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位仁兄才是真正的神经病吧!
这样的逻辑,吴世归几乎要怒极反笑了。他脚尖挑开利剑,在空中飞身一旋,狠狠踹向倪次霭。他厉声喝到:“你的仇人,难道是我杀的?!”
倪次霭躲开那一腿,哈哈大笑。吴世归脚刚着地,脸边寒意突至。他心里倏地一跳,感觉到那柄剑力道忽然轻了,剑身在他脸上划过,几乎像是爱人冰冷的手轻抚。吴世归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剑尖在他从鬓角到下颔留下了一道伤口,不深,但很烫,伤口四周火辣辣的疼。
伤口很快从一道白痕变成一条暗红色的血线,渗出血珠,一滴一滴,从下巴滴落下来。他本来就是冰冷疏离的长相,此刻有种禁欲的诱惑感。倪次霭直勾勾的盯着他,瞳仁中却似乎映出另一个面孔。
“真可怜。”剑停在了他的脖颈上,倪次霭甚至感受到了那层薄薄的皮肤之下搏动的血管。他形似鬼魅般的来到了吴世归身边,紧紧地贴着他,屈指抹去了一滴血。
然后,将带血的手指靠在了嘴唇边,那干裂的唇沾了血,终于露出了隐瞒多年的阴险,嗜血与残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个变态原来劫财有劫色!
吴世归刚消下去一点的鸡皮疙瘩又密密麻麻起来了。他蹙眉望着倪次霭,眼里写满了恶心与厌恶。
你!请离我远点!谢谢!
倪次霭却仿佛被那个表情取悦了,他更加兴奋的笑起来,凑到了吴世归耳边,说话时居然全无气息喷出。
是鬼!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了,带着老人特有的沙哑,像爱人的呢喃,又像恶魔的低语。
“其实我也觉得不是你。”
说完,他头一偏,看着吴世归的正脸,贪婪的拾取着他脸上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吴世归几乎要被恶心透了,狠狠将他推开,骂道:“神经病!”
倪次霭踉跄着退了几步,跌坐到轮椅上,却还在笑,一拍轮椅,似乎突然起了一阵风。他就在那怪风里,飘飘然离去了。
吴世归见他出了店门,也往后退了一步,靠住了一边的茶桌。他扶额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有点头晕眼花。
这回,他是真的饿了。
“客……客官?”后面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吴世归这才注意到,那个店小二一直躲在他身后。
小二见吴世归一脸苍白,吓了一跳,连声问:“客官,你怎么了?”
吴世归勉力一笑,问:“可否给我上点小菜之类的。”
小二一愣,吴世归又说:“许久未进食,我……”
这时正值茶馆的老板娘在街上逛了一圈回来,一进门,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她扭头一看,喜笑颜开:“小二,还愣着做什么呢,没听到这位公子想吃东西了吗?”
小二连忙说:“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来!”便往后处跑去。吴世归一怔,看了看老板娘,又叫住小二:“稍等一下,我囊中羞涩,现在无钱付账。”
老板娘给他抛了个媚眼:“这有什么关系,能解公子一时之急,也算是我积善积德了。”
吴世归:“……”尽管脸能当饭吃,他现在并不打算卖身!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对付了这顿,等有了钱,再还今日的债吧。”
老板娘看着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脸上抹着一层厚厚的脂粉,看着还有几分姿色,丰满成熟,世上不乏有人青睐这种类型的女人。
但吴世归并不,大概在他眼里,美色即空虚。
见老板娘扭过来,物色小倌一般把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吴世归对她微笑了一下之后,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没想到,没等来老板娘的挑逗,先等到了一声惊呼。
老板娘:“我的店!”
吴世归:“……”差点忘了,方才打架动静颇大,桌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板凳东倒西歪,木地板还裂了几块。
吴世归有点尴尬,听着老板娘惊叫着怎么回事,深吸一口气,作了个揖,轻声说:“抱歉,方才与人打斗,损毁了一些财物,到时连着饭钱一一偿还。”
老板娘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又凝视着吴世归脸上血痕,满眼心疼:“是哪个歹人,把公子伤成这样?一些破茶杯破椅算什么,我还要你偿还!”
吴世归:“……”他嘴角微微抽了几下,又对她作了个揖:“要的要的,打坏了东西,怎么能不偿还?”
