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朵花 第6章 第 6 章

“甜品的名字叫巴巴露亚，如果你喜欢就太好了。”

起床摸到手机的祝春和在迷迷糊糊间看见韩亭的回复，回消息的时间很早，还不到早上六点。他揉了揉眼睛一字一顿地打：“你起得好早啊。”随即下床去卫生间洗漱，走出来以后第一时间跑去阳台呼吸新鲜空气。

韩亭道：“嗯，我习惯了。你今天有课吗？”

换了新课表还不算熟悉的祝春和再次登入教务系统查看课表信息，仔细确认过以后给出答复：“今天没课。”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兼职排班表，自从换了新课表以后，他的兼职时间也经过调换，随即返回聊天界面补充道，“不过我要去打工。”

韩亭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要去哪里打工？”

祝春和伸了个懒腰，迎接早晨的太阳，“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

韩亭只发过来一句：“我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就此中断，祝春和放掉手机在阳台做了一套健身操以后进宿舍。宿舍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他们对祝春和每天都能早起的健康作息感到佩服，看他又准备出门，刘乾从上铺探下一只颤抖的手，“春和，带个早饭吧，求求。”

祝春和拍了一下他的手掌，“知道了。”随即转头问另外两个人，需不需要一起带早饭。两人齐声拒绝，他们待会儿自己出去吃。祝春和见状离开寝室，去食堂买早饭。

哪知道他刚走到楼下，就被突如其来的投喂包裹塞满怀。

祝春和一脸茫然地看着对面陌生的男人，男人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向他做自我介绍：“我是跟在韩总身边的助理，申名。这是韩总嘱咐过让我给您带的早饭，还有卡片，请您收下。”

他接过卡片，一掀开，就看见一片龙飞凤舞的字迹，落款处写着韩亭的名字，他仔细辨认了半天只能勉强认清其中几个字眼。

早起上课的学生在宿舍楼门口来来往往，都对此处投以好奇的目光。祝春和只觉得今天这一幕很快就会被投到各大校园墙，成为一场校园传说，实在不好意思，赶忙挥手让申名离开，自己则带着韩亭准备的投喂礼包向楼上跑。

宿舍的人见祝春和刚下楼又上来，颇为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啊！”

祝春和拉住正准备去吃饭的另外两位室友，邀请他们留下一起吃早饭，“我肯定吃不完的。”

昨晚就跟着祝春和一起吃晚饭的小林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又有人给你送早饭了吧。”此话一出，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祝春和身上，刘乾也不在床上躺着，把床帘一拉就朝祝春和喊：“你等会儿、你等会儿！该不会又是那个alpha吧！”

祝春和哑口无言，揣在兜里的卡片被他紧紧攥住，连忙转移话题：“先别说这个了，到底吃不吃饭？”

自然没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免费早饭，这一次，三个人围在祝春和身边看他拆包装袋，打开一盒就能听到一声“哇”，拿到最后几个人都有些麻木了。桌面摆满了东西，这一次送过来的不只早餐，还有礼物——包装精美的小礼品被压在所有餐食的最底部。

室友鼓动祝春和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祝春和反复揉搓指腹，连连抬头看向围在身边的人，最后下定决心拆掉外包装上的蝴蝶结，打开包装盒，露出礼物的真面目。他捧起礼物盒里的小机器人，突然想到001，那天在韩家一直陪同在自己身边的机器人。

刘乾伸长手臂拎起一个豆沙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为什么会送你一个机器人啊？”

祝春和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理由，将机器人摆在桌面上，轻轻“唔”了一声，玩笑道：“可能是看专业送的吧，觉得我会对机器人感兴趣。”毕竟他们学校最出名的专业都跟机器人有关系，会做这样的联想实属正常。

看过礼物以后，他们全身心扑进美食的海洋里。

祝春和吃了一口饺子，正在感叹饺子馅的鲜甜多汁时突然咬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嚼不动就只能吐出来，落在掌心才知道，原来是一枚硬币。他将硬币用纸巾包住放到一边，刘乾啧啧称奇：“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往饺子里塞幸运硬币，春和，你那个alpha拿你当小孩哄呢。”

祝春和闻言耳朵一瞬间红透，赶紧往刘乾嘴里又塞了一块寿司，“别说啦，多吃点吧。”

其他人看出祝春和不好意思，也没有多调侃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他们都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吃过早饭以后，祝春和将东西收拾好，再次将没吃完的食物拿出去献爱心，再返回宿舍。

此刻宿舍的其他人都已经出门，只剩祝春和一个人。他看着桌面上摆放的小机器人，伸出指头触碰了一下机器人的脑袋，机器人突然发出声音：“你好，主人，我是零号机器人，很高兴认识你。”

