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轶事 第19章 带走

有兽焉，其状如狗，名曰谿边，席其皮者不蛊。

——《山海经·西山经》

裴亦舟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有与月光寒在沈珏的问题上再有过多的交流：“月楼主怎么来到执剑司了？”

“哼。”

月光寒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把沈珏挡在了身后。她一只手微微弯曲倚靠在胸前，拖着另一只拿着烟斗的手，歪着头，表情带了点轻蔑：“我来看看我之前工作过的地方，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在场的只有沈珏和虾滑一脸懵。虾滑甩了甩尾巴，有些惊讶地开口：“你，你之前还是执剑司的人啊？”

“是啊，不过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所以之前还有某人经常打着同是一家的牌子到我岁醉楼求折扣求各种情报优惠的。”

月光寒很随意地解释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在上一任执剑人牺牲之后，我知道执剑司会败落，不过变成现在这样，我也还是有点惊讶的。

“我过来的时候看这破院子，还一度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找错了地方。你这新任的执剑人就是这么管理你执剑司的大本营的？”

也不等裴亦舟回答，月光寒又像记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朝沈珏眨了眨眼：“所以你要不要真的考虑一下来我的岁醉楼？”

沈珏笑了一下，摇头表示拒绝：“不，那还是算了吧。”

月光寒闻言眉毛一挑，颇有些不解：“你难道还要留在这里？人家可是在怀疑你了欸？”

“我......”

“月楼主。”

裴亦舟上前几步来到月光寒面前，声音冷静而克制，后面还跟着鬼鬼祟祟的翟天：“在下想请教月楼主，月楼主千里迢迢来执剑司，不只是为了怀旧吧？”

“当然不是，这地方现在这样，有什么好值得我怀旧的呢。”

月光寒被这么一问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是小玉玉要我来的。不过看这架势，小玉玉你还想让我帮忙吗？”

三人于是齐刷刷地看向沈珏。沈珏在这种目光包围下莫名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他硬着头皮道：“当然。月楼主，麻烦你看看那个异兽，他的外伤你有什么办法么。”

话音刚落，月光寒就明显察觉到后面裴亦舟和翟天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连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她低头轻笑一声，施施然转身走向中央的灵阵。

月光寒在灵阵前方站定，用烟斗往其上方点了点，一道青色的灵气迸发出来，染上了她的一双眼睛：“唔，原来是谿边啊。外伤确实严重，不过幸好有小玉玉帮忙把那些恼人的异质灵力给清除了。”

沈珏咳了一声：“月楼主，你看这种情况，你能帮忙么。”

“我又不是大夫。”

月光寒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而且就算我知道从哪去找个大夫，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更何况找大夫也是要交易的。

“还是说——”

月光寒话题一转，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珏：“你找我帮忙，就是为了打算用异兽之间的灵力互补来治疗这只异兽？”

“呃......”

被戳破了心思，沈珏到底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他用手指挠了挠脸，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月光寒，郑重道：“此事确实是我心急了些，未能思虑周全。若是月儿姐姐能施以援手，那就算上沈某，又欠月儿姐姐一份人情。”

月光寒冷哼一声，有点不太满意地用烟斗凭空点了点沈珏，声音莫名带了点恼意：“果然，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你才会叫我一声月儿姐姐。”

“我......”

一直在身后默默聆听的裴亦舟此时却上前一步，站在了沈珏面前，朝月光寒行礼：“若是月楼主能对施以援手，也算上裴某欠楼主一份人情。

“今后若是月楼主有用得到裴某或者是执剑司的地方，裴某必当尽力。”

“呵。”

月光寒没有搭裴亦舟的话，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不屑地冷笑一声：“小玉玉也就罢了，不过我是没想到执剑人，或者说执剑司，能有什么值得我收这个人情的？

“倒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些。”

裴亦舟沉吟了一会儿，很爽快地答应：“那就请月楼主开价，执剑司日后必当竭力还上。”

“让我开价？”

月光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出了声：“真是自不量力。执剑人，我告诉你，我月光寒开价可都是很贵的，把你，你的员工，还有你这个执剑司加在一起卖一千遍，你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不过嘛——”

她歪了歪头，看向裴亦舟身后的沈珏时，又换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脸：“要是沈珏答应来我岁醉楼，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无偿帮忙哦。”

沈珏刚想表态拒绝，被裴亦舟先一步打断了：“多谢月楼主好意，裴某心领了。只不过沈珏既然已经加入了执剑司，那他就是我执剑司的人。”

月光寒没有搭腔，而是直勾勾地看着沈珏：“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裴亦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好在沈珏点头同意了：“是。”

“行吧。”

月光寒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不明白这个执剑人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岁醉楼又不是提供不了你想要的，只是会时间长点而已。”

裴亦舟在听到沈珏承认自己的话后默默松开了拳头，闻言开口道：“不，月楼主，我与沈珏只是有些误会，并不是要他......”

