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渊外围,我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出发前,沉又把玉佩它塞回我手里,说“玄冰渊烛气紊乱,戴着稳生元”,语气还是惯常的冷硬,指腹却在我手腕引烛纹上多停了半秒。
青禾跟在后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地方也太冷了,比幽林堡的石屋还冻人。”她话刚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噼啪声,像是冰面在开裂。
沉猛地停下脚步,耳后的淡紫鳞片隐隐发亮:“别往前走了,冰蚀层在扩裂。”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原本还算平整的冰面,此刻正蛛网般蔓延开裂痕,缝隙里渗着灰黑色的晦炁,像极了他蚀气发作时的模样,大晦师从队伍后面赶上来:“比预想的严重,晦潮恐怕要提前来了。”
“晦潮是什么?”我忍不住问,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沉闷的轰鸣从冰蚀层深处传来,地面开始轻轻震颤,裂缝里的晦炁涌得更急了,甚至卷着几只巴掌大的黑色虫子爬出来,刚接触到空气就化作一滩灰水。
沉拉住我的手腕,力道比平时重些:“是晦炁积聚到一定程度形成的气流,裹着低阶异兽,被卷进去生元会被直接吸干。”
他顿了顿,转头对清烬队的人冷声道,“把炁灯都点亮,守住外围,别让异兽冲进来。”
清烬队的人虽不情愿听他指挥,却也没敢反驳,青禾从布包里翻出几颗炁珠递给我:“含在嘴里,能补点生元,一会儿要是乱起来,你别离开沉大人身边。”
我接过炁珠,刚放进嘴里,就听见沉低喝一声:“来了!”
抬头时,只见冰蚀层的裂缝突然扩大,一股灰黑色的气流裹挟着碎石和异兽冲了出来,那些异兽长得像没壳的蜗牛,软乎乎的身体上满是眼睛,爬得飞快,所过之处的冰面都被腐蚀出小坑。
“守住!”大晦师率先出手,掌心凝出金色的烛气,砸向最前面的几只异兽,异兽瞬间被烧成灰,可后面的异兽却越来越多,沉把我往身后一护,指尖泛着淡紫色的炁雾,随手一挥就扫倒一片异兽,可晦潮里的异兽像是杀不完,刚清理掉一批,又有新的涌出来。
我攥紧手里的符纸,想起之前画的引晦阵,刚想掏朱砂,就被沉按住手:“别乱动,你的生元还不够,引晦阵挡不住这么多异兽。”他的掌心很凉,却让我莫名安心,我看着他耳后越来越亮的鳞片,知道他又在动用炁脉,忍不住小声说:“你别耗太多炁,蚀气会发作的。”
他没回头,只是声音轻了些:“放心,还撑得住。”可我分明看见他袖口下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上次他为了护我受伤的炁脉,恐怕还没好全。
青禾在旁边也没闲着,她手里拿着个铜铃,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靠近她的异兽动作明显慢了些。
“这是驱兽铃,能暂时困住低阶异兽!”她对着我喊,“陆召,你要是能画个简易的引晦阵,把异兽引到一边就好了!”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沉,他刚好回头,眼神里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画小些,集中在左侧,别分散炁流。”
得到他的许可,我赶紧从布包里拿出符纸和朱砂,指尖的引烛纹轻轻发烫,体内的炁流顺着手臂涌到笔尖。这次画阵比上次在浅滩时更急,却因为有沉的炁脉在旁护着,炁流异常稳。
很快,一个小型的引晦阵就画好了,我把符纸往左侧一扔,阵纸落地的瞬间,淡金色的光纹散开,果然有不少异兽被光纹吸引,往那边爬去。
“好样的!”青禾笑着喊,手里的铜铃摇得更响了。
可没等我们松口气,冰蚀层深处又传来一阵更响的轰鸣,这次的晦潮比刚才更猛,甚至裹着几只半人高的异兽,那些异兽长着尖锐的爪子,一扑过来就撕开了清烬队一个弟子的衣袖,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撤退!退到后面的岩石区!”大晦师喊道,清烬队的人立刻往后退,可还是有几个弟子被异兽缠住,眼看就要被拖进晦潮里。
沉皱了皱眉,刚想冲过去,就被我拉住:“我跟你一起!”
他愣了一下,随即拉紧我的手腕,两人一起冲进异兽群里。
他的炁雾比刚才更浓,每挥一下都能扫倒一片异兽,我则在他身后画简易的引晦阵,把靠近他的异兽引开。
有好几次,异兽的爪子擦着我的胳膊过去,都被沉及时挡开,他的后背始终对着我,像一堵坚实的墙。
终于,我们把那几个弟子救了出来,退到了岩石区。
岩石区的冰面相对稳固,异兽爬上来的速度慢了些。我靠在一块岩石上喘气,嘴里的炁珠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生元有点虚,引烛纹的光芒也淡了些。
沉站在我旁边,看着外面的晦潮,耳后的鳞片亮得有些刺眼,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摇摇头,看着他袖口沾到的晦炁,忍不住伸手帮他拂掉,“你呢?炁脉疼不疼?”
