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本《沉日更记》刚才翻书时太过仓促,有几页纸被指甲刮出细痕。
“谁让你碰这个的?”
门轴“吱呀”的轻响刚落,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凉意的淡漠。
我慌忙把书往身后藏,后背撞到石床的棱角,疼得倒抽口气。
抬头时正撞见他走进来,没像往常那样先走到桌边,而是径直站在我面前,目光落在我藏在身后的手上。
“不是故意的,”我下意识解释,声音比预想中更虚,“刚才找《晦炁秘录》时,它从木架上掉下来了……”
沉没接话,只是微微俯身。
我能看到他耳后那片淡紫色的鳞片,平日里总被发梢遮住,此刻随着他的动作露出来,在引烛纹的微光下,泛着极淡的光。
他的手指伸过来时,我以为他要抢那本书,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却被他轻轻扣住了手腕。
他的指尖很凉,我感觉到体内的炁流轻轻晃了晃,后背的钝痛竟减轻了些,就像上次他用炁雾帮我压制反噬时那样。
“拿出来。”他的声音放轻了些,却没松开我的手腕。
我没法再藏,只好把《沉日更记》从身后递过去。
他接过,顿了顿,然后才合上书本,揣进怀里。
整个过程他都没看我,只是垂着眼。
“不该看的别碰。”他终于抬头看我,多了点我读不懂的复杂,“以后我的东西,别乱碰。”
“里面写的是我吗?”我没忍住问出口。
话刚说出来就后悔了——这问法太直白,像在窥探他的私事,可那些“他的记忆又没了”
“他回来了”的字句,在我脑子里转着圈,怎么都压不住。
他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我的目光,看向桌上那碗还温着的凝元草药汤:“喝了它,今天要去晦流河下游探查。”
又是这样。
每次碰到他不愿回答的问题,他就会用别的事岔开话题。
就像上次我问他为什么知道周砚踩坏符纸,他只淡淡说“捡的”,半句多余的都不肯说。
我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药碗时,听见他在身后低声说了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回头看他,他已经走到桌边,正拿着我昨天画的引晦阵符纸,对着光看。
“今天画阵时,把炁流出口的弧度再调缓些,”他没抬头,手指在符纸上的阵尾处点了点,“昨天跟你说的,忘了?”
“没忘。”我捧着药碗,小口喝着。
沉“嗯”了一声,把符纸叠好,放进我装阵具的布包里。
他的手指碰到我昨天用剩的朱砂时,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这个是凝炁砂,掺在朱砂里画阵,能让炁流更稳。”
我看着那个白瓷瓶,瓶身上刻着细巧的晦草纹,和他给我的凝元丹的瓶子很像。
上次他给我凝元丹时,也说“留着有用”,这次又给我凝炁砂,明明嘴上总说着把我当“有用的工具”,做的事却总透着点不一样。
“谢谢。”
沉没回应,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喝完药把布包带上,青禾在堡外等我们。”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门没关严,留了道。
我把剩下的药汤喝完,收拾布包时,又看到了那本《晦炁秘录》。
翻开第一页,长老在扉页上写的字映入眼帘:“烛晦同源,非对立,乃共生。”
墨迹已经有些淡了。
共生吗?那沉和我之间,算什么?
