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第2章 2

第二天一早，他们去机场接机。

莫关山开车，贺天在副驾驶上睡觉。

到了机场才问，“接谁？”

“我妹。”

“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的事，我妈和外国佬春风一度，怀孕了，说要生下来。”

“伯母和你妹这些年都在国外生活？”所以你才一个人在仓库住吗？

“嗯。”

贺天揽住他的肩膀，低头蹭他的脖颈，说：“抱歉。”

“又不关你的事。”

妹是亲妹，现在有八岁了吧。

有了莫关山做代替品之后，老爷子就不需要莫嫣了。但是说难听点，莫关山在老爷子眼里也是个半成品，他需要一件杰作。那时候莫嫣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老爷子派人给她做试管婴儿，让她强行有孕，但是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又不能注射药物影响腹中胎儿，只好让莫关山去陪她，前期还好，后期又开始癫狂的状态，乱砸东西，大声嘶吼，甚至用刀试图攻击他，嘴里囔囔着：“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不是你这样的。我儿子不是杀人狂，啊.....不对，我也是杀人狂.......啊啊啊啊啊！”

莫关山单薄的少年背影能做的仅仅只是抱住他的妈妈，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说道，倔强的轻声呢喃，“妈，我在，关山在......你不是杀人狂........”

他无数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和无能，他什么都保护不了，真正遇到事情都是靠妈妈，靠贺天来帮他解决，如果他变得强大就不会这样了，这样弱小的他保护不了任何人，还被他人威胁受他人摆布。

距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妹妹生下来后，他先老爷子一步把她带走了。

这很出乎他的意料，谁能想到自己精明了一世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跟上。他一直有在查那个孩子在哪里，但是莫关山做的很隐蔽，他怎么查都查不到。

直到第四年，他才找到孩子的踪迹。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莫关山的势力已经能与他相抗衡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接走了他的母亲，把自己的亲人保护在丰满的羽翼之下。

甚至最后险些被逼到绝境，好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接走莫嫣后，也把他妹妹接回来一起住。

莫嫣没法给她起名，老爷子想给她妹妹也取名叫莫嫣。

他对嫣这字格外的喜爱。

阿嫣，阿焉。

他和他妈曾经是他的玩具，他不想他的妹妹也是，于是自作主张给她取名叫莫熹，希望她来路一片光明灿烂，她妈妈看甄嬛传时也说过很喜欢这字。

莫熹七岁时，莫关山自身难保，为了保护她们，便送她们去国外，正好也送她妈妈去治疗。

莫关山和贺天在出站口等着，莫熹也有一头艳丽的红发，怀里抱着一只精致可爱的兔娃娃，那是莫关山一针一线亲生缝出来的，很容易认，他看见她哥后，冲过去抱住他，喊道：“哥！”

莫关山蹲下来回抱她，回了声：“嗯。”

“哥，这是谁？”她看向他身边的帅哥。

“我爱人。”

莫熹举着懵懂的大眼睛，说：“哦，哥夫好。”

这孩子真上道，以后这就是他亲妹。贺天：“诶，以后谁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嗯。”

“不要教坏我妹。”

“好，莫仔。”

莫关山路上趁莫熹睡觉的时候说：“莫熹可能要住你家一段时间，国内没人照顾她。”

“没问题，你妹就是我妹，住多久都可以。”贺天笑眯眯的说。

“她要在国内待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

“不用，我的房子够大，塞一个小孩不是问题。”

“嗯。”听这意思，也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对了，七天后有一场游轮宴会，你要去吗？带上见一他们一起？”

这几天就只有那么一场游轮宴会，莫关山不动声色的说道：“不去，没空。那天要去店里忙，你去吧，顺便带上莫熹。”

贺天遗憾的说道：“好吧。那我只能和见一他们去玩了。”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事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一定要你陪着我，贺天去游轮一半是工作一半是带莫仔和朋友去玩，况且见一和展正希成立工作室没几年，正是需要人脉的时候，他不介意搭这个桥。

“嗯，玩得开心点。”

“如果有莫仔在，我会玩得更开心。 ”

莫关山：“下次再说吧。”

到贺天住宅后，莫熹还在睡，莫关山没有叫醒她，抱着她上楼，贺天在一旁拎行李，他走在他们身后，让贺天有种他们是一家三口的错觉，虽然是他妹，好像也没差。瞬间他的心情又愉悦了。

