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几滴雨滴从树叶上滑落,空气凉飕飕的,让人神清气爽。
沈逸司穿着拖鞋,拖着脚步来到窗边,然而把窗户打开的一瞬间,冷风卷着些许雨水扑了一脸。
哦,雨还没停。
沈逸司:“……”
默默把窗户关上。
他用衣袖轻轻沾了沾脸上的雨滴,而心情仍然格外的好。
昨日晚上,他本是不打算把江临川救到那种地步,原本是想着给他包扎完便让他走。然而,在接触他时,他能清晰感受到江临川骨骼深处似有细细力量流动。
但通过试探又确凿他没有缘力的现实,那这很矛盾,所以便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的缘力被抑制住了。
既然如此,若自己帮助他把身体里的缘力爆发出来,那简直是一件大善举啊……
“这是仙帝看我可怜给我的良机吗……若把这事做好,指不定还能进《天灵善》里面当个范例呢……”
况且……看那人眉眼,若真是刺杀之人,兴许还能落个宽容的好评价。
默默想着,把早日给花球倒的猫粮都比平日里多了五分之一。
咔滋——
次卧的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响声,沈逸司朝那方向看去,依旧带着标志性的笑容。
“醒了啊,再睡会也没关系,咱不急。”
停顿半刻,江临川还没说什么便继续道:“这门有点老了,抱歉抱歉,但修理费很贵的,我一个小诊所的医生可舍不得,谅解一下……”
这语气还带些歉意的笑声,反倒让江临川不自在了,只能愣着头脑结结巴巴吐出一句:“我,我没说,没说我介意啊…”
可刚才还殷勤道歉的沈逸司此刻却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下楼去了。
江临川:“……”
奇怪,矛盾,神神叨叨,真是缘界之大奇。
待江临川也下来,两碗清粥已摆在木桌上。
江临川:“…你早上都吃这个吗?虽然是小诊所医生,但也不至于揭不开锅吧。”
“都说了是我有闲心雅致……喜欢清淡的。”
沈逸司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清粥,身上白袍睡衣早已换下,而是上身为浅棕衬衫,下身为黑色长裤,如此日常的穿搭,到他身上像是假正经,怎么看也不像正人君子。
江临川自个觉得和他实在聊不来,便不多问,拉开椅子坐下,安静吃粥。
灵院里,二楼有一间询问室,和人界的审讯室差不多一样,但是多了颗悬在空中的透明球——显像球。
取名随意,意思就是这球可以根据被询问人的描述与在描述时脑里回忆的画面,生成对应的凶兽资料:图片,特点,等级,弱势,习性等一一俱全。
前来询问的有两人,一人询问,一人观察着显像球并记录,总之都是一副厌烦样。
那商人则哆哆嗦嗦的讲述着来龙去脉。
“虽说底层环境很黑,但我的缘力就是可以播撒光种,自然看得清结界,而,而我分明在…在禁区之外,隔着结界……那,那凶兽竟径直出现在我面前!!”
咔嚓
沈逸司打开一楼大门,外面下着细雨,零碎朦胧,便拿起那稀碎的黑伞,偷摸用仙术将其修复,又假装无事发生朝二楼方向喊道:“好了吗?”
哒哒哒
伴随着一阵脚步,江临川快速走了下来,手里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本——一直在自己裤兜里揣着,虽然有些潮湿,但无大碍。
江临川下来后几乎是一眼便注意到了沈逸司手中的黑伞,缓步走过去,疑惑又怀疑。
“这伞……不是被野狗抓碎了吗?”
沈逸司只是笑着转身把伞撑起。
“我有个一模一样的。”
仍不太信。
“那坏的呢?”
“扔了。”
“什么时候?”
“你没醒的时候。”
“扔哪了?”
“回收桶,已经被早上来这的回收车带走了。”
有问有答,却是一个睁眼说瞎话。
江临川不再问,两人一块走在伞下,沈逸司笑得轻柔,江临川面无表情。
刷刷刷——
然而本是毫无波澜,却在走到一条街上时感受到一大股强大的缘力,混浊又带着热度,冲着街上每一个人。
街上的人都纷纷看去,便见穿着红白相间衣服的那些灵院的人要么是在地面上如雷电一般穿梭,要么是在空中如风一样冲刷,全朝着灵云镇的方向去了。
“哇——!好大的阵仗!灵云镇发生什么奇事了?”
“听说一个商人在灵池遇到了凶兽!那凶兽竟然能穿透结界!”
