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恶魔一头卷发,戴着眼镜,黑犄角。钻石有些印象。前几天,钻石和真夜拿着印章,找到那家叫“知更印章”的商店,这位恶魔就是那个叫“知更”的老板。
“知更。”钻石无声地朝真夜说。真夜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也想了起来。
钻石心里嘀咕,他们在这里,雅克曾住过的地方干嘛?
此时,但丁和那位恶魔没注意到门外的钻石和真夜,而是对桌上的东西很专注。钻石看过去,只见桌上放着一条钟表形状的项链,以及一个已刻好的印章,印章用蓝丝绒布包裹,因为隔了一段距离,印章上的图案看不清。
这两件东西,一件放在桌子左面,一件在右。知更抬手拿起那条项链,项链在空中转了几圈,接着被知更握在手中。知更又用空的那只手拿起印章,接着,他将两只手都向上摊开来,闭上了眼睛。
一阵奇怪的、像是呢喃的声音响了起来,钻石吓了一大跳,这才明白那还是知更。知更昂起头来,念念有词,声音太低了,听不清念的是什么。但丁坐在知更对面盯着,双手扣在一起,放在桌上,像是个观众,过了片刻,也闭上眼睛。
钻石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出是什么,他睁大了眼睛,仿佛看马戏团的小孩儿不愿意错过接下来的表演,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一条项链如有了自己生命般,从知更手上慢慢升起,而另一只手上的印章,也慢慢地跟着悬空,并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项链轻轻地旋转,那一银色在空中闪烁,不时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印章的蓝色光芒越来越浓郁,成了一种忧郁的宝蓝色,继而变成更深的深蓝。滴答声逐渐变快了,拉动项链转动的速度,此时,它逐渐转动得像一只银色的球,弧线鲜明地闪耀,让人怀疑如果谁要在此时贸然抓住它,一定会被割出血来。
终于,印章周身的光芒完全黑了。就在这瞬间,印章发出了叹息声,一缕蓝色的烟雾从其间飘了出来,而银色项链也就在这时停止了旋转,那滴答声也猛然消失了,给烟雾腾让出空间。
那蓝色烟雾越飘越高,越高越要飘到天花顶,马上就要消失离开。知更忽然睁开眼,冷静地说道:“拉开生死之间的空隙,我命令你是安全的,回来吧,六十六年前多瑙冤死的鬼魂。”
忽的一声,房间寂静了。印章和项链掉到知更手里,失去它们的魔力。那烟雾不上不下,岿然不动。过了一会儿,它好像做出了选择,慢慢地、犹豫地飞向那条项链。
咯吱一声,木板作响的声音,知更警觉地朝门外看来,看到钻石和真夜,一下站起来。接着是但丁,他猛地睁眼,宛如从梦中清醒,眼神迷蒙地望向他们。
钻石下意识地举对知更手解释:“我们认识!”
但马上他一愣,觉得不对。
他刚才没动,真夜也没动,那不是他们两人发出的声音。
真夜已转过身去。夜色黑下来以后,房间的窗户透入一股深灰的光,不如月光皎洁,也不像无光时那样黝黑。房间四角干干净净,只有椅子、凳子,显得空落落的。
是什么东西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钻石不解地看着光洁的桌椅,然后,他突然明白了。他慢慢地朝书房里退去,不发出任何声音,希望那是自己的错觉。但一张面含期待的脸蛋,从他所直视的房间门口慢慢探了出来。
孚威朝他恶意地笑了笑,眨了下眼睛。
钻石头皮一麻,明白过来:“莫哀卖了我们!”
孚威吹一声口哨,那声音又尖又利,顷刻,如地震般的脚步声从门外赶来。
钻石下意识地又看了书房里一眼,项链还在吸收烟雾,还剩一些没有进入。知更和但丁的神色都很紧张,他们的目光穿过钻石,望向那些天使们。那并不是看见同盟的神色。
书房右侧有扇窗户,要是拉开,足够这两人逃生。
孚威紧盯着真夜,没有注意到书房。
钻石咬了咬牙,后退一步,轻轻关上了门,但丁和知更的脸就此消失在天使们眼前。
孚威神色紧绷,走了进来,七八个天使跟着挤入这小房间,神色肃穆。他们与书房只有几步之遥,只要轻轻一抬手,就能碰着钻石和真夜。甚至不用抓,这儿已成了一个牢狱。但孚威一昂头,四五个天使拿着绳子过来。马上,真夜温顺地缴械叫他们抓了,钻石看他一眼,也学了他。
孚威很瞧不起地看了钻石和真夜一眼,抓捕是如此容易。窗户咯咯作响。孚威不耐烦地说:“进来!”
