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真心乃虚妄

游心斗几乎是从衣柜里爬出来的，他的模样好生狼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裹着绷带的脚，虽然那缠脚布已经氧化到有些泛黄，但还是能看出里面的一对三寸金莲白的发光。

“是你！……你这样放我出来……我会睡地牢的！”

“那不正好？需要我陪你睡吗？小家主……游，心，斗？”

游心斗的下巴被烟枪勾起，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被称作姬血莲的……

“你……什么时候？为什么要扮成腐朽的儒生！你是游家的圣人！怎么可以变成这幅污泥满身的模样！”

游心斗的这一句污泥满身虽说是比喻，但他面前的这个姬血莲确实是把游家老男人身上所有的糟粕元素都集齐了！

她的头上顶着个瓜皮帽，背后还梳了一条牛尾辫，手里拿着不知道是塞了鸦片还是其他叶子的烟枪，身上的唐装长袍遮住心胸和肚量，姬血莲现在的模样让别人完全看不出她曾经是个女人。

“这下你还对我有兴趣吗？我不会大半夜承受无妄之灾了吧？”

“……”游心斗无话可说，他本就没有打算再动玷污圣人的心思，但是他没想到圣人会这么离谱，为了自保……就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

“我知道了……你我从此以后再无瓜葛！就当我们是在这初识！我不会伤害一个男人的！我不是同性恋！”

“哦？那如果我是同性恋呢？你以为你逃得过？齐血樱亲传的好皮囊～啧啧啧！你不是之前还想让我用你吗？”

游心斗现在想报警，他感觉他被老男人骚扰了！但是这里是言家的租界，他又是师父言玄黄的至交好友，报警怎么可能有用……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难道你之前对言游刃也是这样吗？！”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安全词，姬血莲一下跟游心斗拉开了距离，她沉默了几秒，好像在思考什么。

“言游刃不需要我去骚扰他！我只要往原地一站，他自己就会扑上来爱我的～”

还得是大房比较积极啊！游心斗两眼一黑不得不服……

他知道自己和天才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言游刃早早就掌握了吾丧我的境界，本就是刀枪不入的神人之躯！游心斗在自家吃了这么多苦才勉强掌握，他追言游刃和阿基里斯追乌龟无异……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真是期待呀！嘻嘻～”姬血莲翘着烟枪，踢着小脚自顾自的高兴，这反而让游心斗懂了，他现在这幅模样是跟言玄黄学的！都是老男人的错！

“你怎么就知道学坏！就不能学点好的吗！言玄黄是老男人，你也要当老男人吗！”

“但是老男人很强不是吗？言玄黄的实力你见识到了……齐天地的本事我也很了解，我们俩可都是有师承的人～”

“之前家姐厉害的时候你还说你也要管钱！我算是明白了，你崇拜的是绝对的力量……就应该让言庚申的转世好好管管你！”

言玄黄几乎是一脚踢开了衣帽间的大门，这让游心斗一下子吓蔫了！姬血莲倒是原地不动，明明是她擅自主张打破了游心斗的束缚，却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你们俩下楼吃饭去！游心斗！把你撒谎这个事跟你家里人好好解释！当面解释！”

“干嘛！我都还没吃上呢！”姬血莲两步就冲到言玄黄面前。“不要打扰我雅兴，我警告你。”

“警告有用？游青松现在要把游心斗接回去，你很快一口都吃不上咯～”言玄黄倒是能和面前的小男人嘴上杀的有来有回。

“他敢！我只要一报圣人的名号他就得跪下给我舔鞋！”姬血莲说上钩就上钩，她也一脚踢开衣帽间的大门，御气一下溜没影了。

游青松还坐在餐桌边不知所措，他好久没有吃过西餐了，在很笨拙的摆弄刀叉中……

这时突然就冲进来一个年纪轻轻气场惊人的小老头，一把把他衣领揪起来！他脸又被吓白了。

“老畜牲！居然有胆敢来接走游心斗！还记得我是谁吗！圣人看上的人你也敢抢！”

“游……游炎焱大人！你怎么来了！我错了！我错了！”游青松已经磕头磕晕了。“我怎么敢接游心斗回去呢！他是自由的！想去哪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哼！”姬血莲理直气壮的拉开椅子坐下准备开饭，还斜着眼看了一下身边的游曼珠。

游曼珠是认得她这幅模样的，她赶紧起身给她让了座，自己绕到另一边和游青松坐在一起。

游明菊用刀叉熟练的切着牛排，突然自己亲爹就被骂了，岂有此理！她拿着刀的手捏成拳头往桌上狠狠一敲！

“家姐……？”

“……哦。是你啊。”

姬血莲和游明菊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她们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像棋逢对手一般僵持了一会儿，又同时坐下。

游心斗看到姬血莲像一只颜面尽失的小兽，用嘴巴叼着一整块牛排头也不回的逃出餐厅，他只是苦笑两声便跟在言玄黄身后一同入席。

“圣人和言庚申不是这种关系吧？”言玄黄连头都没有抬，他只是抬了一下眼睛狠狠瞪了游心斗一眼。

“是……是我跟家姐说谎……我的错……”游心斗自知理亏，他脸上也挂着一滴汗，他认错了。

“玄黄长老！这个不怪心斗！是我这个老父亲教导无方……都是因为我的测谎异能太容易被规避！让他落下了这个爱说谎的病根，怪我怪我！”

言玄黄看向游青松的眼神也是丝毫尖锐不减，这让全场的氛围一下凝重起来。游青松刚刚那几个头没白磕，他的情商终于上线了，但是言玄黄生气似乎好像并不只是因为游心斗撒谎……是这样吗？