中午，莫关山信不过贺天会买菜，初中他煮速冻水饺和整颗柠檬泡水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所以他去买菜，让他帮忙照顾他妹，虽然他也很怀疑他会不会照顾小孩，他想莫熹懂事应该不怎么需要照顾，只要贺天别犯贱惹哭她就好。

莫熹睡的是客房，她醒来后走到客厅，只有一个黑色头发的人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问道：“我哥呢？”

“出去买菜了。”

她的视线扫过了这偌大的客厅，很简约的设计，只有电视机桌子和一张大沙发，沙发上还有个三明治公仔，她问：“为什么你家里会有三明治的公仔？”

“我送给你哥的，你喜欢什么样的公仔我也送你一个啊。”

“不用，我只要我哥亲手做的兔子。”

“那我也想要一个你哥亲手做的礼物。”

“我哥说你有时候脸都不要了，真是说得没错。”

“那是我们心有灵犀。”

她翻着白眼的模样和莫关山如出一辙，“我还以为柏拉图式的恋爱只有在小说才能看到呢。”

“现在你遇到真的了，我对你哥的爱天地可鉴。”

莫熹没有就着这话题说下去，她转移话题，说：“ 有游戏玩吗？我想玩游戏。”

“你想玩什么？”

“4399小游戏。”

很符合这个年纪该玩的游戏，贺天答应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电脑，密码是你哥生日。”

门锁有声响，贺天立刻走过去开门，拿过莫关山手里的菜，他问：“阿熹呢？”

“在玩4399小游戏，没到两个小时。”

“嗯。我去做菜，你一边去，别捣乱。”

“好。”

莫关山做饭时，贺天就和大型犬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莫关山，他很喜欢这种他在做他在看的感觉，说不上为什么，反正他就觉得这样的莫仔很可爱。

莫熹闻到饭菜香后自动自觉出来，莫关山说：”洗手吃饭吧。“

莫关山坐在莫熹身边，时不时给她夹菜，贺天坐在他身边，闪着狗狗眼期待的看着莫关山能注意到他，莫关山无奈的也给他夹菜，莫熹在他哥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对贺天翻了一个白眼，贺天当看不到，回她一个得逞的笑容。

莫关山问：“阿熹，你想去哪间学校读书?”

“都可以。”

“我等下把附近学校的名单给你看，你想去哪间告诉我。”

“嗯。”硬要选的话，她想去离家近的。

“转学手续办好之前，先去我店里待着，或者你要去贺天的公司也行。”

“那还是去哥的店里吧。”

吃完饭后，贺天洗碗。

莫关山陪莫熹在电脑房挑学校，他说：“阿熹，如果我不在，你找贺天也是一样的。”

“他就是哥哥念着的那个人吗？”

“嗯。”

莫熹在的缘故，他们今晚只是单纯盖被子睡觉。早上莫关山早早起来，以免被阿熹看到一些不该看的，顺便给他们做豪华版三明治。

莫关山自己有车，拒绝了贺天送他去饭店的提议，天家仙肴里有专属于莫关山的豪华套房，以往店里忙到脚不沾地的时候他会在那里休息。

“晚上我会来接你，不要乱跑。”

“哥，你又要去做些很危险的事情了吗？”莫熹拉住他的手。

他蹲下来摸阿熹的头，温声说：“很快一切就能结束了。”

“嗯。那哥你要好好的。”

“哥不一直都是好好的吗？”

“如果哥今晚接不了你，你就跟着贺天哥回家，好吗？”

“好。”

莫关山昨天晚上打开另一部手机，S.H.O给他发消息说有任务，他抄小路开他的另一台小车去隐秘据点。

S.H.O隶属于国家政府的暗部机关，内部人员拢共不超过七个，与寻常任务性质不同，他们干的是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就好比如有些权贵做的是伤天害理极度危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事情而法律定不了他的罪证，而处理期限迫在眉睫这时候就需要S.H.O了。

因着组织任务的特殊性，S.H.O的所属成员大多都是孤儿院里精心挑选的小孩，从小学习就是杀人的战斗方式，一路上过关斩将完成考核才能顺利进入S.H.O，如若考核失败的话只能去军队服役了。