窗外三四位天使绕着窗户飞舞,扇动翅膀。他们吃力地拉开窗户,钻伸进来。冻的久了,羽毛发颤,一根根朝下掉。
寒风吹来,钻石寒毛直竖。钻石抬起眼睛,紧盯正在给他绑绳子的那天使。一拉、一紧,弄得手腕疼。那天使瞪钻石一眼,再收紧手腕绳索。
“让开!”钻石趁机低声命令说。
天使眨眼,脸色发白,动作稍顿。
“蒙住他的眼睛!”孚威反应很快。
钻石向右一撞,四五天使没站稳,稀里哗啦倒去。真夜抬腿,将其中一位绊倒在地。窗户终于透进白色的月光。钻石咬牙,侧身一撞,身体整个飞出去。
天使们惊呼,钻石只觉得全身疼痛,从二楼跌下来不过一秒。泥土并不松软,骨头都像要断了。
他背后,真夜跳到地上,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夺的小刀,反手一下割了背后绳索,过来拉钻石,又割了自己的。
“跳下去!”孚威在头顶大声命令天使们。
没有时间抬头,钻石和真夜飞也似的朝前面的大路跑去。
“上来!”两匹骏兽抬着前蹄,呼呼叫着,但丁和知更朝他们挥手。
钻石想也不想,窜了过去,一口气跳上其中一匹骏兽。
“走!”知更和但丁对视,真夜上了他的那一匹。
几个天使已跳到地上,匆匆赶来。一位伸手抓住钻石的小腿,骏兽受惊大叫,踹了那天使一脚。那天使向后一倒,在大道上滚了几下。而在他身后,好几匹骏兽从黑色的地平线尽头赶来。孚威抓住其中一匹,踹下主人,张开双臂:“追上去!”
但丁驾驭骏兽,身体向前倾斜,几乎压在骏兽黑色的鬓毛上,速度加快,知更和真夜却没有落下,他们与但丁、钻石并肩,地平线呼啸、盘旋,飞也似的从身后剥落,只有身下柔软的皮毛温暖着冷风呼啸时的逃跑者。
孚威咬在身后,一声声鞭笞在背后响起,那声音好响,好激烈,天使们的骏兽就是如此恐惧地加快速度。有一匹跑太快了,它背上的天使压不住,滑滑梯般摔了下去。后面的骏兽惊慌地冲来,将天使压在蹄下。他惨叫,一部分天使慌张地勒紧缰绳,另一部分却更快地往前冲去。就像一条河流,两支队伍分了道。
前的跑更前,孚威几乎是拽着骏兽冲,他和两匹逃跑的骏兽越挨越近。而道路那么笔直,那么漫长,前方的岔口好像永远也靠不近。
“有刀吗?”钻石紧张地喊。
“没有!”但丁说。
“枪呢!”
“没有!”但丁说。
冷风呼啸,挖苦钻石的脸。
“操!”但丁在咬牙切齿。
一匹又一匹骏兽跟着孚威冲了过来,和逃跑者的距离那么近,只差一把可以破肚的长枪。
钻石夹紧骏兽肚,脑袋朝后望,但夜色太黑,他压根看不清天使们的脸,更别说眼睛。
孚威念念有辞,却忽然大叫一声中断,这面,真夜伸出手来,手心发出一团暖色白光。孚威立马反应过来,他回念一句,逼得真夜垂下手来。
天使斗法,要是以前,钻石最很爱看这种热闹,这时他却胆战心惊。他帮不上真夜忙,孚威离他有段距离,既甩不开,也无法攻击。漆黑的夜晚,他就像狼群追赶的山羊。
孚威慢慢逼近,左右两翼的天使卖足力气俯冲,其中有丽兹和曼切特,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但魔力就是他们的底气。
不向钻石,向着真夜,他们张开手。真夜冷冷地看着他们,看不出想什么。
“真夜大人,得罪啦!”曼切特大声说,语气快活,听不出一丝内疚。
孚威盯上了钻石:“你!降世恶魔!”
