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主播 第756章 吹灰

“好啦，不用这么自责，我们只不过是日常聊天而已，你这样子倒是弄得我也要有心理压力了！”看似委婉的话却句句都在变相给尹煜佑的良心施加压力，孔峻熙当教父绿茶很有一套，已经修炼到了能够匿名出师的境界，杀人理智琴弦于无行之时。

他打了人两巴掌，忽而把舵盘一转，话语变得贴心起来：“看你刚才好迷茫的样子，我特地问助理要了最近的这份表格，看了这些你应该能找到自己的答案。”

一顿简单的忽悠，正餐还没上呢，尹煜佑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自己刚才对他生出来的警惕心。

狐狸撩拨人总是在无形之间，就像大麻腐蚀人的思维，也在无形无色之间，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骨散髓化，醒悟再晚。

“数据对比好明显，原来这么多人整容之后成绩都变好了吗？”尹煜佑有些怀疑地翻动着各种统计图，他觉得这些图有可能造了假，因为他在公司里并没有看到这么多成绩好的主播，反而是难民比较多。

就目前来说，他实在看不到难民营里有迎来春天的迹象，深冬萧索，冻雪难化，饿殍冤洪又皑皑啊！

孔峻熙看出了他的疑问，“基础楼里的人当然不算在其中了，这些受统计的主播大部分都已经搬进了单身公寓或者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了。”

“公司里的主播有很多，好多并不在公司露面，一直是相关的负责人在线上跟进监督，你们不知道很正常。”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尹煜佑，“帝盛的业务很庞大，并不是只有金京园和基础楼这一片天，你看到的不过才是咫尺的光景，外面的世界大得很。”

他一语双关，但是尹煜佑全听出来了，大佬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是井底之蛙，不过他素养高，话说得非常委婉。

文明人骂人都很高级，不用心甚至听不懂，很容易理解成对方是在安慰或者夸奖自己，甚至还以为那些人性格极尽温柔。

等过后成长了一段时间，回忆往事，才会品味过来原来当初的那些所谓的“温柔”，其实尽是些刻薄、冷漠、讥削和虚伪。

所以长大以后的社会上才会充满冷漠，从来都不是社会或者人变了，而是迷蒙的我们擦掉了心窗上随着混沌而生的厚厚灰尘，终于看清楚这个世界和生活在它表皮的人。

不会再把怪兽当作超人，不会再把粪便当作鲜花，懂得捧起珍贵，分得清明灯和刺胆，知晓了真正的善与恶。

并且由心去辨认，去抉择，去成为天使或者恶魔。

不是变革了，而是你长大了。

我的小小超人。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我拿到的是PDF文档，你翻到最下面就能看到公司的章程和水印，那些我总不可能造假吧，我去哪里偷公司的印章？”

孔峻熙半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平板，尹煜佑划到底层，真的看到了帝盛专属的水印和红章。

看来这份数据是真实的。

他仔细揣摩着数据，大部分做了整容的主播账号人气和收入都呈现出了大幅度的提升，这份报告再多看一会儿他脑袋里就会产生一种很奇怪的观念：整容是发财的密钥。

他想起身边的同事们，脑袋里及时冷却了下来，要不是自己住在基础楼，身边有不少整过容的同事，尤其是还出现了沺恬伊那么一个鲜活的例子，他就真的轻信了眼前的这堆数据。

他翻看沺恬伊账号的时候了解到一件事，她在整容之前的人气其实非常不错，一度有走红超过自己的趋势，但是恬恬却及时做了整容，就好像在饭要熟的时候却关了火，火要烧起来的时候却浇了冷水，掐灭得恰到好处，仿佛饿虎扑羚。

用他的眼光来判断，对于沺恬伊那样的新人来说，这样的巧合一点都不自然，更不艺术，倒像是精心架构设计的工程，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都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所以她明显是被公司给坑了，因为距离她整完容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恬恬之前也透露出公司准备培养她的意思，可是这件事一直没有动静，恬恬的账号还是一潭死水，要臭不臭的，似乎公司就只是给了她一句空口承诺而已。

而眼前的这份数据报告不管是其中的哪副彩虹图，都只统计了主播的成绩和收入变化，并没有罗算其中的曲折。

因为有公司的红章，所以数据的真实性不用怀疑，这是对内展示用的文件，完全没有造假的必要。

帝盛内部一水儿的黑，据可靠的消息，那些高层之间有钱源向来是一起捞，很少内讧，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清楚一旦有人开始计较三分七量，天秤就真的不平衡了，到时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敢于赚黑钱的家伙都是很精明的，长于算计，非人中之精不敢为，不能为。

