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后,是一条更为狭窄的甬道,斜向下延伸,寒气愈发刺骨,空气中凝结着白色的霜雾。走了不过数十步,眼前景象骤然开阔。
这是一处巨大的天然洞窟,洞顶垂下无数冰棱,散发着幽幽蓝光,勉强照亮了下方。洞窟中央,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水色幽黑,表面却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散发着足以冻彻骨髓的寒意。这便是手札中提到的“寒冰池”。
池水周围,并非想象中的神兵利器堆积如山,而是密密麻麻地倒插着无数长剑!
这些长剑样式各异,有的华丽,有的古朴,有的完好无损,寒光闪闪,有的却已锈迹斑斑,甚至断裂残破。
它们如同沉默的墓碑,密密麻麻地矗立在寒池周围,剑柄朝上,仿佛在举行一场无声的、悲壮的葬礼。这便是藏剑山庄的剑冢——并非储藏兵器之地,而是埋葬历代庄主、长老以及为山庄战死弟子佩剑的圣地。
庄严肃穆,而又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
元不渡站在剑冢边缘,目光缓缓扫过这无数沉默的剑。它们曾经的主人,或许是他的先祖,是他的叔伯,是看着他长大的师兄……如今,皆已化作黄土,连带着他们的荣耀与梦想,一同长眠于此。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幽深的寒冰池。
玉玺,就在那冰寒刺骨的池水之下。
没有犹豫,他迈步向前,准备涉水。
“等等。”云何栖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眉头微蹙,“这池水不对劲,寒气太重,绝非寻常。”
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投入池中,石子入水,竟连水花都未曾溅起多少,便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
元不渡看了一眼他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云何栖立刻像是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
“我知道。”元不渡淡淡道,“此池乃地底阴脉汇聚之处,奇寒无比,非内力深厚者难以承受。”他修炼的功法偏于阴寒,或许能多支撑片刻,但即便如此,潜入这池底寻找玉玺,也绝非易事。
他运转内力,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寒气,与池水的冰冷隐隐抗衡。就在他准备再次迈步时——
“嗖!嗖!”
两道锐利的破空之声,并非来自池水,而是来自他们来时的甬道口。
是两支造型奇特的短矢,带着诡异的弧线,直射元不渡后心与云何栖的太阳穴——
有人跟踪他们进入了密室!
云何栖反应极快,折扇“唰”地展开,精准地格开射向自己的短矢,发出“铛”的一声脆响。而射向元不渡的那支,则被他头也不回地反手用两指夹住,指尖微微用力,那精钢打造的短矢竟应声而断!
两人同时转身,看向甬道口。
阴影中,缓缓走出三道身影。为首者一身黑衣,面容普通,是那种扔进人海就找不出来的长相,但他的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气息绵长,显然内力精深。他身后两人同样黑衣劲装,眼神冷漠,手中持着奇门兵刃。
“不愧是能从清风堡和黑煞帮重重围堵中拿到双佩的人。”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沙哑平淡,听不出情绪,“将手札和玉玺交出,可留全尸。”
云何栖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口气不小。官家的狗,鼻子倒是挺灵,这么快就嗅着味儿找来了?”
他从对方的身手、武器和那训练有素的气质,立刻判断出这与之前在鬼市打听消息、与水寨冲突的是同一伙人——皇帝派来的爪牙。
黑衣人眼神一寒,不再废话,手一挥:“杀!”
他身后两人如同鬼魅般扑出,一人使一对分水刺,招式狠辣,直取云何栖周身大穴;另一人则甩出两条带着倒钩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缠向元不渡的双腿,意图限制他的行动。
而那为首的黑衣人,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绕向侧方,目标直指寒冰池!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拖住元云二人,直接夺取池底玉玺!
云何栖眼中厉色一闪,折扇开合间,与那使分水刺的黑衣人战在一处,金铁交鸣之声顿时在空旷的剑冢内回荡。他的打法依旧刁钻,但对方显然也是高手,一时难以摆脱。
元不渡面对缠绕而来的锁链,不闪不避,在那锁链及身的瞬间,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借力腾空旋转,那两条锁链非但没能缠住他,反而被他旋转的力道带得互相绞在一起!使锁链的黑衣人一个踉跄,险些被带倒。
而就在元不渡身形落下的瞬间,那如同阴影般的为首黑衣人已至寒冰池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便要跃下——
就在他身形腾空的刹那,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后发先至。
元不渡竟以比他还快的速度,出现在他身侧,苍白的手指并指如剑,带着刺骨的寒意,直点其后心大穴!
黑衣人脸色剧变,身在半空,无法借力,只得强行扭身,双掌拍出,硬接这一指。
“嘭!”
内力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黑衣人只觉一股冰冷彻骨的劲力顺着手臂经脉直冲上来,气血一阵翻涌,身形被迫向后翻落,踉跄着落在寒冰池边缘,脸上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想到元不渡在应对另一人攻击的同时,还能如此迅捷地拦截他,内力更是如此诡异霸道!
元不渡稳稳落在池边,挡在黑衣人与寒冰池之间,鸦青色的眼眸如同万载寒冰,锁定对方。
“你的对手,”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是我。”
剑冢之内,战端再起。而幽深的寒冰池,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致命的寒意,等待着最终的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