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先迷后得主

言家长老言玄黄是个让人捉摸不透想法的人，这一点游心斗再清楚不过。他为什么在游明菊甚至都还没答应自己的时候就说出那种语出伤人的话？也许这就是实事求是，不是出于追求的歹念一味的讨好！

但是他没有因为得到了游明菊就剥夺她的自由，这一点和齐天地不一样！言玄黄只是收走了她前男友的枪并再给她配了一把新的，就放她离开大宅，甚至都没要求她什么时候必须得回来！

他只是叮嘱她以后遇到危险不用开枪自保，只需要把言玄黄的枪亮出来，道上的人就都会乖乖听话。

现在游明菊不再是那孑然一身的乱世佳人，言玄黄这个靠山在言家的租界简直权威得不能再权威了！

“我倒是不奢求她爱上我这个老头子～只是她在硚江这样打拼闯荡确实太危险，我想保她而已，就这么简单！怎么？跟你印象里的老男人娶小老婆不太一样？”

格局无需多言！游心斗这下没话说了，不愧是大宗师言杨柳不惜封印自己都推举的祖师爷，名副其实！他心服口服。

游心斗现在反而庆幸家姐能遇到言玄黄这样的正缘，她平日在旧都的自由没有减少半分，不过是多了一个靠山，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游青松这个老父亲可就不仅只是庆幸而已了……他之前想当齐天地的女婿人家都看不上，现在齐天地的老丈人突然跑过来要给自己当女婿？

这让他大脑直接宕机……他愣愣的跟着自己女儿一块走了。临走之前还感激涕零的拉着言玄黄的手说一定会来旧都多走走亲戚！不只是看女儿游明菊，也是常来看看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游心斗。

游心斗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傲慢与偏见里的宾利，看着达西和伊丽莎白斗了半天最后居然真在一起了……要是他也能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简小姐就好了！

游心斗开始寻找起自己的佳人，他在言玄黄的大宅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姬血莲的人影，这让他有些懊恼……不得不又开始寻思拜师学艺的主线任务。

他倒也不是不想去请教言玄黄接下来应该怎么学习，根据蒙卦的规则，倒不如说必须得是他先开口！言玄黄不可能像大宗师或妈妈游曼珠那样追着自己喂饭吃……

可是应该怎么开这个口呢？他到底要学什么呢？他明明一开始本来是想告别政客生涯和家姐一起经商的！

经商之道言玄黄肯定会而且擅长，以他这个大宅的体量，他的财富规模肯定和齐天地不相上下。

但是言玄黄如此强势的介入自己的命运，甚至把家姐也一起打包带走。他既然能收自己这个徒弟肯定就不会只教从商之道……那格局多小啊！

游心斗不得不寻思一个高端的名字……既然终极目标是打倒齐天地，那不如说自己是来学习屠龙术的如何？就这么决定了！

“你可要想好了！这屠龙术乃无用之学，言家的屠龙术可能跟你想象的差异有点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既然你自己开了这个口那我就教你，可不要半途而废！”

游心斗其实是有点心虚的，他都对自己学的东西没有概念！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帅而已！他那闪烁的眼神被言玄黄看在眼里，这让这个小老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诶呦呦正好正好！屠龙术的作者回来了！大艺术家请坐请坐！你来给这小子讲讲什么是屠龙术！”

游心斗的双眼对上姬血莲漆黑一片的眼神，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是一个未知的黑洞，圣人有写过屠龙术吗？自己从来没印象啊！圣人的著作他都学过的！

“屠龙术？什么屠龙术？我没写过。”

“就是你前世去齐家之前写的那个……那个黄书！你忘了？之后你不是靠这个黄书的奥义斩下了齐家真龙的龙头吗？大家都戏称你的那本空前绝后的神作是屠龙术呢！”

有了之前的锻炼，游心斗现在的心理素质非常强大了！他是专业的！无论实际情况是什么他都不会两眼一黑……

“哦，你是说我写的那本女德经是吗？那是写给女人看的，男人看什么！不当小三不用看。”

游心斗还是没绷住一口水吐在桌上，他拿抹布擦桌子的样子好生狼狈。

“三从四德嘛！这个很简单的，以游心斗的天赋，想学很快就能学会～”姬血莲用烟枪敲了敲游心斗的后脑勺。

“我哪来的这种天赋啊！我是男人！女德我知道，那是封建糟粕，是游家老男人剥削女性的手段啊！这么肮脏的东西居然是你写的？！”

“诶呦？思想还挺进步？怎么不见你头上的高马尾进步一点？你要是想和各加山上那帮穷学生一样进步那就把头发剪成短的！不要甩着个尾巴招摇过市！小母马～”

每当游心斗想要尊敬圣人的时候，姬血莲便开口说话。他的眉毛一抽一抽的，扭过头去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爆发。

“那你头上那根牛尾辫呢？比我的马尾辫还要封建！要是哥哥剪了这辫子你也得剪！”