他没回答,只是把我往岩石后面推了推:“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大晦师那边的情况。”说完,他转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他动用了那么多炁,蚀气肯定快压不住了。
青禾走过来,递给我一颗中阶炁珠:“快含着,补充点生元,沉大人刚才为了护你,耗了不少炁,你得赶紧恢复,不然一会儿他要是蚀气发作,你还得帮他压制。”
我接过炁珠,含在嘴里,清凉的炁流顺着喉咙往下走,生元果然恢复了些,抬头时,看见沉和大晦师站在一块高些的岩石上,不知道在说什么,大晦师的脸色很难看,沉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偶尔会抬手按一下胸口,显然是炁脉在疼。
过了一会儿,沉走了回来,脸色比刚才更沉:“大晦师说,晦潮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而且裂缝里的晦炁越来越浓,烛气已经开始失效了。”
“烛气失效?”我愣了一下,“那怎么办?没有烛气,我们晚上怎么照明?而且异兽在晦炁里会更活跃吧?”
“嗯,”沉点点头,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这里面是凝炁砂,你一会儿掺在朱砂里,画阵时能让引晦阵的光更亮些,暂时替代烛气照明,晚上我会守在你旁边,有我在,异兽不敢靠近。”
我接过瓷瓶,看着里面的凝炁砂,和上次他给我的一样,瓶身上刻着细巧的晦草纹。
心里暖暖的,他总是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提前为我安排好。
“对了,”沉突然开口,“刚才在晦潮里,你画的引晦阵比以前熟练多了,炁流也稳了不少。”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夸我,忍不住笑了笑:“都是你教得好,而且有你在旁边护着,我不慌。”
他看着我笑,眼神里多了点暖意,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别大意,晚上会更危险。”
夕阳渐渐落下,原本还能看到点光亮的天空,因为烛气失效,很快就被晦幕覆盖,整个玄冰渊外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我们手里的炁灯发出微弱的光,还有远处晦潮里异兽发出的嘶叫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沉把我拉到他身边,坐在一块岩石上,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晦草味。
“冷不冷?”他问,声音比平时低些。
“不冷,”我摇摇头,靠在他肩膀上,“有你的外套,很暖和。”
他的肩膀很宽,靠在上面很舒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的炁流在轻轻波动,偶尔会有一丝蚀气窜出来,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你别硬撑,”我小声说,“要是蚀气快发作了,就告诉我,我帮你压制。”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把我往怀里抱了抱:“再等等,现在外面都是异兽,不方便。”
我没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原本因为黑暗和异兽而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不管晚上会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有他在身边,我就不怕。
远处,清烬队的人在低声交谈,偶尔会有人抱怨几句,说不该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青禾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手里拿着驱兽铃,时不时摇晃一下,驱散靠近的异兽。
过了一会儿,沉突然开口:“你还记得上次在幽林堡,你问我《沉日更记》里写的是不是你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抬头看向他:“记得,你当时没回答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等玄冰渊的事结束,我再告诉你。”
我点点头,他愿意说,就已经很好了。我相信他,等这件事结束,他会告诉我所有的秘密,包括那本日记里的内容,包括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认识。
夜色越来越深,晦潮的声音渐渐小了些,但异兽的嘶叫声却越来越近。
沉握紧我的手,掌心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过来,让我更加安心。“睡一会儿吧,”他说,“我守着你,有动静我会叫醒你。”
“你不睡吗?”我问。
“我不困,”他摇摇头,“你赶紧睡,恢复体力,明天还要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多休息,没再推辞,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虽然外面有异兽的嘶叫声,还有呼啸的风声,但我却睡得很安稳,因为我知道,他会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惊醒,睁开眼时,看见沉正皱着眉看着远处的冰蚀层,显然是感知到了危险。“怎么了?”我赶紧坐起来,心里慌了一下。
“晦潮又加强了,而且裂缝里好像有东西要出来,”沉的声音很沉,“你待在这里别乱动,我去看看。”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我赶紧拉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你画阵。”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跟在我身后,别离开我半步。”
我们一起往裂缝的方向走去,越靠近裂缝,震动越剧烈,晦炁也越浓,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大晦师和清烬队的人已经在那里了,每个人都脸色凝重,看着裂缝里不断涌出的晦炁。
“里面好像有高阶异兽的气息,”大晦师沉声道,“而且气息越来越近了,恐怕是要出来了。”
沉握紧我的手,掌心的炁雾开始凝聚:“做好准备,高阶异兽的攻击力很强,一会儿我主攻,你们辅助,陆召,你负责画引晦阵,把异兽的注意力引开。”
我点点头,从布包里拿出符纸和朱砂,指尖的引烛纹开始发烫,随时准备画阵。
裂缝里的晦炁越来越浓,腥臭味也越来越重,突然,一只巨大的爪子从裂缝里伸了出来,那爪子足有一人高,上面满是黑色的鳞片,指甲闪着寒光,一抓就把旁边的一块岩石抓得粉碎。
“是高阶狂晦兽!”青禾惊呼一声,手里的驱兽铃摇得飞快,“大家小心,它的爪子能腐蚀生元!”