所以还有一个可能便是公司给小部分被选中的主播投入了流量，造成了他们整完容数据就变好的假象，以此来繁荣公司内部的整容利益链。

而孔峻熙给他看的这份报告很有可能只是一份用于兜售的“商品包装”。

如果他还是喜欢花花绿绿，光和奥特曼的小孩子，轻易就会被它给说服了。

面前的报告被扫描在脑海里，逐渐淡化成了底图，恬恬巨大的变化像阴阳图，交叠并行着在其上铺陈，变成了讽刺的三角关系图，其中酝酿着星星的战火，随时燎原，让硝烟熏人，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这片战场上的利箭随时会飞向自己，比起到时候狼狈地被动逃窜，在惊慌失措和漫无目的之中落入圈套，变得像恬恬和大多数主播那样，他选择主动出击，踩稳自己脚下的每一步。

他要让面前的路，坦坦荡荡，再无暗磕。

而且他其实一直都记得，自己入行以来身陷的每一次舆论漩涡，都有孔峻熙的影子飘忽其中，他就算不是主菜，也是佐料，完全无辜的可能性很小。

他敬佩孔峻熙，但是重不过自己的未来，重不过家人的未来，甚至不及千分之二。

偶像在家人面前，P都不是。

至于为什么怀疑孔峻熙，庶民犯法，天子同罪，这是一个“组织”于“社会”而言的工理。

人类社会就像一项工程，许多大大小小的脚手架搭构忙碌，摩擦交措，因此衍生出了很多固定的理由，变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真理”，但是这些真理只建立在人类社会之上，于是变成了工理。

工理自然有工程架支鼎立。

“真是让人羡慕啊，他们竟然能赚这么多钱，明明大家签在同一家公司。”尹煜佑故意调转口风，开始恭维眼前的“礼物”。

他总觉得，孔峻熙的真面目还没有完全露出来，他似乎仍然藏着一短截尾巴。

他很小心，对弈谨慎，他们在无声地啁啾，棋局未定，数子空悬。

“你也可以做到这么好的成绩。我是所有艺人里，在公司签约的时间最长的，见过许多主播，你的条件并不差，好好经营完全可以做到大东风那种程度。”

他敲了敲尹煜佑手里的平板，眼里的笑意收敛起来，换成了三分严肃，“你也看见了这里的结果，而且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进了公司的所有艺人其实都需要整容，这是一条无声但是一直在实行的规则。”

他重申了一遍，“是进了公司的艺人，所有人。”

尹煜佑明白了，通过考核的艺人都会遭到公司的迫害，用不同的方式，接受不同的纯度，最后有秩无致的沦落到同一片漆黑当中。

但是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脸却突然被人掐住了，孔峻熙的口气变得温柔，甚至带了几丝暧昧，“不过这些都是对别人而言，规则都是人定下来的，不是不能改。像你这么天生丽质的，完全可以保留自己原有的颜值，有些先天长得出色的人依然选择整容，完全是听到了一些蛊惑，又受到了大环境影响。”

他的口气很坚定，“你完全不需要整容，你已经凭借颜值赢得了不少粉丝。就这样发展下去吧，不要学一些女主播，明明靠原本的颜值就能走红，非要听信别人乱说话去整容。虽然这种事在行业里常见，但毕竟不是零风险，还是要谨慎考虑。”

孔峻熙松开他的脸，尹煜佑怔怔的，他感觉被掐的地方不仅不痛，反而还柔柔的，痒痒的，像是魔法因子注入了他的脸，并且在一点点扩散攀爬，蚕食他的理智。

他正在变成孔峻熙的俘虏。

熟走情场的老孔雀只需要微微出手，很多小生物便无法抵抗地缴械了。

这是情的悲剧。

孔峻熙得意地睨着尹煜佑，他自然知道这个小崽子在想什么，他这次前来赴约，还心甘情愿给自己收拾厨房，又做饭，无非是念着他之前的恩德。

现在又说起这个话题，他也知道原因，尹煜佑和沺恬伊走得近，之前在走廊里碰头时，他早就听到沺恬伊向他倾诉了几句，倒了自己几瓢脏水。

因此，尹煜佑这白头兔子一定早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只是因为他之前帮他的那些事，他不确定，也不敢相信身边那些别人倾诉的“事实”。

他是来试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