老板娘用帕子挡了半张脸,偏头笑开了。她笑过之后,帕子一甩,略有些遗憾的说:“那好吧,看公子的神色,是不喜欢我站在这里了。公子自便,我还是不讨你嫌了。”
吴世归嘴上连说:“哪有哪有……”心里连说:“善哉善哉,女施主请快快回避了吧!”
听到老板娘的笑声渐渐远了,他松了口气,心说这两日真算得是奇遇了。
大概是看老板娘脸色,小二上菜很快,不多时就端来了一盘牛肉,一碟花生米和一大碗米饭。他嘿嘿地笑道:“这都是我们老板娘请的,客官您放心吃,管够!”
吴世归颔首一笑:“多谢了。”
茶馆的茶虽然非常一般,菜却做的很好。吴世归吃得很快,但吃相不差,不像很多人吃得急一点就像狼吞虎咽。他一筷子一筷子夹的分明,干净伶俐,甚至称得上赏心悦目。
他一边吃着,一边仔细思索着那个怪老头。他到底是谁?所要找的又是谁?
接二连三的碰到这种事情,就实在让人不得不起疑心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说自己不会真是个沾满鲜血的恶徒吧。
他叹了口气,心说如果真是这样,失忆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人之初性本善,他现在算是恢复出厂设置了吧。
他忽然很想知道,那个无宗主上究竟是个什么人。
不烦恼,不代表不好奇。
他如是想着,心里像是落下了一块石头。前路已有了一个短暂的小目标,迷茫的人也就找到了方向,感觉还是很微妙的。
鬼使神差间,他抬眸望了一眼坐在台后算账的老板娘。谁知那老板娘跟有灵识铺开感应一般,抬头正好与吴世归对视。
她莞尔一笑,记账的动作停了下来,悠然望着吴世归。
吴世归差点直接把目光收回,在最后一刻想起自己说过的“轻薄桃花逐水流”,强行忍住,回以一个温柔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唉,果然,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这位英俊潇洒的帅公子是个正经人。
他用过饭,又喝尽最后一口茶,站起身准备离开,余光瞟见老板娘又往这边望了一眼,他举起茶盏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嘴角微勾,用口型说:“谢谢。”
吴世归在路上搜寻了一波,思索要如何给自己找个短工的工作。可惜他失了忆,脑中全然没有一点经验可言。
“我就是个学识渊博的巨婴,茕茕踽踽地走在这人世间。”他不要脸地想。
大概是经历了仙塘县一案与裕安城奇遇,上苍终于慷慨的展示出他的“好生之德”来。吴世归时来运转,在路上遇到了招工。
前面一片熙熙攘攘。吴世归不是那么喜闹,打算绕开人群避一避。这时,他听到闹市喧嚣里的一句:“招工招工!招短工啦!”
他望向那片人群——那是声音的源头。他看着那里混乱不堪,灵敏的鼻子甚至已经嗅到了糙汉们身上的汗臭味与狐臭味,思量再三,决定等人散了再去。
他躲到一边阑珊处打坐,一等便是近半个时辰。人群终于慢慢散开了,三个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像管家模样,手里拿了一张羊皮纸。
现在又到了小公子出台卖艺的时候了!吴世归站起身,抖落袖上的灰尘,走到三人面前,行了个礼,问:“几位是要招短工吗?”
管家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回了个礼,说:“抱歉啊公子,你来迟了,人已经招满了。”
吴世归带着歉意一笑,说:“不不不,是我不急不慢,倒是多事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真的不能再多招了吗?是什么工作?多招一个,也能快些完成。”
“是我们城主大人要在裕安城建一个行府,炎日里也好来歇息休养。这……人数都已经定的,我也不好再替府里打主意……”
吴世归神色更加诚恳了,说:“多招一个人,也不会多费太多工钱。现在已经是四月间了,隔酷暑也不剩多少时间,早些完工,让城主大人早早过来避暑修养,这才是大事。”
见管家已有些动摇,他又说:“实不相瞒,我乃仙家子弟,家遇不幸,只剩我一人在外流浪,温饱难安,好不容易遇见招工,还请大人关怀,也算行桩善事。”
管家看了眼他的衣衫,上面还有剑划开的口子,深绿袍子沾了许多墨点,是凝固的血迹,脸上还有一道血痕,确实落魄,不似作伪。
我们可爱的主角受当然就是这样一个外表谦逊有礼内里沙雕自恋的人设啦[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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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劫财又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