“什么啊,分明是那商人想得到禁区那些最为珍贵的奇宝,自己打破了结界。”
街上热闹起来,议论纷纷,言语混杂,而沈逸司也好奇的紧,能让灵院的人动如此大阵仗的事可不简单呐,兴许自己帮上忙了话,还能再积一件大善举。
身旁的江临川则有些融入不进去,在吵闹声中略有烦躁,眉头紧紧皱着,低着头,正准备向身旁撑伞那人说赶紧赶路,却有几滴雨滴落在肩头。
沈逸司独自撑着伞朝街旁一乞丐走去了。
江临川“……”
他默默看着,对他的行为很是不悦,觉得这家伙分不清主次,却还是跟了上去。
沈逸司来到那乞丐旁,略微弯腰细声细语道:“打扰了……你可知这灵云镇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乞丐坐在地上,衣服破烂骨瘦如柴,抬眸瞥眼看了他好久,才用干裂的声音道:“一位商人,称自己凌晨在仙灵池里寻珍宝时遇到了凶兽越界。”
沈逸司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假装震惊道:“我听说那结界也是厉害的,什么样的凶兽能越界啊……”
乞丐喝了口旁边塑料瓶里收集的雨水,继续道:“那商人说,那只凶兽脸上长着一圈黑色触手,整体像条鱼,但鱼身子非常庞大,长满棕色的毛发,鱼尾都是长着很多尖刺的,正面两只鱼眼瞪出,满嘴都是獠牙,体型巨大,在它面前,自己就像一颗圆糖。”
“啊……”
沈逸司听着他的说辞迟钝了一下,轻微弯眼,然后假装恍然大悟般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道:“竟然是如此凶残的兽,但灵院那边的显像球应该可以为他们提供足够的资料吧……何必动用这么多人。”
乞丐撇嘴笑了笑,把空瓶子又正放在地上重新收集雨水。
“那显像球显像不出来那兽的样子,把灵长搞得焦头烂额,便一口气让那些高阶段的捉兽人全出马了。”
沈逸司这次是真明白了,摇头假装叹息:“唉呀……亏那仙灵池还是贵宝地呢……”
说着又从衣兜里掏出五缘币(相当于一千元)放进那乞丐手中。
“行了行了,好奇心满足了,有缘再见。”
轻快的说着,便领着江临川继续赶路。
这一路漫长,二人都没说话,一直不带停顿的走到了检缘庭大门:
金白铁门大开,有一条大理石路直通里面的检缘堂——大理石建筑,还有金子镶嵌做装饰,平顶,最上方立着“检缘堂”这三个黄金大字。石路两旁还各有一眼喷泉喷洒着渐渐变化颜色的泉水,总有些冷冷的感觉。
两人走进检缘堂,收起雨伞,正前方则是一团没有固定形状,缓缓流动的蓝影。
那便是检验工具,被检验人要走进蓝影,若有缘力,蓝影会显青绿色,若无缘力,则显黑色。
而那蓝影旁边,站着一位监督管,再往前一白色光圈处,站着一位拿着白羽毛的打缘人,其余就是看守秩序的。
沈逸司他们前面还有两人,一位男人与一位姑娘。
那姑娘走进蓝影中,蓝影慢慢变成了黑色,等她走出时,监督管抬手指向打缘人的方向进行示意,那姑娘赶紧笑着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有庇护人!”
说着急忙去拉那位男人,而那男人却侧身躲开。
周围安静了几秒,那姑娘笑着又去拽他,结果男人直接擒住她的手腕,恶劣的笑着对监督管道:“不,我不是她的庇护人。”
姑娘愣住,笑容肉眼可见的凝固,变为窘迫与绝望:“你,你再说什么啊,不是说……不是说你来庇护我吗……”
那男人没说话,对她仅仅是露出一抹讥讽嘲弄的笑,便把她甩到一边。
监督管伸手扶了她一把,帮她稳住身形,随后再次朝打缘人那边示意。
她不敢相信,在原地愣着,想着,眼底情绪逐渐化为恨意,就如蓄了很久的急流冲破水坝,撕破喉咙地对那男人叫道:“你个畜牲!言而无信!言而无信!“
这声音凄惨稀碎,回荡在检缘堂里,监督管挥了挥手,几位看守人便一起拖着,把那姑娘拖进了白圈里,打缘人轻轻捏着羽毛,在空中装模作样的挥了挥,再点到那姑娘头顶。
一道白光自下而上涌出,持续了十几秒后消失,而那姑娘,已不见了。
男人满意地露出得逞丑陋的笑容,转身就要潇洒而去,而偏偏在经过沈逸司时,一下子正面磕到了地上,再站起身来都流出了鼻血。
他摸了摸鼻子,看着手上沾的血迹,猛地将头转向沈逸司,紧紧瞪着他。
可沈逸司只是不改笑容,连忙从衣兜里抽出一张白纸巾递给他故作关心道:“诶呀诶呀,这位朋友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过说起来也怪,这分明是平地并且也不滑,为何就会摔倒呢……”
见那男的不接纸巾,便直接上手为他擦拭,却把鼻血擦得满脸都是,仍假惺惺地把眉头皱成“八”字型,道:“诶呀怎么会这样……莫非…还能是天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