祝春和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瞪圆眼睛，随即兴致勃勃地凑近：“你会说话呀。”

“当然，作为你忠诚的伙伴，我也必须要掌握你们的语言，才能保证沟通顺畅。”

祝春和连连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呢？”

零号回答：“我并未接收到信号，因此还是个哑巴。”

信号？祝春和捧起机器人，在它的后脑勺看到一块并不明显的感触模块，猜测这就是机器人所说的信号。他笑起来：“你和小一很像，就是那个001号机器人，你认识它吗？”

零号顺着祝春和的话在脑中检索，随即告诉他：“抱歉主人，我并不认识001号。事实上，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

祝春和觉得奇怪：“可你明明是另外一个人送给我的礼物，但是你却只认识我。”

“是的主人，我只被植入了有关你的信号模组，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开启我。”

“那你能帮我做什么呢？”祝春和充满好奇。

零号说：“一切。”机器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祝春和的脸，试图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细小的绒毛和每一次微笑的弧度。

祝春和笑眯眯地又戳了一下机器人的脑袋，“感谢你的回答，零号。”他将机器人重新放回到架子上，机器人的眼睛长久注视着他。祝春和换掉家居服，套上便于外出的服饰，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皮筋将半长的头发绑起，拨弄了一下扎眼的刘海，满世界寻找可用来固定刘海的夹子，得抽个时间去把头发剪一下。

“夹子在这里。”机器人不知何时挪动到架子的另外一边，取出几枚黑夹子放到目瞪口呆的祝春和手中。

祝春和夸奖它：“好厉害啊。”机器人的面孔浮现出机械式的微笑，“我来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你零号总觉得有些奇怪。”他把夹子别到脑袋上，认真地思考起来。过会儿，祝春和轻轻一拍掌，“知道了，那以后就叫起祝米米吧，跟我姓，怎么样？”他凑近机器人，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看清自己的神情。

机器人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并且在祝春和的强烈要求下开始叫他哥哥。祝春和将手指贴在机器人的脸上，“你好啊祝米米，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亲人吧。”

祝春和有些骄傲地想，比起那些依靠血缘关系维系关系的亲人，他的亲人都是自己亲自寻找到的。

“好的，哥哥。”祝米米顺从地喊道。

正在折叠家居服的祝春和感觉这一幕有些滑稽，放置在口袋里的卡片缓慢掉落。他这会儿才想起来，举起卡片向祝米米展示：“你能读懂卡片上的字吗？”

祝米米的眼睛浮现出数字光点，经过一系列的解析后，它念道：“祝愿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祝春和将卡片翻转回自己的面前，笑着将卡片塞进自己的专业书里，掏出手机跟韩亭发了一条感谢短信。

韩亭过了很久才回复他：“不用客气，今天的早饭好吃吗？”

“很好吃，谢谢你。”犹豫片刻后，祝春和还是对他说，“但是你以后还是少送点吧，不然学校的流浪猫都要被我养成猪了。”

韩亭：“好，我下次注意。”

祝春和看时间差不多，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打工的咖啡店。出门前他和机器人道别，小机器人重复了一遍那句被写在卡片上的话：“祝愿你拥有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晚点见。”祝春和的声音在半空中飘荡，化作一段数据文件被传送至另外一个人的面前。

赶到咖啡店的时候时间还早，祝春和换好工作服出来，跟正式员工一起整理桌子、准备食材。咖啡师杨姐亲切地询问他今天吃过饭了没，祝春和抿起唇笑，“今天吃过啦。”

杨姐看他面色红润，玩笑道：“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嘛，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正在擦杯子的祝春和笑眯眯地说：“嗯，今天捡到了一个幸运硬币。”

杨姐因为他的回答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快乐充盈整间店铺。

悬挂在店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祝春和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朝着进门的客人大声问好：“欢迎光临。”却看到意料之外的人——韩亭。他多眨了几下眼睛，韩亭看向他，没有说穿与他认识的事情，装作是一名普通的客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祝春和绷住情绪，上前为人服务：“你好，先生，需要点什么吗？”

韩亭翻开手工制作的菜单本，询问祝春和有没有什么推荐。

祝春和不假思索地背出店内的招牌菜品，眼睛亮亮地注视韩亭，问他想要点哪个。

韩亭故作犹豫地思考了一下，随即告诉他：“那就按照你刚才说的各来十杯吧。”

祝春和觉得韩亭这样的行为不太好，低声道：“这样会浪费的，你又吃不完。”

