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 第23章 第23章

汀岚把“花名册”放到水道派那个熟悉的房子里以后，逃一样地飞走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裴玉和蘅芜，更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有，她现在，还要救慕容景。

她飞到凡间她兄长的葬身之地，找到唯一的一扇她知道的通往地府的门，使劲敲打。下一刻，那门就自然地打开了，在空气中荡漾开纹路。

她一直快步走，后来跑，跑到气喘吁吁，才看到尽头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成堆的书册堆在桌子上和地上。昭觅在原地站着，看她来了，再转向另一边。

那边。

汀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枣灵”一动不动地站着。

汀岚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她……”，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枣灵”渐渐失去面目，慢慢地，化成了一滩泥水，而泥塑身体内的那一点光亮，渐渐暗淡，最后也消散了。

昭觅转过头再看汀岚。她轻轻呼吸着，小心翼翼地。

昭觅又听到了她心里的哭声，悲戚到不似人。汀岚手指微颤，“她……”

“你师父送到我这边的，”昭觅一顿，道：“看来，他们失败了。”

两个相爱的魂魄最终会相遇。

汀岚吸住鼻子，声音颤抖，却还强制让自己清醒。她说：“慕容景被关在神界的水牢里。现在，我们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

汀岚不愿意接受，昭觅沉吟道：“这一次他们都是抱着一战即死的心上的，如果这一次他们都失败了，那么不会再有任何力量可以和天帝抗衡了。更何况，灵珠，也在他的手上。”

汀岚的眼神瞬间暗淡，不过当她看到地上那摊泥水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来，“移花接木！我去换他出来！”

“现在吗？”昭觅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接近那里。”

“我有。”汀岚咬牙，坚定道，“但我需要你帮我把他带出去。”

汀岚变成一个小跳蚤藏在荷华的上古神鸟的羽翼之下，虽然事态紧急，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为什么是跳蚤！这未免也太恶心了！”

“因为变成其他的东西都不正常啊！”荷华应道：“你觉得一只鸟身上，难道还能藏一只兔子吗？”

“它这么大，也不是藏不下！”

“那不正常啊。要是被发现，那就是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忍了。汀岚想。

“上回走得急，还没问你。听说灵珠在你的身体内，是怎么回事？你有事没有？”

“我土属的，当然没事。”荷华说的时候语气略略低了一些，不似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欢快，“无尽之地的火，烧我多少年我都没事。”但是余下的，他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上一辈的事真够杂的，真是烦人。”

一路上，因为荷华的缘故，都非常顺利。只是到了水牢门口，守门的却怎么也不肯放荷华进去。

荷华叽叽咕咕和守门的捯饬了半天，还是没能让他们松口。

荷华想着这样下去不行，就假装被他们劝返，尔后又变成荷令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本想着吓他们一下，没想到他们非常镇定，“小公子，您还是请回吧。”

“你，你们怎么……”

他嘴巴张了半天没说出下一个字。守卫本想听他说完再开口，见他也说不下去了，就道：“天帝不曾长胡子。”

唉！

荷华气馁地回到大鸟身边，汀岚听到他叹气，也就知道没有成功，于是就说道：“打地洞？”

荷华道：“没可能。”

“为什么？”

“这里不像人间，这里的地不是你想挖地洞就能挖的。”荷华咬咬牙，“要不就直接冲进去吧。”

“冲进去？”汀岚道：“我们大概还没到门口就被灭了。”

“嘁，”荷华道：“那是你，我可没有那么弱。”

“就算你比我强，你也不可能。”汀岚道：“说正经的，到底怎么办？”

“我说正经的。那两个看门的，我打得过。”

“然后呢？”

“然后你就冲呗。使劲冲。”

“那你不会……”

“我什么身份，就算打了两个守卫，又能被怎么样？”

“天帝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责罚你。”

荷华不在意地说道：“责罚就责罚。他向来对我不亲近。我也不在意他的想法。”说着把汀岚从大鸟的羽翼下挑拣出来，放到地上，蹲着说：“我去打他们两个……”

“等等！”汀岚道：“完全不必如此！”

“什么？”

“你可以把我扔进去！”汀岚道。

“好像也是个办法。”荷华又把她抓起来，低声念了个咒，“这下你应该更安全了。”又道：“你说的那个接应的人呢？现在还躲着？”

“放心吧。就算天下人都背弃慕容景，这人绝对不会放着他不管的。”汀岚道：“小屁孩，为什么我让你帮我，你就那么容易答应我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在和你爹作对吧？”

“和他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荷华说，“我在等着看你们的下场呢。”

说着端着架子走到那两个守卫的面前。

“小公子。”两人仍然毕恭毕敬的。天帝的儿子，再不耐烦也得叫。

荷华还没长到他们胸前那么高，就算把胸挺得再高也没有气势，倒是显得很……十分奇怪。

走到他们跟前，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着风尘呼啸来。荷华倒地叫唤，“哎呦喂，哪里来的妖风！”风沙越刮越多，渐渐迷了眼。两个守卫拿手扇着，咳嗽不断。

汀岚趁机从荷华手里跳脱出来，跳到地面上，一点也没觉着疼。想着这跳蚤真是耐跳，一点不摔。

后面荷华的声音还能依稀听见，汀岚一个劲地往前冲，也许是受眷顾，她根本不费力气就找到了慕容景。或许说，这座大牢里，根本就只关了他一个人。

重犯才有的待遇。

水牢在地底下，阴气重，水淹没过慕容景的下巴。他昏迷不醒。

汀岚正想变回去，突然想到变回去就进不去了，于是就悄悄的叫唤，“昭觅！昭觅！你在吗！”

“嗯。”从头顶传来的声音

汀岚一愣：“你什么时候在的？”她也就随便喊一喊，没想到真的在。她自然没有想到他也是变成跳蚤进来的。他之前没想到，以后也不会说的。

昭觅看了一眼脚边。

“你把他弄出来，我去替他。”汀岚说着从水面上跳过去，跳到了慕容景的额头上。

昭觅说：“既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不如不要替他。”

“他伤得很重。能拖一天是一天，让他好好修养。”汀岚回道。

忽然听得一声沉重的钝钝的铁锁下沉的声音，慕容景已经不见了。汀岚憋气下沉到水底，带上镣铐，身体直直往下沉。废了好大劲浮上去，她喘一口气，“这地方可真是狠……”

昭觅拎起慕容景，再回头看了一眼汀岚，“你真的不走？”

汀岚看着慕容景身上的水答答地往下滴，浑身都是伤，伤口还被污水浸泡。她朝昭觅道：“你快走快走，他已经这样了，我可……”我可真的太心疼了。

另一边，有人对天帝道：“天帝，有人闯入了水牢。”

“嗯。”天帝玩弄着一只大黑鸟，“不妨事，随他们去，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不过劳费你再去抓一趟。”

“何时？”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