他需要我的引烛纹共鸣炁脉,我需要他的庇护活下去,这更像交易,不像共生。
可那本日记里的字句,还有他刚才扣着我手腕时,引烛纹的异动,又让我没法完全把这当成一场交易。
“陆召?你好了吗?沉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好一会儿了,再不走,一会儿该赶上晦流河的晨雾了。”
“来了。”我把《晦炁秘录》放进布包,快步走到门口。
青禾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个用草绳系着的杂粮饼,见我出来,立刻把饼递过来:“刚从灶房拿的,还热着,路上吃,沉大人今天好像有点奇怪,刚才我跟他说话,他居然没怼我。”
我接过饼,咬了一口,抬头看向堡外,沉正站在那片晦草旁边,背对着我们,就像青禾昨天说的那样,他在发呆。
“他平时很少这样吗?”我问青禾。
“何止是少,”青禾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沉大人以前除了处理堡里的事,就是去探查晦流河,从来不会对着晦草发呆,上次他这样,还是三年前,在玄冰渊边界遇到蚀影族残部之后,不过那次他发完呆,就把边界的异兽全清了一遍,凶得很。”
我顺着青禾的目光看过去,沉已经转过身,手里的晦草不知什么时候被丢了,正看着我们这边。
他的眼神没什么变化,可我总觉得,刚才那片刻的失神,才是更真实的他,不是那个冷冰冰的“沉大人”,只是个会对着草发呆的人。
“走了。”沉对着我们喊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好像刚才的发呆只是我的错觉。
我和青禾对视一眼,赶紧跟上去。
青禾边走边跟我讲晦流河下游的情况,说那里的炁珠比上游多,但是低阶异兽也更密集,上次有个炁医族的弟子去采炁珠,差点被狂晦兽伤了腿。
“不过有沉大人在,你不用怕,”青禾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很轻松,“沉大人的炁脉是堡里最强的,那些异兽见了他,跑得比什么都快。”
我看向走在前面的沉,上次在育晦院,周砚他们嘲笑我时,我总觉得自己像株没人要的晦草,风一吹就会倒。
可现在跟着沉走在晦草从里,就知道,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会挡在前面。
“前面就是下游的浅滩了,”沉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们,“青禾,你在这边等着,我带他去采炁珠。”
“好嘞,”青禾应得干脆,从布包里拿出个瓷瓶递给我,“这个是驱兽粉,要是遇到异兽,撒一点能挡一会儿,不过别靠太近,那些东西凶得很。”
我接过瓷瓶,刚想说谢谢,就被沉拉着往前走。
他的手很有力,拉着我的手腕,带着我穿过一片茂密的晦草。
脚下的泥土很软,沾在鞋上。
“一会儿采炁珠时,别离开我三步远,下游的狂晦兽喜欢藏在炁珠密集的地方,你生元还没恢复,打不过它们。”
“我知道。”我点点头,手腕被他拉着,能清晰地感觉到引烛纹又开始轻轻发烫,和他的炁脉产生了共鸣,体内的炁流变得顺畅了些,连带着呼吸都轻松了。
走到浅滩时,我才明白青禾为什么说这里的炁珠多。
浅滩上的石头缝里,嵌着许多半透明的珠子,沉松开我的手腕,弯腰从石头缝里抠出一颗炁珠,递给我:“拿着,试着吸收里面的炁流,对你恢复生元有好处。”
我接过炁珠,当碰到珠子的瞬间,一股清凉的炁流顺着指尖钻进我的经脉,比凝元丹的药效更温和,却更持久。
我按照《晦炁秘录》里写的方法,引导着炁流在体内游走,后背的钝痛又减轻了些。
“不错,”沉看着我,眼神里多了点认可,“比上次在石屋里吸收得快多了。”
“是因为你的凝炁砂吗?”我问他。
昨天用掺了凝炁砂的朱砂画阵时,就觉得炁流比平时稳,现在吸收炁珠,也比以前顺畅。
沉没承认,只是弯腰又抠出几颗炁珠,放在我手里:“多吸收些,等会儿可能要画引晦阵。”
“画阵做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下游的炁珠密集,容易引来狂晦兽,”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浅滩深处,“画个引晦阵,能把炁珠的气息掩住,减少麻烦。”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炁珠收好,跟着他往浅滩深处走。
越往里走,炁珠越多,也越亮,淡蓝色的光把周围的晦草都染成了浅蓝色。
“就在这里画吧。”沉停下脚步,指着一块平整的石头,“石头够大,能放得下符纸。”
我从布包里拿出符纸和朱砂,刚要蘸墨,就被沉拦住了:“等会儿,先撒驱兽粉。”
他从我的布包里拿出青禾给的驱兽粉,绕着石头撒了一圈,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好了,画吧。”他退到我身后,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蘸了点掺了凝炁砂的朱砂。
笔尖触到符纸时,引烛纹轻轻发烫,体内的炁流顺着手臂涌到笔尖,比上次更顺畅。
我按照沉教我的方法,把炁流出口的弧度调缓,仔细勾勒着回环纹的线条,没再像以前那样画错。
沉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符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催促,像在认真看我画阵,就像上次在石屋里那样,他是第一个认真看我画阵的人。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笔落下。
我放下毛笔,看着纸上的引晦阵,心里有点雀跃。
这是我画得最好的一次,阵眼清晰,纹路流畅,炁流出口的弧度也刚刚好,没有一点错漏。
“怎么样?”我抬头问沉。
沉走过来,拿起符纸,对着光看了看。
“比上次好,炁流出口的弧度刚好,不会引来异兽,也能把炁珠的气息掩住。”
我忍不住笑了,这是我来到晦隐区后,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以前在育晦院,就算我画的阵再好,长老也只会说“可惜了生元太弱”,从没人像沉这样,单纯地夸我画得好。
“不过,”沉话锋一转,把符纸递给我,“还有个小问题。”
我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赶紧接过符纸:“哪里错了?”