如果没有接触这边的世界的莫关山的话，他会觉得这样的生存方式对于小孩来说太过于残忍了，但是这样的事总要有人去做，区别那个人是不是自己而已。

照这样来说，莫关山进去纯属是走关系的，搭莫家的线进入组织利用其特殊性捣毁莫家，而莫家也想利用莫关山通过S.H.O获取机密试图拯救没落的莫家。

相当于莫关山打两份工，虽然生命安全完全没有保障。

他是17岁进的组织，到现在都有九年的时间，成员来来去去换了好多个，不是被杀死就是落下残疾，年仅26岁的莫关山都在里头当老大了。

他到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已经就位，他的成员看到他后，纷纷喊着：“老大。”

“嗯，S.H.O派了什么任务？”

“有一个是巢杀□□的骨感，这种小事轮不到老大出马，我们去就可以了。另外一个是游轮宴会的，有情报说会有不法分子企图占领游轮做掉高官和豪门，我们是去当保镖的。”

“我先看看。”莫关山坐到电脑前，心想不会是贺天说的那场游轮吧，一看还真是，不过他贺家不在他们的范畴行列里，不过还是得做好他们的安全规划。

银发男人走到他的身后，他的手腕带着一串佛珠，是蛇立 。他漫不经心的盯着莫关山的后劲，问道：“贺天回来了？”

“嗯。”

“谁？老大的爱人吗？”

“不该问的别问。”

遇见蛇立是一场意外，进入组织倒是有意安排的。

加入组织的第三年，他20岁。

他出完任务准备回小仓库，冷不丁听见垃圾桶旁边有声响，他走过去一看那里躺着一个人，已经昏过去了，这熟悉的发色让他想起一个人，再拨开他的头发，是蛇立。

以蛇立的作风，莫关山毫不意外他有一天会这样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不过他家也是有点实力在的，能变成这样，不是他爸妈不管他就是家道中落。

莫关山说放下也是真放下。他呼叫120把他送到医院结清费用之后就走了。

没过几天，莫关山在回他家的必经之路上又遇到了他。

他选择无视。

蛇立跟在他的身后，说：“别这么无情嘛，好歹朋友一场。”

“我们只是陌生人。”

他笑道：“最熟悉的陌生人。”

莫关山回头，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过蛇立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是你救了我，我无处可去，你收留我好不好，这次换我来当你的狗。”

莫关山抛下一句有病就走了。

蛇立依旧跟在他的身后，莫关山不可能任由他跟着回自己的住所，只能将他带到天家仙肴，说：“你能在这坚持做三个月的服务员我就考虑一下，包吃包住工资按100一天给你算。”

“好。那说好了，我能坚持下去，你给我当你的狗。”

蛇立是真的有病，上赶着给别人当狗，四年不见，越发变态了。

然后蛇立成了他最忠心的一条狗，也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蛇立这人天生的反社会人格，通俗点就是个变态，杀人折磨审讯的天赋技能点满了，想着也是个人才而且没人管着就是个祸害还不如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心点，于是莫关山破例申请让蛇立做组织的编外人员。

莫关山仔细看了任务情况，说：“这次的任务我和蛇立去，阿奇负责带着散人接应。”

“收到，可是老大这种级别的人物不带多点人去吗？”

“人多容易被人看出来，而且去游轮宴会这种高级别的场所，突然之间多出来几个陌生人肯定会打草惊蛇。”

“所以这次老大这次打算明着来？”

“嗯。”

他发消息给贺天，他说国外他妈妈出事了他要去解决一下，这几天让他帮忙照顾一下阿熹。

“贺天不知道你这十年在做这些事吧。”

“有些事他没必要知道，就好像我也不知道他在十年间干了什么一样。”

“性质不一样。”

距离游轮宴会还有五天的时间，他让成员做好万全准备，老爷子老奸巨猾得很知道这次他们想干什么，肯定还有后招来坑他。

他得在贺天察觉到之前解决。

贺天收到他莫仔的消息后，紧蹙眉头，他直觉莫仔有什么事在瞒着他。

他要是着手要查很容易，但是这和窥探他人的**没区别，他不喜欢。

创业这些年，他在他爸的严加监管下，没法腾出手去关注他的莫仔，有他哥的掩护，他爸不知道莫关山的存在，如果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利用他来威胁他或者铲除他，只有不关注才是保护莫仔的最佳选项。