孚威的脸越来越近,钻石心中产生了一种渴望,求月亮足够照亮孚威,足够照亮他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睛……
尖尖的哨音,在宽阔的平原上飞窜。
枪响了,知更手里的手枪是把陈旧的左轮,却冒出一簇冉冉的白烟。
丽兹哈哈大笑:“就这?”
下一秒,她身下的骏兽哀嚎,跪倒在地,丽兹跟着滚到地上去,其他骏兽无情地碾过她的,她甚至没能发出声音。
知更大声说:“我知道你们这群天使和我们一样喜欢——!银子弹!”
曼切特脸上出现了胆怯,他下意识地看向孚威,而孚威脸色阴沉得吓人。下一秒,孚威摊手,好几道魔力闪电般地冲向知更。曼切特立刻来了精神,狂热地低声念道:“对……对!”
“岔路口!”但丁大声说。
几座木屋,几栋老楼房,一个车夫看到他们,吓得直把自己的骏兽朝路边拽。骏兽扭捏几步,但丁冲过去,车夫和骏兽都摔到一旁。
向左,是一条深黑的小巷,向右,是有树荫的弯道。
但丁和知更不讲话,将身体压在骏兽背上,天使们甩出的魔力与他们擦身而过,月光终于照亮了孚威,钻石却不自觉看向了真夜,而他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两匹同行的骏兽正在分道扬镳。
追兵错愕地望着这一变化,孚威气急败坏,有刹那间他的眼睛和钻石交错,最终他却一扭缰绳朝真夜追去。而曼切特带着剩下的追兵,一股脑地扑向钻石。
他追,他们跑,过了弯角,街道有了灯光,钻石看清曼切特的面庞。钻石抬手,对曼切特念念有辞。曼切特眼神发直,第一个摔下坐骑,其他天使却愈追愈猛。街角飞来几只乌鸦,站在屋檐上看热闹,钻石朝他们呼喊,叫它们不要闲着,它们听令飞下来,啄天使们的眼睛。远处的天空传来几声枪响,听不出是胜利还是被逼到死角。有几只乌鸦被天使们打死,摔到地上,钻石来不及哀悼,但丁驱使骏兽飞奔,将敌人和朋友都甩在身后。
剩下一两个天使时,这场追逐变得索然无味。天使太过孤单,也追得太久,骏兽速度减慢、减缓,又一个弯道过去,他们慢到足以被甩开,脸上都是血和抓痕,气喘吁吁地勒住绳子。
在钻石眼中,他们越来越小,越来愈小,成了小点,完全落在他们身后。
钻石喘气发呆,好久才想起来问:“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但丁转过头来,原来他额头也全是冷汗:“先去旅馆。”
他脖子上的钟表项链正冒出蓝光。钻石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一股强烈的孤独涌上心头,他不知道真夜此时身在何处,又是否安全。这种担忧抓住了他,甚至令他不再去质问但丁:为何他今夜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北向旅馆的207号房,正如但丁也并没有问他。
过了半夜两点,城中的安静让钻石左顾右盼。离旅馆还有几条街,骏兽慢了下来,但丁把它牵入到骏兽休息站,跑了这么久,它太累了,一进了雨棚就倒地而睡,挤得旁边另一匹骏兽不满地喷气。
街上很宁静,宪兵们依旧巡逻,一些人佝偻着身躯,一拐一瘸地在街上游荡。有些店还亮着灯,不过门关得死死的,看不到里面的动静。由于四处都大门紧闭,街道一下变成了一个空壳,没有了家,街上的行人就和那些挂在恶魔脖子上的鬼魂差不多。
钻石不说任何担忧的话,走得却很慢。已见到金鹿旅馆屋顶,再绕一条街就能回到那温暖的房间,但他没有任何期盼。但丁走的和他一样慢,神色紧张,钻石觉得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原因,就说:“尤里很担心你。”
但丁似乎吓了一跳,尽管他只是看了钻石一眼,一面用手盖住脖子上的项链:“是吗?”
