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轶事 第6章 拍卖场

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山海经·南山经》

第二天一早，裴亦舟晨跑回来，拎着四份早饭进门，毫不意外看到沈珏在大树处修补结界，然后虾滑和九尾狐围在身边聚精会神地看。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连平日他不叫就不起的翟天，此刻也少见地蹲在一旁凑热闹：“翟天？你竟然起这么早？”

翟天回头，一边走一边打了个大哈欠：“感谢老板带的早饭。至于早起，其实这并非我本意，真相是我被这两位在院里上蹿下跳给硬生生吵醒的。”

虾滑张嘴刚准备反驳，鼻尖忽然一动，下一秒眼睛刷地亮了。它四条腿啪嗒啪嗒狂奔，迅速超过了翟天冲到了桌子前：“是肉包吧是肉包吧，本喵闻到了！”

“鼻子真灵。”

裴亦舟刚打开包装袋，跳上桌的虾滑就一头栽了进去。沈珏跟在后面走了过来，朝裴亦舟道完谢也拆开了自己那份。不过九尾狐在最后面，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裴亦舟有些意外：“九尾，你不来吗？”

九尾狐闻言挺直了自己的身体，眯着眼睛抬头望天，神情高傲：“不了，我们九尾狐一族都是以灵为食，不屑人界粗食。”

话音刚落，一声奇怪的咕噜声从九尾狐身上响了起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沈珏咬着包子，慢悠悠道：“一般来说，从那边来人界的异兽只能留下对人界生物有利的特性，在某些方面，你和人界普通的狐狸是没什么区别的。”

九尾狐身子挺得更直了：“那我也不饿！”

一阵更响亮的咕噜声从九尾狐身上发出来，翟天拎起自己的早餐袋，决定添一把火。他装模做样地拿起最后一份早餐，作势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走：“算了吧沈哥，既然九尾不吃，那也不能浪费，就我吃了吧，我吃两份！”

“哎呀，多么鲜美的包子，多么醇香的豆浆，我一人吃两份，真是太好......”

这个“了”字还没发出来，就翟天眨个眼的功夫，一团白影从他面前飞过去，叼走了早餐袋，然后一个漂移闪现就直接跑进了沈珏房间。

翟天挠了挠头，感叹道：“速度好快。”

倒是一旁的裴亦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珏：“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什么那边来人界的异兽只能留下对人界生物有利的特性这个规矩？”

沈珏面色淡定：“因为我是骗它的。九尾狐能吃的东西比较特殊，但是人类制造的食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住它的天性。”

翟天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一脸好奇：“那沈哥，九尾狐一般会吃什么呀？”

沈珏瞥了他一眼：“像你这种肥瘦均匀，肉质细腻的，就在九尾狐的食谱上。”

“咦——”

翟天连忙抱住了自己，一脸惊恐：“沈哥，它们真吃这个啊？”

“你可以去试试。”

“算了算了。”

翟天立马否决。他转身走了没几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又转了回来：“哦对了，老板，最近我打听到隐世街那个乐天拍卖场上了一个大货，今晚拍卖，你要不要去看看？”

裴亦舟看着他，语气非常诚恳：“你觉得呢？”

“但是老板，这个不一样。”

翟天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我的情报来源说，这次拍卖的东西是个少有的稀罕物，散发一种极为特殊的灵力，可以让人吸收了不被任何邪祟侵扰。”

裴亦舟闻言，和沈珏对视一眼，改口道：“行，今晚去看看。”

翟天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入场券：“那老板......”

裴亦舟毫不客气地收下：“你在外面望风，我和沈珏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翟天表情有点点失望：“啊——老板，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手的。我还没去过拍卖场呢。”

“回来涨工资，公费旅游两次。”

翟天立马眉开眼笑：“望风是我最擅长的工作之一，老板放心交给我，你就和沈哥大胆去吧！”

“......”