“阵眼的回环纹,还能再圆润些,”他指着阵眼处的线条,“虽然现在这样也能用,但要是遇到高阶异兽,炁流的稳定性还不够,等你生元恢复些,我再教你怎么调整。”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把符纸叠好,放进布包里。
沉看着我,眼神里多了点我读不懂的温柔。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我耳后的头发:“走吧,再采些炁珠,就回去。”
我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体内的炁流剧烈地晃了晃,却不是反噬的疼痛,而是一种很舒服的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到四肢百骸。
“怎么了?”沉见我没动,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不舒服?”
“没有,”我赶紧往后退了退,避开他的手,心跳得飞快,“就是……引烛纹有点烫。”
沉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引烛纹上,那纹路正泛着淡金色的光,比平时更亮。
他的眼神沉了沉,没再说话,只是转身往浅滩外走:“先回去,剩下的炁珠明天再采。”
我赶紧跟上他,手里还攥着刚才吸收完的炁珠壳。走在晦草从里时,我忍不住偷偷看他,他的侧脸在阳光下很柔和,耳后的鳞片泛着淡紫色的光,不像平时那样冷硬。
刚才他碰我耳后的动作,还有他眼神里的温柔,一直在我脑子里转。
我想起那本《沉日更记》里的字句,想起他说“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早”,突然觉得,或许他对我,真的不止是“有用的工具”那么简单。
走到青禾等我们的地方时,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啃杂粮饼,见我们回来,赶紧站起来:“怎么样?采到多少炁珠?”
“采了不少,”我把布包里的炁珠拿出来给她看,“够我恢复生元用一阵子了。”
“那就好,”青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回去我给你煮凝元草汤,加点炁珠进去,恢复得更快。”
我们往幽林堡走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风里的晨露气息散了些,多了点晦草被晒热的味道,沉走在我旁边,没像刚才那样拉着我的手腕,却一直跟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在我遇到坑洼时,伸手扶我一把。
“对了,陆召,”青禾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我,“你知道吗?明天堡里要举行晦草祭,晚上会在晦流河边放炁灯,可好看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啊?”
“晦草祭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就是纪念炁医族搬到晦隐区的日子,”青禾解释道,“每年这个时候,堡里的人都会去晦流河边放炁灯,祈求来年没有异兽侵扰,炁珠丰收沉大人以前都不去的,今年说不定会去呢?”