甚至在第三年他去见莫仔，也是他在他哥面前装可怜才换来的。

五年后，他成功创业，在贺家公司可以与之分庭抗礼之后，才大大方方的戴戒指，说自己是有夫之夫，可是从来没有带出来，以为只是贺天拿来挡人的借口，于是还是有前仆后继的人想搭上他这一条金船，他全都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每次聚会社交的时候他都在想，要是莫仔在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在他们面前炫耀他全天下最好的莫仔。

他下班去莫关山的天家仙肴接莫熹，他断了和莫仔的联系，和见一的联系没有断，毕竟他爸不敢动他，他们也只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他会从见一的嘴里得知莫仔的近况，见一有时候智商还是比较在线的，没有说出贺天的存在。

见一说他和展希希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莫关山去了中规中矩的学校，没过多久好像是退学了。见一不觉得奇怪，莫关山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家里也没什么钱，早早的出来工作还能挣钱补贴家用。

后来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除了偶尔的闲暇时光，贺天会想莫仔现在在做什么，过得怎么样。

见一周末放假会约莫关山出来玩，他都以要上班为由拒绝了，等到他们高考结束，莫关山盘下店面当上店长后才有空和他们出去玩，不过一般都是在他的店里，他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吃。

见一还说红毛有钱之后硬气了很多，说没钱可以找他借，他还买了车，用得最多的还是那部小电驴。他比展希希晚读一年大学，读大四时他想创立工作室，想拉红毛入伙，他毫不犹豫的转了一百万到他卡里，霸气的说不够就找他。这时他们才意识到红毛是个隐藏的富豪。

贺天自此之后更加勤奋了，他怕自己赚的钱养活不了他的莫仔。也很高兴，莫仔那么优秀，都能自己当老板了。

他开车去莫关山的店，装修风格很有他的个性，酷帅不失柔和，店员们一见到帅哥走进来，眼睛都直了。

贺天问：“莫熹呢？莫仔有事出国了，我来接她回家。”

店员听到莫仔还没对上号，一听到莫熹就猜到这人是谁了，说：“你是M&H公司的贺总吗？”

“莫仔提过我？”贺天眉飞色舞，莫仔居然在店员面前提起过他。

“莫哥前天还让我们做一千人的团餐送到你们公司呢。”

怪不得昨天他秘书还问他爱人什么时候来。

另外一个店员问道：“中午的饭菜合胃口吗？莫哥可是专门过来叮嘱停掉一二楼，专门让人做饭的，你的还是让厨艺最好的秦姐做的。”

贺天想起中午吃的，以为是他哥给他点的，毕竟他哥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很好吃，谢谢。”

“那就好，你要是说不好吃，莫哥怎么说也要让我回炉重造。”秦姐开玩笑道。

有人拉了他的衣摆，是莫熹，她说：“天哥，回家。”

贺天和她的聊天内容都是围绕着莫关山的。

莫熹提起她哥时，才会有小孩子的活力，她说：“我从小喝着我哥泡的奶粉长大的，每一顿都是吃着我哥做的饭菜。”

“我的玩偶都是我哥一针一线给我缝出来的，有恐龙有猫有狗有大象还有很多很多，我最喜欢的还是这只兔子，哥说如果害怕的话就抱抱这只兔子，把兔子先生当成他就好了。还说如果以后遇到危险的话，摁一下兔子先生的鼻子，他就会来救我的。”

“我说想去游乐园，我哥第二天就带我去玩了，还给我买了限量版玩偶。”

“从小都是你哥在带着你？”

“嗯。”

“你爸妈呢？”

“我没见过我爸妈，一直都是我哥在带着我。我哥说等我再长大些，我爸妈就回来了。他当我是小孩，怕我伤心，不和我说实话，其实我早知道我爸妈已经不在了，我不伤心，人没必要对没见过面的人伤心，对吧，我有一个对我超好的哥哥就够了。”

贺天顿了一瞬，闷声说：“嗯。”他的小莫仔真是出息了，连这种大事都瞒着他。

“我想听听我哥的事，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你哥是个很好的人，全世界第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