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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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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第 37 章
        
    元不渡将内力催至极致,如同一条墨色的游鱼,在湍急的黑水中破浪前行。手中的“炎阳冰魄”散发出稳定的能量波动,如同最诱人的饵料,牢牢牵引着身后那些疯狂的追兵。
冰冷的河水裹挟着他,伤口在运动中传来阵阵刺痛,但玉佩中那股温和的能量又不断渗入经脉,滋养着近乎枯竭的内息。他心无旁骛,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将追兵引得越远越好。
黑衣人的快船在礁石间灵活穿梭,箭矢不断从身后射来,没入水中,带起串串气泡。他们显然对这片水域极为熟悉,即便在浓雾中也能紧紧咬住。
元不渡专挑水流最急、礁石最密的地方钻,利用环境阻滞追兵。好几次,尖锐的礁石擦着他的衣角掠过,险象环生。他甚至能听到身后船只撞上暗礁发出的碎裂声和落水者的惨嚎。
但追兵数量太多,如同跗骨之蛆。长时间的追逐和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的内力消耗巨大,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一支冷箭终于抓住机会,“噗”地一声射中了他的右肩!
剧痛传来,元不渡身形一滞,险些被一个漩涡卷走。他猛地咬牙,反手折断箭杆,任由箭头留在肉中,继续向前疾驰。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河水。
就在他感到力竭,视线开始模糊之际,前方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仿佛是一座水中的孤峰。靠近了些才看清,那竟是一艘巨大的、早已腐朽的沉船骨架,如同搁浅的巨兽残骸,静静矗立在河水中央,大部分船身淹没在水下,只有部分桅杆和扭曲的船楼露出水面。
这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元不渡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潜入水中,从那沉船骨架的破洞中钻了进去。
船体内部一片漆黑,充满了淤泥和腐朽木材的气味。他屏住呼吸,蜷缩在一个相对完整的隔舱角落,全力收敛气息,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外面的追兵很快赶到,围绕着沉船骨架搜索,呼喝声、水声透过船板隐约传来。
“他躲进去了!”
“搜!给我仔细搜!他受了伤,跑不远!”
脚步声和兵刃敲击船体的声音在头顶和四周响起。元不渡握紧了手中的刃片,眼神在黑暗中如同冰冷的星辰,准备着最后的搏杀。
然而,搜索持续了片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头儿!那边有动静!好像是漕帮的船!”
“妈的!他们援兵到了!撤!快撤!”
脚步声迅速远去,水声哗啦,追兵似乎因为顾忌漕帮援兵,匆忙撤离了。
沉船内恢复了死寂。元不渡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剧烈的疼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冰冷的船板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满是冷汗。右肩的伤口还在流血,左臂旧伤也隐隐作痛。
他拿出金疮药,艰难地给自己止血包扎。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和河水轻轻拍打船体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的水声从外面传来,不同于之前的追兵,更加谨慎。
元不渡瞬间警惕,刃片滑入指尖。
一个熟悉的声音压低了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元不渡?你还活着吗?”
是云何栖!
元不渡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低声道:“这里。”
片刻后,一个湿漉漉的身影从破洞处敏捷地钻了进来,带着一股河水的腥气和淡淡的血腥味。
正是云何栖。他脸上带着擦伤,衣衫也有些破损,显然一路寻来也并不轻松。
借着从破洞透进的微弱天光,云何栖一眼就看到了元不渡苍白的脸色和肩膀上渗血的绷带,眉头立刻拧紧了:“伤得怎么样?”
“无碍。”元不渡试图站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晃了一下。
云何栖立刻上前扶住他,触手一片冰凉。他感受着元不渡身体的微颤和压抑的喘息,暖褐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沉了沉。他二话不说,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塞进元不渡嘴里。
“含着,别吞。沈墨给的保命丹药,能吊住一口气。”他的动作有些粗鲁,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强劲的药力散开,迅速补充着消耗的内力,缓解着疼痛。元不渡没有拒绝,任由那药力在体内流转。
云何栖又检查了一下他肩上的伤口,看到那折断的箭杆,骂了句脏话,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动作竟比之前熟练了许多。
“赵铁柱他们呢?”元不渡问。
“船勉强修好了,我让他们先沿着安全路线回临渊报信,顺便引开可能残留的耳目。”云何栖一边包扎一边道,“我绕了个圈子回来找你。”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你这饵当得可真够实在的,差点把自己喂了鱼。”
元不渡没有回应。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包扎完毕,云何栖靠着元不渡对面的船板坐下,从怀里掏出水囊递过去。元不渡接过,喝了一口,冰冷的清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那卷轴上的东西……”云何栖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你之前说,叶家和前朝有关?”
元不渡握着水囊的手微微一顿。他没想到云何栖会突然问起这个,更没想到他记得如此清楚。在幽河县告知对方卷轴内容时,他自己都处于真相带来的冲击中,许多细节并未深谈。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承认。
云何栖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带着一种罕见的认真:“所以,你面对的不仅是赵无忌,还有他背后代表的……整个新朝的法统?”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元不渡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门。二十年来,他背负着血海深仇,如同孤狼般蛰伏、谋划,所有人都只看到他复仇的疯狂与冷酷,却从未有人真正触及这仇恨背后那令人窒息的重量——
那是一个家族对抗一个王朝的绝望。
他以为早已冰封的心,竟因这一句话而泛起一丝涟漪。
“是。”这一次,他的回答不再只是一个音节,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确认。
云何栖没有再说话。黑暗中,元不渡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没有怜悯,没有惊惧,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在重新审视和理解着什么的目光。
过了许久,云何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我以前只觉得你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现在才知道,你是个背着整座大山在走的疯子。”
这句话没有任何安慰,甚至算不上好听,却奇异地穿透了元不渡周身的冰层。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人看到了那冰层之下,被仇恨与责任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的灵魂。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水囊递还给云何栖。指尖在黑暗中短暂相触,一冰一暖。
云何栖接过水囊,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他抬起头,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元不渡耳中:
“元不渡,我知道我拦不住你,也没想拦。但这条道,太黑了,一个人走,容易栽进沟里。”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七八分往常的调子,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算我一个。别的本事没有,帮你探探路、搅搅浑水,或者在你栽下去的时候……搭把手,总还做得来。”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惺惺相惜,只有最实际的承诺,基于对彼此处境和选择的深刻理解。
元不渡闭上眼,感受着肩头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以及体内丹药化开的暖流。黑暗中,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
他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左手,摊开掌心,那枚“炎阳冰魄”玉佩静静躺着,内部火焰流转,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莹光。
“此物于我内力有益,但于你,或许更为契合。”他道。云何栖内力偏于灵动巧变,这玉佩中正平和的纯阳之气,或许能弥补其根基,助其突破瓶颈。这不仅仅是一件宝物,更是一份无声的信任与托付。
云何栖看着那在微光中流转的玉佩,又看向元不渡黑暗中模糊的轮廓。他嗤笑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释然:“元老板,你这人情,可是越欠越大了。”
话虽如此,他却并未推辞,伸手接过了玉佩。玉佩入手温润,一股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让他精神一振。他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某种沉甸甸的承诺。
“休息一下,等天黑。”元不渡闭上眼,开始运功调息。有云何栖在侧警戒,他竟感到一丝难得的安心。
云何栖也重新坐下,握着怀中那枚带着两人体温的玉佩,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能量与信任,再看向对面那个闭目调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竟是忍不住叹笑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