“那不行，我还要留着这辫子去逗那些满口进步的大学生玩呢～要是这辫子剪了可就不像游家老男人了，我得装的像一些才行。”

言玄黄哈哈大笑起来，他似乎早就料到姬血莲会去干这种在极度无聊下用来杀时间的荒唐蠢事——和青年辩论，就像当年的圣人一样。

姬血莲又抽了一口烟管，把烟雾吐到游心斗脸上，她的动作娴熟到没有人会质疑她的真实性别，老登得不能再老登了。

“……？！你吐的是假烟？水蒸气？”

“怎么？抽假烟犯法吗？这假烟是老天爷卖给我的，散布在空气中无处不在，怎么不去治老天爷的罪？”

“就……就你这样还教我女德？你现在身上有哪处符合女德！完全就是男人的模样嘛！”

游心斗倒也是上道了，他学会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就连语气也变得和姬血莲一样讥讽起来。

“按你说的，这女德之术就是游家老男人剥削女性的手段，那不就得老男人来教！怎么？还觉得我不够格，难道是看上我了？”

游心斗捏着鼻子把头扭到一边，他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姬血莲的老登味污染了……他真的想求求姬血莲别说，不然他很快就要忘记她居然还是圣人转世了！

“怎么啦？心斗，你说要学屠龙术的！可不要半途而废哟～”言玄黄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个人皮扯。

他平日交往的都是带着几层人皮面具的商贾居多，游心斗这个一逗就跳的徒弟倒是给他有些枯燥的生活添了些趣味。

“我……我说的不是这种乱七八糟的！我想学的是能战胜恶龙齐天地的方法！是勇者之剑！那才是真正的屠龙术！师父！”

言玄黄和姬血莲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仰天大笑起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客厅。

游心斗那能言善辩的小嘴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了，他知道他们俩玩世不恭的性格，并不是真的嘲笑自己！

游心斗非常清楚这两个人认真起来一般人根本惹不起，他只是希望这两个大佬什么时候能突然认真一下，让自己学点皮毛就足够了。

“游心斗，你可识得此卦？这卦辞你可背得？怎么理解？”

言玄黄用茶水在桌布上画了几笔，游心斗对这个卦不能再熟悉了！这是坤为地卦，和乾为天互为错卦的消息卦。但凡读过易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两个卦。

“元亨，利牝马之贞……牝马？！”

游心斗突然抬起头看了姬血莲，姬血莲也一言不发的看着游心斗，她的手拿着烟斗还在吞云吐雾，她刚刚不是还在说自己是小母马吗？原来那时就已经在暗示坤卦的意味了！

“怎么啦？继续。”

“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游心斗开始动脑子了，其实坤卦一直都是他不太能理解的卦之一，乾为天的爻辞一听就知道是个打怪升级的故事，游家的男人也一般都是以乾卦鞭策自己自强不息。

先不说龟壳摇铜板能摇出坤卦的概率有多低，单看坤卦的爻辞就感觉不像是一个故事，更像是一些忠告……甚至可以说是警告！

“如果君子一开始没有目标和方向的话，应该先找到个合适的引路人跟随……是……确实……”

游心斗有点心虚，甚至有一些惭愧了。这坤卦说的正正好就是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刚刚他还在那和老顽童们大吵大闹，自己根本就没有弄清情况嘛！

“可是这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应该怎么理解呢？这个小辈确实是不懂……”

“西南方位是巽风，东北方位是震雷，如果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你会选择哪一个方位呢？”

那肯定是得朋的方位啊，如果没有志同道合的盟友，又怎么能成就一方霸业呢！但是游心斗感觉这个卦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的呢？

如果是拿旧都的方位来看，西南是齐家占领的新区汉南，东北是以前游家王宫的旧址……也是刚刚姬血莲说的各加山的方位！为什么她选择了东北呢？她是为了去逗山上的学生玩……

“那些各加山的学生都在说什么？我记得那确实有一个进步学堂……那是游家王宫的旧址，现在改建成了一个学校！有很多游家刚成年的年轻人在那学习方言算学格致商务，他们认识我都说不定……”

自家人居然都在东北方？可是那是丧朋之地啊！游心斗愈发搞不懂这坤卦了……

“游心斗，你在选择离开游家的这一刻就是在投奔西南了，你难道自己没有发现吗？”

对啊！自己的格局还是太小了！怎么不把地图放大点看呢！真正的西南是这旧都，东北是自己的故乡新都啊！自己就是因为离开了东北才找到了言玄黄和姬血莲……游家才报上言家的大腿啊！

游心斗走之前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凑巧，他只是想换个地方生活，换个人生过活！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都踩在坤卦上，现在只要再仔细点看下爻辞，很快就能找到下一步努力的方向了！