沉把我往身后一护,掌心的炁雾化作一把长剑,对着那只爪子砍过去:“所有人退后!”他的声音带着炁脉的威压,清烬队的人立刻往后退,我则在他身后快速画着引晦阵,希望能把狂晦兽的注意力引开。
狂晦兽的头从裂缝里探了出来,它的脑袋有圆桌那么大,眼睛是血红色的,嘴里满是尖牙,嘶吼一声就对着沉扑过来。
沉挥动炁雾长剑,挡住它的攻击,两者相撞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流散开,我被气流冲得往后退了几步,幸好及时扶住了一块岩石才没摔倒。
“陆召!画阵!”沉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定了定神,加快画阵的速度,引晦阵的光纹散开,果然吸引了狂晦兽的注意,它嘶吼着往我这边扑过来,沉见状,立刻挡在我身前,炁雾长剑再次挥出,砍在狂晦兽的爪子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落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狂晦兽吃痛,嘶吼着后退了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沉,显然是被激怒了。
它突然张开嘴,喷出一股黑色的液体,那液体带着浓浓的晦炁,显然有剧毒。
沉赶紧拉着我往旁边躲开,液体落在岩石上,岩石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小心它的毒液!”沉对所有人喊道,“它的弱点在眼睛,攻击它的眼睛!”
清烬队的人立刻照做,纷纷凝聚烛气,对着狂晦兽的眼睛攻击过去。
狂晦兽虽然厉害,但眼睛确实是弱点,被烛气击中后,嘶吼着后退,动作慢了些。
沉抓住机会,纵身一跃,炁雾长剑对着狂晦兽的眼睛刺过去,可就在这时,狂晦兽突然挥动爪子,对着沉拍过去,沉躲闪不及,被爪子擦到了肩膀,黑色的血液瞬间渗了出来。
“沉!”我惊呼一声,赶紧冲过去,却被他拦住:“别过来!它的爪子有腐蚀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受伤不轻,体内的蚀气也开始躁动。
狂晦兽见沉受伤,再次扑过来,我看着沉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慌,突然想起上次帮他压制蚀气时的方法,赶紧从布包里拿出符纸,快速画了个引晦阵,然后将引烛纹的炁流注入阵中,对着狂晦兽的眼睛扔过去。
引晦阵的光纹散开,刚好罩住狂晦兽的眼睛,它瞬间失去了方向,嘶吼着乱撞。
沉抓住机会,忍着肩膀的疼痛,纵身一跃,炁雾长剑对着狂晦兽的眼睛刺了进去,黑色的血液喷了出来,狂晦兽嘶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沉从狂晦兽的尸体上跳下来,刚落地就踉跄了一下,我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蚀气是不是要发作了?”
他靠在我身上,脸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没事,先处理伤口,一会儿再压制蚀气。”
青禾跑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疗伤药:“快,把这个涂在伤口上,能缓解腐蚀力,沉大人,你撑住,陆召一会儿就帮你压制蚀气。”
我接过疗伤药,小心翼翼地帮沉涂在肩膀的伤口上,他的肩膀很烫,显然是伤口在被腐蚀,我涂药的手忍不住发抖,生怕弄疼他。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温柔:“别担心,我没事。”
处理完伤口,我们回到了岩石区。沉靠在岩石上,闭着眼睛,显然是在强压着蚀气。我坐在他旁边,握住他的手,指尖的引烛纹开始发烫:“我帮你压制蚀气吧。”
他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没说话。我将引烛纹的炁流注入他的体内,熟悉的共鸣感传来,他体内的蚀气像疯了一样乱窜,显然是刚才受伤加上耗了太多炁,导致蚀气彻底失控了。我加大炁流的输出,引导着引烛纹的炁流,一点点将蚀气往他的炁脉深处压。
这个过程比上次更难,沉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额头上满是冷汗,偶尔会闷哼一声,显然是很痛苦。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难受,却只能咬牙坚持,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能帮他压制蚀气。
过了半个时辰,蚀气终于被压下去了些,沉的呼吸也平稳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