他好像不相信,钻石说:“你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找你找一晚上。”
但丁以沉默回答了他。
他们就在这复杂的沉默中,见着旅馆的灯光越来越亮。路边水滩里浸着一张湿软的海报,钻石踩上去,瞧见自己湿答答的脸,以及下面模糊的“通缉”字样。他说不出为什么,在原地思考,停了下来,但丁比他走得更远,见此走了回来,瞧他是在做什么。
金鹿旅馆的招牌在黑夜中默默地闪光,厅门紧闭。二楼有一扇窗户是开的,风从外往里吹,窗帘飘动。钻石默默地看着,垂下眼来。
经过这提心吊胆的追逐,他感觉身心俱疲,推开旅馆的大门,一股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大厅的灯光温柔地照耀着他,让他不自觉叹了口气。前台的女招待趴在桌子上睡觉,脸都靠道了台灯,听到门响,一下抬起头,见到是住客,礼貌性地微笑:“你们好吗?”
但丁不讲话,钻石按下电梯按钮,回答说:“好啊,谢谢你。”
“需要等会儿给你们送黄油饼干吗?”女招待摸了摸自己的犄角问,“再配上两杯咖啡。”
虽然没有那个心情,钻石:“再好不过了。”
“那好,我和他们说一声。”女招待笑时露出了牙齿,显得表情紧绷,她一面拿起旁边的电话,拨了电话号码。
“喂,客人们回来了,……对,就要一盒黄油饼干和两杯咖啡,好,对。”
她说话,手无意识地放在旁边的台灯上,拉灭了,又再亮。
她挂了电话,见钻石和但丁一直看着她,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声音颤巍巍的:“怎么啦?”
电梯正从二楼滑到一楼,灯亮了。
一群天使从电梯里冲了出来。有一位长得很熟悉,是天使弗朗。女招待啪的把电话丢在一边,指着钻石和但丁:“是他们——”
钻石和但丁对视一眼,转头就跑。
“别让他们跑了!”
将怒吼声甩在身后,跑出旅馆。
弗朗克服了上次他们见面时的心慈手软,怒目圆瞪,一道红光从后侧闪来,钻石侧身躲过。他的同伙们有样学样,掌心发出数道光芒,一道擦过钻石的脸颊,激起强烈的痛感。
“先到刚才的骏兽休息站!”但丁说。
来不及回答,又有几道红光闪来,撞到钻石后背,钻石猝不及防,踉跄两下,跌在地上。
但丁看钻石,又看紧追不舍的天使们,一咬牙,独自跑了,而天使们急匆匆地冲来。
钻石蹲下身,扶住腿膝盖,弗朗他们的脚步声几乎紧贴他的耳朵。
钻石重新跑起来,眼前仍发黑,凭着本能在街道中找路。
跑过好几条街道,钻石看见了熟悉的蓝色雨棚,那匹驮过它们的骏兽不见了,大概但丁带它走了。
不远处,脚步越来越响。疼痛像蛇一样咬住钻石,来不及再考虑,他钻进最近的那条小巷。
天使们赶了过来,没看到人影,讨论了几句,马上朝下条街追过去。钻石平缓着呼吸,坐倒在小巷里。他摘下帽子,摸了把汗,忽然觉得不对,转头看过去。右面一个宪兵,正张大嘴巴望着他,手里是枪,正往枪膛里塞子弹。
钻石脑子嗡地一声,那宪兵反应迅速,举起枪来:“老葛!降世恶魔!”