“哈哈哈！怎么样小伙子，是不是有点头绪了？”言玄黄知道游心斗只是平时有点憨，关键时候脑子还是转的很快的。“可惜了姬血莲这么提点你你都没反应过来，还得我这个老头子给你解读解读吧？”

“游心斗不是说了吗，他对女德经不感兴趣，你给他提示干嘛？”姬血莲倒是站在一边满脸嫌弃。“游家的男人个个都巴不得自己是潜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个真龙也是个憨憨，屠龙的基本原理都不懂！还搁这求那求的。”

游心斗看着姬血莲的眼神有些无语，他确实是对女德经不感兴趣，但是那是因为女德本来就是剥削人的文化糟粕啊！自己不远千里跑来旧都，总得学点好的吧！

“诶呦，不要那么扫兴嘛～那你来说说，什么是屠龙的基本原理？”言玄黄啧啧嘴，拿起旁边的茶缸抿了一口，就像街边围观象棋的老大爷。“我打个预防针哈，说详细点！你给人讲原理的时候总把别人整的一愣一愣的。”

姬血莲又吐了一口水蒸气在游心斗的额头，这让他下意识的不得不抬起双眼和眼前人对视，他的眼神有一种清澈的愚蠢，就跟进步学堂里的大学生别无二致。

姬血莲身边的空气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但她的唇舌和口腔却又那么火热……这让游心斗的爱怜之情油然而生，他有些脸红，为自己突生的歹念感到羞愧。

“初六：履霜，坚冰至。服侍丈夫要有见微知著的眼力劲，这是身为妻妾的基本素质！要足够了解自己的男人，抬个手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女人要有正直宽方阔大的胸襟，顺乾而为的美德！只要能做到这三点就算不用学习，也可以在丈夫的领导下无为而无不为！”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妻子有德不显，怀才不露，懂得锋芒内敛不去抢丈夫的风头，这样就算选择涉足对外的政事，没有好成果也能自保无恙。夫妻如此，君臣亦是如此！”

游心斗的双眼一下瞪大了，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的坤卦在此时此刻像一张包罗万象的地图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

“□□：括囊，无咎无誉。当位的一爻，即使处于绝对的优势也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丈夫看到自己的真本事！人性恶止于对未知的恐惧，适当留白也是自保的手段！”

“六五：黄裳，元吉。妻子辅佐夫君成就帝王伟业，自己虽随同封后，但也要坚持君为臣纲的天理，保持谦卑平和，耐心等待帝旺之后的羊刃煞气！”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待时机成熟，直取夫君项上龙头！至此由坤转乾，用六，利永贞，帝王霸业可成也！”

原来是这样！游心斗整张脸涨的通红，他总算是领悟了些许坤为地的发展逻辑，这不是一个少年成龙的故事，而是少年身边那默默无闻“勇者”的屠龙传说！

“听懂了吗？什么是屠龙的基本原理？你还觉得我的女德经是什么文化糟粕吗？”

难怪他们俩刚刚哄堂大笑！原来自己心里所谓那逼格拉满的“屠龙术”就是女德经！就是易经里的坤为地卦！自己读了十几年易经都没搞懂，还是格局太小了！

游心斗又抬头看了一眼姬血莲，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又回到两人初见时天神下凡的模样。

姬血莲的肉身纵然毁灭再造了许多次，但那个高贵又不羁的灵魂却又跨越漫漫历史的长河！

她既可以是称霸一方的帝后，也可以是被恶龙齐天地珍藏的珠宝，还可以是游家的圣人，甚至还是自己的妹妹，那个子乌虚有的妻子……

“怎么不说话了？说话！是不是人傻了？”

“……喜欢……喜欢你……”

姬血莲脸上的青筋一下就起来了，她本来好不容易把自己变成了典的不能再典的游家老男人模样，就是为了让游心斗彻底死了男女之情这条心！

可现在非但没成功，却反而起了反效果！游心斗找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追随一生的那个神明，他爱的对象不是一个少女的符号，也不是□□发泄的出口，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如果追随你就可以完成屠龙大业，我会追随你一辈子的……”

“别忘了，我可是恶龙齐天地派来专门刺杀你这条真龙的屠龙人，我可有的是经验让你生不如死！”

“你就放开手脚折磨我吧！我不怕你，我会爽的，这不是在开玩笑。”

言玄黄一脸姨母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但他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消失了。

他想起来当年言庚申把齐天地带回自己宅邸也是如此草率，没有一点考虑！他那时也以为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可是这天意是神明赐福还是宿敌折磨？那就得看真龙守坤德时修行的造化了！

言庚申还是没能夺回自己盗圣的名号，她把自己整个人连同灵魂都搭进去了，在言家同壮烈成仁基本无异！

这是残酷的史实……有些故事不光是由爱情故事组成，还有三大家族的兴衰和个人成就事业的权谋诡计！

言玄黄知道这都是命……他是一个知天理守规矩的人！现在到了新旧更迭的阴阳交际之时，而自己也只是一个顺势而为的史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