“不用担心，是给员工订的下午茶。”韩亭也配合地低下声音，只解释给祝春和一个人听。祝春和安下心，噔噔地跑回到吧台边向咖啡师报单。

杨姐立马抓住祝春和一起帮忙，祝春和有些为难：“可我没怎么做过咖啡师的工作。”杨姐向他保证这些都很简单，是最基础的机器人都能学会的技巧。祝春和快速扫过韩亭的位置，得到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迅速收回目光，“你要不要再摇个人来帮你？”

杨姐估算了一下订单数量，果断走到外面去打电话。留下祝春和一个人，先行制作较为简单的咖啡。

浓浓的咖啡豆的香气在店铺内蔓延开，韩亭离开座位走到吧台边，欣赏祝春和制作咖啡的过程。出自祝春和之手的第一杯咖啡被他巧妙截胡，没有装进打包袋里，反被他捧在手心。

祝春和操作咖啡机的动作不算熟练，他抬头问韩亭：“咖啡味道如何？”他有些紧张地收起手指，看着韩亭喝下一口咖啡，又细细地品味许久，心跳直冲上180，他可不希望这家咖啡店的好名声因为自己毁于一旦。

不过韩亭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很好喝。”

祝春和悄悄松口气，更加投入地开始制作咖啡。叫到住在附近的另外一位咖啡师小宋过来帮忙，挂断电话的杨姐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回身见祝春和已经做出好几杯拿铁，随意拿起其中一杯尝了一口，夸奖道：“小祝啊，你真该过来应聘兼职咖啡师的，工资可比你现在高多了。”

祝春和还没来得及说话，韩亭率先开口：“是的，我也这么觉得。”

杨姐见客人也喜欢，对着祝春和一阵笑。祝春和被爽朗的笑声包围，连忙说：“没有、没有，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工作。”他将新做的咖啡打包好放到一边，杨姐走进吧台接手了后面的咖啡制作，祝春和乖乖站到旁边将做好的咖啡进行打包。

“你现在的工作机器人来了都能做，当初就让你兼职咖啡师，你偏说不要。”杨姐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

祝春和：“哎呀，难得找到一家没用机器人当服务员的店，你不觉得会很有趣吗？”他低头折包装纸，耐心解释。韩亭探究的目光长久停留在祝春和的身上，祝春和有所察觉，抬头朝他笑起来，将打包好的咖啡递过去，“还有八十杯，请客人耐心等候。”韩亭发现他的嘴巴在笑起来的时候会变成一个有点圆的爱心。

韩亭顺势收回目光，拨通助理的号码让人过来拿咖啡。

前来帮忙的咖啡师小宋也到店了，加入了热火朝天的咖啡制作中。祝春和只需要重复流水线工作，将他们做好的咖啡打包好，然后整齐放到韩亭面前。待到助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堆满整个吧台的咖啡，走到韩亭身边恭敬道：“韩总。”祝春和听这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顺势抬头，便和早上刚见过面的申名对上视线。

申名微妙一愣，总算理解了韩总突然大发善心的行为，原来是在帮自己的小情人冲业绩。

默默将八卦压回到心里，申名开始沉默地搬运咖啡，祝春和见状想要给他帮忙，却被韩亭拦住，“不用。”祝春和推了推韩亭拦在腰侧的手，“这是服务顾客的宗旨啊，你别管啦。”韩亭的手被推开，默不作声地看祝春和抱起咖啡，走在申名的身边，突兀地想起申名是一个beta。

忙活一个下午总算把这笔大订单做完，累得半死不活的两名咖啡师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申名赶回公司去分发咖啡，而韩亭却是留在店里等待祝春和下班。

兼职的工作时间结束，祝春和换好衣服出来。韩亭也站起来走到祝春和的身边，手里仍然捧着祝春和做的那杯咖啡。

一个下午只有祝春和一个人没有喝上自己做的咖啡，“能给我喝一口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咖啡。”

韩亭毫不犹豫地将咖啡递过去，祝春和拿到杯子以后将盖子掀开，浅浅尝了一口，用力地琢磨味道，仍然没有尝出来好喝二字，苦着脸将咖啡递回去，“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喝咖啡。”

“怪不得你不想做咖啡师。”韩亭摩挲杯身，笑道。

两人并肩走出咖啡馆，祝春和弯起眼睛，朝他讨饶：“哎呀，你别戳穿我嘛。”他的脸上浮起几颗生动的雀斑，湛蓝色的眼睛清澈，纯粹而直白地表达着他的心情。韩亭为此翘了一下嘴角，“好的。”

“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韩亭向他发出邀请。

祝春和没有拒绝，反倒向他展示自己收藏已久的拉面店：“去吃这家，可以吗？”

韩亭的目光在祝春和脸上轻微流转片刻，“当然可以，小祝。”他看着兴致勃勃地规划路线的祝春和，慢慢地、慢慢地凝住目光——像是在注视一只天真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