夜幕降临，这条街上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而在其地下隐秘的结构中，一个叫隐世街的地方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这里容纳着世间一切的交易，各类说得上名字的说不上名字的奇珍异草或是禁术残卷，灵兽囚笼等等，只要开得出价钱，几乎无所不售。裴亦舟和沈珏带着鬼面，穿过灵气弥散的入口。

裴亦舟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问：“沈珏，你之前来过这里么？”

“次数不多。”

沈珏四处看了看，周围无论是交易者还是购买者都带上了鬼面：“布局感觉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裴亦舟沉默了一下：“自从两界结界被第一次破开后，这里人心惶惶，大部分都是休业了很久才慢慢重来的。”

沈珏点点头：“难怪。”

裴亦舟带着沈珏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了隐世街的最深处：“到了。”

沈珏抬头，一座写着“暂停营业”的古旧剧院赫然矗立。上面招牌上的字迹早已模糊，门前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裴亦舟上前敲了敲古朴的大门，等了一会儿，大门后探出一张戴着兔子面具的脸，面具上的三瓣嘴一张一合：“请出示入场券。”

裴亦舟把两张入场券递了过去。那只兔子脑袋低头看了看，收了起来，然后一蹦一跳地拉开了门：“两位请进。”

裴亦舟率先进入，沈珏紧随其后。两人穿过了一段布满封印纹路的狭窄的走廊，直到前方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乐天拍卖场。

裴亦舟带着沈珏找到座位坐下，低声解释道：“这是隐世街两年前新建的拍卖场，目前是整条隐世街规模最大的拍卖所。这里每场只限五件拍品，而且只对特定人群开放。”

沈珏也压低了声音：“谁建立的也不清楚？”

“消息瞒得很紧，据翟天的消息，目前只知道建立者其中一个代号为Q。”

话音刚落，头上灯光熄灭，只留台上的灯。幕布被缓缓拉开，身着黑衣，带着微笑兔子面具的拍卖师凭空出现在台上。

沈珏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发现放出的微弱灵力很快被吸收了：“这地方还会压制灵力？”

“不会，但今晚比较特殊，因为今晚会有个大货。”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旁传来，语气不急不缓。沈珏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沈珏不动声色地往裴亦舟身边挪了挪。裴亦舟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头都没动，只是拍了拍他的手：“专心看上面。”

前四件拍卖品分别是两块高阶灵核，一件上好的未认主的灵器和一张禁术残页。

当最后一件压轴之物被抬上台时，一股特殊的浓重的灵力瞬间弥漫开来，裴亦舟和沈珏两人几乎同时坐直了身体。

拍卖师抬手示意，一个古朴沉重的黑铁箱被几名侍者抬上台。箱体遍布咒纹，四角钉着锁链，中心位置隐隐散发出一缕微弱的灵息。

那道灵力古老，澄澈，更重要的是，它完全不属于人界——这是山海异兽特有的灵力。

沈珏旁边的人轻哼了一声，在台上的拍卖师报价后，懒洋洋地举牌开口，声音平静：“两个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场内有一些想举牌的都被这突然的高报价给震惊到了，默默放下。只有台上的拍卖师两眼放光，想着会有识货的但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变得这么值钱：“好的！三十号报价第一次！三十号报价第二次......”

沈珏从座位上慢慢站起，动了动手指，发现灵力还是被压制，看来是整个拍卖场都设置了压制灵力的东西。他又重新坐下，侧过身低声问：“这里安保情况如何？”

裴亦舟闻言看了眼沈珏：“你想强抢？”

沈珏看着他，语气真挚：“你觉得我们像正规买得起的人吗？”

“也是。我记得翟天之前的情报说，这里是有个灵阵，等级还比较高，硬闯可以，我让翟天接应。”

裴亦舟想了想：“但我的灵力比较特殊，可以被人一眼看出来，后期可能会被找麻烦，这个有后患。”

“这两位朋友。”

沈珏旁边的男子轻笑一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好意思，鄙人听力一向过人，你们的打算我都听见了。”

他顿了顿，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不过不用担心，这拍品我本就不是为自己买的。”

沈珏眼神一凛，略偏头与裴亦舟对视一眼，压低声音：“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嘛。”

对方摆了摆手，姿态放松地靠在座椅上：“我买下这件拍品，本身就是要送给二位的。不，准确来说，是送给你旁边这位。”

他的目光从沈珏身上缓缓移开，落在裴亦舟身上，语气带着点笑意：“执剑司的现任总执行官，山海执剑人裴亦舟，在隐世街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

裴亦舟闻言，眼神瞬间沉了几分：“你是谁。”

男子闻言，伸出一根手指在唇前轻轻点了一下：“现在说，时机还不太合适。要不，出门后，二位请鄙人去执剑司详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