我看向沉,他正看着前面的幽林堡,没接话。
“沉大人,你明天去吗?”青禾直接问他。
沉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声音淡淡的:“看情况。”
青禾冲我挤了挤眼睛,小声说:“他肯定会去的,以前他说‘看情况’,最后不也去了?上次堡里修石墙,他说没空监工,结果还不是每天绕路去看两眼。”
我没接话,只是偷偷往沉那边瞥了眼。
他好像没听见我们的对话,脚步没停,可我总觉得,刚才青禾说这话时,他的耳尖好像红了点,被发梢遮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快到幽林堡门口时,迎面走来两个炁医族的弟子,手里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草药。
见到沉,他们立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沉大人。”
沉“嗯”了一声,脚步没停。
那两个弟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点好奇,等我们走过去后,才小声议论起来。
我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隐约听到“引烛纹”
“烛明区”几个字。
“别管他们,”青禾察觉到我的不自在,拍了拍我的胳膊,“堡里的人就是这样,对新鲜事好奇,过几天就好了。”
我点点头,在烛明区时,我是“无炁者种”,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到了晦隐区,我成了“带引烛纹的外人”,还是逃不开别人的打量。
好像不管在哪儿,我都是个异类。
“他们只是没见过引烛纹,”沉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些,“不是针对你。”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没看我,原来他刚才注意到我的情绪了。
“我知道。”我轻声说,心里的沉郁散了些。
回到小石屋时,青禾把我手里的布包接过去,说要帮我把炁珠分类装起来,还说晚上煮凝元草汤时,要多放两颗炁珠,让我快点恢复生元。
沉站在门口,看着青禾把布包拿走,才转头对我说:“下午别乱跑,我去长老那里一趟,回来教你调整引晦阵的回环纹。”
“好。”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又转身走了。
我坐在石床上,看着桌上的《晦炁秘录》,没心思翻开。
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本《沉日更记》,想着里面的字句,想着沉刚才碰我耳后的动作。
我不知道那本日记里写的“他”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沉为什么不肯说。
可我能感觉到,沉对我,好像真的和对别人不一样。
以前在育晦院,没人会管我生元恢复得怎么样,没人会教我画阵的技巧,更没人会在我被别人打量时,帮我解围。
只有沉,他嘴上说着把我当“工具”,却做了很多“工具”不该有的事。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引烛纹,它还在轻轻发烫。
或许,我可以试着相信他,试着在幽林堡好好活下去,不仅是为了父亲,也是为了弄清楚那本日记里的秘密,弄清楚沉对我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以为是沉回来了,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一看,却是青禾,手里拿着两个瓷瓶,里面装着分类好的炁珠。
“给你,”青禾把瓷瓶递给我,“蓝色的是低阶炁珠,用来日常恢复生元刚好,紫色的是中阶炁珠,你现在生元弱,暂时别用,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用,对了,沉大人还没回来吗?”
“没呢,”我接过瓷瓶,放在桌上,“他去长老那里了。”
“哦,”青禾点点头,坐在石凳上,拿起桌上的《晦炁秘录》翻了翻,“长老这本书可宝贝了,以前谁借都不借,没想到居然给你了,看来长老也很看重你,毕竟你有引烛纹,还会画引晦阵。”
“我只是运气好,”我不好意思地说,“要是没有沉大人,我可能早就死在晦草丛里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青禾放下书,看着我,“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再说了,你画阵的天赋是真的好,昨天沉大人拿着你画的引晦阵,跟长老说了好半天,语气里全是夸你的意思,虽然他自己没觉得。”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青禾笑着说,“我昨天去给长老送草药,刚好听到他们说话,沉大人说你画的阵,比堡里好多学徒都强,还说要好好教你,让你快点掌握高阶引晦阵,你不知道,沉大人以前从来不会夸人,就算有人画阵画得再好,他也只会说‘还行’‘没出错’,像昨天那样夸人,还是第一次。”
沉在我不在的时候,居然会跟长老夸我。
我还以为他只是随口教我画阵,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看重我。
“对了,”青禾突然想起什么,凑到我身边,小声说,“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告诉别人。”
“什么秘密?”我好奇地问。
“就是沉大人的蚀气,”青禾压低声音,“三年前他在玄冰渊边界遇到蚀影族残部,为了保护堡里的人,硬接了蚀影族首领的一击,才被蚀气缠上的,从那以后,他的蚀气就时不时会发作,每次发作都特别痛苦,却从来不让别人知道,长老找了很多方法,都没办法彻底清除他体内的蚀气,直到你来了,你的引烛纹能和他的炁脉共鸣,才让他的蚀气平复了些。”
我心里一紧,想起上次沉蚀气发作时,耳后泛紫的鳞片。
他一直都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却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过。