月光寒摆了摆手，打断了裴亦舟的话：“行了行了，小玉玉都这么相信你了，我也不想听你的辩解。所以看在小玉玉的面子上，执剑司的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有个条件。”

说罢，她抬手向前一指：“让那只煤炭球过来岁醉楼帮工三个月。”

“喵？”

虾滑站直身体，然后左躲右躲，发现月光寒指的就是它，顿时一脸茫然地用爪子指着自己：“你是说，让本喵到你那儿打白工？”

“什么打白工，那叫替执剑司还债。”

月光寒眉心轻蹙，随后又指向裴亦舟身后的翟天：“你不要来也行，叫这个小子来。他能说会道，口齿比较伶俐，在我那边当个跑堂的也行。”

一直默默观察的翟天突然被cue到，顿时有点手足无措：“我，我吗？”

“嗯哼。”

月光寒颔首：“之前在岁醉楼门口仗着我和从前的执剑司有过关系一直来回忽悠我的侍女给你要的情报打折，不过我也是没想到你居然真能说服我的几个手下。”

“不，不太好吧。”

翟天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事，觉得面前的这位楼主莫不是让自己新账旧账一起算：“月楼主，实不相瞒，我的能力其实还不够突出，说不定还比不上虾滑呢。而且我留在执剑司还有一定用处，是吧老板？

“老板？”

裴亦舟偏过头，装作没有听见。

翟天叫了几声，见裴亦舟不理他，一下子就急了：“老板！你不能这样！”

“哎呀，翟天，你就去吧，对于岁醉楼来说，你身为人类比身为小猫的本喵要更有用哦。”

只要不再扯到自己身上，虾滑非常热衷落井下石火上浇油：“也该轮到你为执剑司做事了，去吧少年！”

翟天不服：“啊？凭啥？月楼主最开始可是指定你去欸！”

“但是本喵一只小猫咪去了能干啥呢，比不上身为人类的你去当跑堂有用啊！”

“怎么没用，你不能去当个招财猫吗？”

“你见过黑色的招财猫吗？”

“你就不能开创一个新的招财方式吗？你可是灵兽啊!”

“灵兽怎么了？灵兽了不起啊？那里可都是青鸟呢！”

两人你来我往越争越激烈，裴亦舟呵沈珏两人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默默地远离了战场。对面的月光寒早已听得忍无可忍，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外泄，冷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她指了指虾滑，又指了指翟天，柳眉一竖，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我岁醉楼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能踏足的禁地吗？——你们俩一起去我那里给执剑司还债，一个都不能少！”

“啊？”

翟天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我......”

“再有意见——”

月光寒眼睛一瞪，看向翟天，语气阴恻恻的：“我就无限延长你们俩在我这里打工的时长，你们听懂了么。”

一人一猫被吓得身体同时一僵，不由自主地点头。

月光寒收回了自己的灵力，又变回之前波澜不惊的姿态：“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用烟斗点了点灵阵，在翟天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很轻易就将其破解，然后用灵力包裹住谿边，使它漂浮在半空：“我要带走，去我那里，然后给它找个大夫。”

“带走？”

裴亦舟皱了皱眉，有些犹豫：“不能在这里治疗么？”

“想什么呢执剑人。”

月光寒哼了一声：“我们异兽的本源灵力都是很珍贵的，耗费本源灵力去治疗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异兽，谁会做这种赔本买卖啊？”

“不是，我是想问，月楼主请的那个大夫......”

“她不会来的。”

月光寒轻叹了口气，直直地看向裴亦舟：“执剑司于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你不清楚么？”

裴亦舟闻言，整个人顿时怔在原地。月光寒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偏头又露出一副笑，向沈珏抛了个媚眼：“小玉玉，岁醉楼会永远为你留着一个位置噢！赶紧踹了执剑司来我这里吧！”

沈珏回一个笑，拱手示意，并不正面回答月光寒：“还请月楼主多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