他一喊,另一位宪兵起身,哐哐当当地朝这儿走,方才他坐在地上,同伴挡住了他的身影。那宪兵看钻石一眼,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朝钻石点了点头,举起枪来:“得罪了。”
钻石站在原地没动。“碰”的一声,老葛用枪管击中那位倒霉的宪兵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啊一下,那宪兵就晕倒过去。老葛不慌不忙地蹲下身,把从宪兵手心滑出来的枪捡起来,递给钻石。
钻石只顾着看着他说:“出事了,格林。”
“我知道,”格林将手指头放在嘴上,很严肃地,“请先跟我来,钻石大人。”
他们保持着沉默,在小巷里匆匆走着。夜间下过小雨,小巷将人影拉得很长、很稀,在这安静的夜里,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激起强烈的反馈。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骏兽奔跑的声音,钻石提心吊胆,只希望那不是天使们返过头来巡航。
走了一会儿,他们在巷子里一间看上去很破的屋子前停了下来。墙是脏的,门漆脱了皮,门上张贴着的钻石的通缉海报边已经卷了,又往上叠了崭新的一张。巷子里没什么光线,显得房子异常阴森。
格林用了一些力气才推开门,一孔枪眼朝向他们。格林举起手来,尤里放下枪,语气轻快地:“差点多了两个枪下冤魂。”
里面是个大厅,看上去像个不受欢迎的咖啡厅。有个吧台,排了数排桌椅,好几个杯子堆在吧台上,杯里有残留的咖啡渍,主人家难得洗。
灯光极暗,但钻石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朋友们,乔西法和稀客神情紧张地坐在一张咖啡桌旁。看到他,他们立刻站了起来。
钻石想也不想,直接扑上去,抱住他们。
“你们还好吗?”钻石说。
“没事。”乔西法说。
“我们不是在这里吗?”稀客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说。
不用再说什么,之前吵架的事,他们都不再计较。那没什么好说的,全都过去了。
“请喝,钻石大人。”趁着这功夫,格林将一杯热咖啡放在桌上。
钻石这才想起来还有别人在,放开两个朋友。他看到伊思,她坐在吧台后,朝他伸手打了个招呼。尤里走到进门第三排咖啡桌旁,他啪的一声将枪放下,声音很大,应该是故意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西维吓得坐起来,见着枪眼抖了一下,怨恨地朝位子里面移了一些,尤里却笑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有一批宪兵带着天使们来围住了金鹿旅馆,挨个来查房,”格林说,“你和真夜大人不在,但那个叫弗朗的天使头领认出了稀客大人和乔西法大人。”
“弗朗是大天使之一,他对付过我们,”钻石解释说。
格林点了点头:“稀客和乔西法大人趁乱从二楼跳下去。尤里大人在隔壁听到动静,也翻窗出去接应他们。”
钻石急切地:“那你和伊思呢,怎么逃出来的?”
格林微笑道:“谢谢钻石大人关心,我们很幸运,他们没有注意到我们,我们是从长廊自行离开的。”
“出来以后,尤里大人找到了这个地方,叫乔西法大人和稀客大人暂时躲起来。因为你和真夜大人不知去向,我借了一位宪兵先生的衣服,装作巡逻队,到金鹿旅馆等你们。后面听到动静,正想赶过去,就发现你藏在巷子里。”
钻石听得心中七上八下,格林把咖啡递给他,钻石才想起来喝。
喝下去,一股暖意浇入喉咙,他心稍微定了一点,才说:“我和真夜本来想调查一个事,结果遇上了但丁。”
说到但丁的名字,他对上格林的独眼,又去看尤里和伊思。他们都没想到的样子,愣了一下。
“我们刚遇到他,天使就现身了,他们是设了埋伏等我们。我们逃跑,结果遇到一个岔路口,我们和真夜分开了。我和但丁本来想回金鹿旅馆,发现有埋伏。跑的路上我们也散开了。”
格林问:“那真夜大人和但丁大人?……”
真夜在哪里?血咒为什么不能发挥一点作用,告诉他的方向?但丁又在哪里?他骑着骏兽,还能到哪儿?
钻石摇了摇头,艰难地承认:“现在……我什么也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格林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休息吧,钻石大人。”
“是啊,”尤里竭力用轻快的语气,“虽然我有撬锁的能耐,但我们恐怕只能在这待到天亮,等白天了,主人就该回到这儿了,趁这段时间你睡一下,等会儿我叫你。”
钻石却摇了摇头,他不想睡,也睡不着。而就在这刹那,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一闪而过,他一下念了出来:“知更印章。”
尤里怀疑地看着他,好像在担心他沮丧过头,脑子不对:“什么?”
“但丁可能在知更印章。”钻石抬起头来,“也许……真夜也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