“那……我的引烛纹真的能帮到他吗?”我问,声音有点发颤。
“当然能,”青禾点点头,“上次你用引晦阵帮他压制蚀气时,我就在门外,看到他体内的蚀气明显平复了很多。长老说,你的引烛纹是烛晦同源的象征,或许是唯一能彻底清除他体内蚀气的东西,所以,沉大人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你‘有用’,更多的是因为你能帮他,能让他不再受蚀气的折磨。”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我对沉来说,不仅仅是“工具”,还是“希望”。
那本《沉日更记》里的字句,突然有了意义,或许,我以前真的认识沉,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记忆,而沉一直在等我回来,等我帮他清除蚀气。
“我知道了,”我轻声说,心里的疑惑散了些,却多了点责任感,“我会好好学画阵,好好恢复生元,帮沉大人清除蚀气的。”
“这就对了,”青禾笑着说,“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晚上我给你煮凝元草汤时,多放两颗中阶炁珠,让你快点恢复生元。”
“不用了,”我赶紧说,“中阶炁珠太珍贵了,我现在用不上,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没事,”青禾摆摆手,“沉大人早就跟灶房说了,让他们多给你准备些中阶炁珠,说你恢复生元要紧,你就别跟他客气了,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没再拒绝,心里暖暖的,沉早就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没告诉我而已。
又聊了一会儿,青禾说要去灶房准备晚饭,就先走了。
阵法图谱很复杂,很多纹路我都没见过,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反而很有兴趣。
因为我知道,学会这些阵法,不仅能提升自己,还能帮到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沉的脚步声。
我赶紧放下书,走到门口,看着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画着引晦阵的图谱。
“过来,”沉把纸放在桌上,对着我招手,“我教你调整回环纹。”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他拿起毛笔,蘸了点墨,在纸上画了个回环纹,然后指着它说:“你之前画的回环纹,弧度太硬,炁流在里面流转时,容易产生滞涩感,你看,应该这样画,弧度再圆润些,让炁流能顺畅地流转,这样阵的稳定性才会更强。”
我认真看着他画的回环纹,比我之前画的确实圆润很多,纹路也更流畅。
“我试试,”我拿起毛笔,蘸了点墨,在纸上画了起来。一开始,我的手还有点抖,画出来的回环纹弧度还是有点硬。
沉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帮我调整姿势。
他的掌心很凉,覆在我的手背上,引烛纹突然亮了起来,和他的炁脉产生了共鸣,体内的炁流顺着手臂涌到笔尖,让我画得更顺畅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我的耳边,让我的心跳快了起来。
“别紧张,”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放松些,跟着炁流的感觉走。”
我深吸一口气,放松手腕,跟着炁流的感觉,重新画了个回环纹。
这次画出来的回环纹,比刚才圆润了很多,纹路也更流畅,和沉画的差不多。
“不错,”沉松开我的手腕,“比刚才好多了,再画几个,熟悉一下。”
我点点头,继续在纸上画着回环纹。
沉坐在我旁边,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画,偶尔在我画错时,伸手帮我调整一下姿势。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青禾端着凝元草汤走了进来,看到我们坐在桌前,笑着说:“你们聊得真投入,我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快尝尝我煮的凝元草汤,放了两颗中阶炁珠,可补了。”
沉站起身,接过青禾手里的碗,放在我面前:“喝了它,然后继续画。”
我接过碗,喝了一口,药汤比平时更浓郁,带着点中阶炁珠的清甜,一点都不苦。
我很快就把药汤喝完了,放下碗,拿起毛笔,继续画回环纹。
青禾看着我们,笑了笑,没再打扰,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他坐在我旁边,看着我画阵。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把回环纹画得很熟练了,每个回环纹都圆润流畅,没有一点错漏。
我放下毛笔,抬头看向沉,眼里带着点期待:“怎么样?现在可以了吗?”
沉拿起我画的纸,对着光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点笑意:“可以了,比我预想的快很多。”
我心里一喜,忍不住笑了起来。
沉看着我笑,眼神里也多了点暖意。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晦流河采炁珠。”
我点点头,看着沉转身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青禾说的晦草祭,忍不住问:“沉大人,明天的晦草祭,你会去吗?”
沉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我:“会。”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门没关严,还给我留灯。
有时候在想,幽林堡真的是我的归宿,沉真的是我一直在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