨水气息的怀抱。少年剧烈的心跳透过潮湿的衣料传来,他喉结滚动,眼神在她唇上短暂停留,声音沙哑:“江眠,我从来不信什么命运,直到...”
话音未落,店门突然被撞开,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雨水灌了进来。王浩带着几个混混闯了进来,染黄的头发滴着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好啊陆昭,躲这儿约会?”他一脚踢翻墙角的吉他,金属弦断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论坛的事还没完,今天...”
“你想怎样?”陆昭迅速将江眠护在身后,手臂上狰狞的疤痕因用力绷起。王浩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是他们此刻亲密的画面:“乖乖跟我去酒吧打三场架,不然把这些照片做成全校情书。”他的目光扫过江眠通红的脸,语气充满恶意,“听说优等生最在乎名声?”
空气瞬间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江眠看见陆昭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她突然想起教导主任的警告,想起那些曾经刺痛人心的流言蜚语,眼眶不由得发烫。“等等!”她挣脱陆昭的保护,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声音虽轻却坚定,“我用这个和你换。”
画纸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那是陆昭在篮球赛上跃起投篮的瞬间,飞扬的衣角、滴落的汗水与挥洒的光影交织成炽热的青春。王浩嗤笑一声:“一幅画?能值几个钱?”“这是全国绘画比赛的参赛作品。”江眠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发颤却透着倔强,“评委都是业界大佬,你拿去向别人炫耀,比打架威风多了。”
王浩的眼神终于动摇,伸手夺过素描本反复查看。陆昭猛地将江眠拉回怀里,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谁准你拿自己的梦想冒险?”可在触及她坚定的眼神时,少年的语气又软了下来,眼底满是心疼。最终,混混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临走前还踹翻了门边的旧唱片机。
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陆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修复摔裂的唱片,修长的手指拂过裂痕:“其实那天转学,是因为我爸戒酒了。”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他说想重新当合格的父亲。就像我...”他抬头,琥珀色的眼睛映着窗外初现的霞光,满是温柔与坚定,“想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江眠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伸手触碰他结痂的指节,在他掌心画下小小的太阳:“我们一起变好,好不好?”暮色中,陆昭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吉他断弦的余音与两人重叠的心跳声,在渐渐亮起的星光里,谱写出最动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