“实事求是四个字，我可不是为了追你临时学会的！明菊小姐。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但是对应的你不能再拒绝我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

游明菊抿着嘴唇，倒是没了刚刚和姬血莲对视的气势，她现在又变回了凡人一个，她的手颤抖的有些不好拿刀叉，只能放在桌底下。

“游心斗，你和明菊小姐都看了我导演的话剧，你们俩说说为什么我要突然重出江湖？”

啊？我来回答吗？我的洞察什么水平？现在就配揣测师父的意思了？游心斗愣了两秒，他和游明菊交换了一下眼神。

毫无疑问的送命题，甚至连选项都没有……政客的嗅觉让游心斗不得不开始动脑子，怎么回答最保险？最不会出错呢？

“师父……难难道是为了……寻找真龙……才重出江湖？”

游心斗也不傻，他当然知道言玄黄是冲着自己，冲着这世界上第二个齐天地来的！但是他如果直说就太狂妄了！

他用洞察了解了一下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选择了一个比较折中的词。

游明菊愣住了，这跟话剧有啥关系啊？话剧里又没有龙？但是她大概懂了老弟的意思，现在她要说一个和话剧搭的上边的答案，这样言玄黄就没有继续诘问的理由。

“是因为……嗯……那个害死言庚申公主的强盗吧……”

“明菊！你在说什么！这太失礼了！”游青松只是没洞察不是没脑子。“长老啊！我这个女儿就是说话直！我们现在和齐家是亲家，这话要是说给别人听……那可是要杀头的忤逆之罪啊！”

“明菊小姐你继续说，我爱听～”言玄黄好像在听什么天籁之乐，脸上的笑藏都不藏了！游青松愣住了，他不得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这么大能耐啊！

这让游心斗非常无语。他想起自己当年对着齐天地夸言游刃的时候也是为了自保，家姐没有自己考虑的那么细……她能夸到言玄黄的爽点上吗？

答案就是齐天地！自己赌对了！游明菊又回忆了一下话剧的内容，她要发挥一下她的想象力……

“我父亲说的没错，齐家和游家是亲家，但是自从齐血樱公主嫁过来之后，齐家带给游家的除了天灾**……没有什么其他真正有利于游家的东西！”

言玄黄用手撑着下巴痴痴的看着游明菊，好像周围所有人都是空气。游明菊是他手心的画眉鸟吗？游心斗脸上的无语又多了一层……

“就我对话剧的理解……为什么您当年没能阻止那个青年神父渗透言家高层，践踏人伦甚至抢走言庚申？是因为齐天地非常了解人性的弱点！他下手的那些都是夫妻感情有裂痕甚至是有名无实的家庭，只要通过离间之计就可以达成目的，这是采花大盗的本性。”

游心斗看着自己亲爹震惊的眼神，无奈的笑了笑，他放心了，按照家姐这个水平自己不用再补充，她说什么在言玄黄这都是对的。

“言庚申公主是一个主动斩断所有亲属关系的人。她在遇到齐天地之前上没老下没小，您也只是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他为了抓言庚申的弱点，不得不把他真实的身份搬出来……”

“明菊小姐，这下你可以肯定我说的你是第一世这个结论不是为了讨你欢心吧？你的亲生父母，弟妹都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而言庚申恰恰相反，单论这一点你就不可能是言庚申的转世。”

这确实是实事求是！游明菊一反往日的刚强冷峻，抬手遮住自己有些羞红的脸。游曼珠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一举一动都被言玄黄看在眼里。

“青松家主，明菊小姐是一个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她非常优秀，又有一个能和我门当户对的家庭背景！不过嘛……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游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二位得找找自己的原因。”

这下轮到游曼珠心虚了，她没想到言玄黄这个回旋镖能甩到自己头上！她不得不接着游心斗的错承认自己的问题，不然就显得游家诚意不够了……

“长老所言极是……唉！确实这一切是源于我对游青松的偏见，我是嫡女他是庶子，上辈子他在游家也有些拉仇恨！这个嫡庶制度是大宗师言杨柳定下的规矩，我们想要反抗……也几乎和逆天行道无异呀！”

“嫡庶制度本身没有任何问题，找你们自己的原因！言家也有嫡庶制度，怎么不见言家没落成和游家一样的废墟？你们游家要是没有大宗师言杨柳顶着，明菊小姐怎么可能和我这个言家长老门当户对？”

这一下倒是把游明菊喊醒了！她刚刚差一点半只脚踏进了爱河里，她赶紧把脚收了回来……言玄黄难道不知道这样说会伤自己心吗？

然而这就是实事求是的暗面！言玄黄不可能无缘无故爱上自己！自己弟弟游心斗说的没错，言玄黄最终的目的是真龙而不是自己这个凤雏，还是清醒一点吧！

“哎呀！这个……”游青松知道自己妻子把天给聊死了，他得赶紧把话题接过来。

“长老啊！我们游家也是身不由己啊！齐天地权势滔天，如果不是因为有游心斗这个大宗师的转世我们早就家破人亡了！您说得对……您说的太对了！我们是该好好反思！”

“哦？那我倒是想听听青松家主说说，齐天地在你眼里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说放心说实话，这里不可能有齐家的眼线。”

游青松就算是再糊涂也明白了，现在不仅仅是在讨论游青松这个小家的家事，是关系到整个游家的生死存亡！

齐天地从来没有把游家当做自己真正的亲家，他想要吞并游家的小人之心已是不争事实！如果要避免再次灭族的危机，除了抱上言玄黄这个大腿别无选择……

“玄黄长老，恕我直言！鄙人的能力是测谎，在我眼里齐天地是一个满口谎言的虚伪小人！”

游青松现在也不怕说这话会忤逆齐天地了，反正他的那个老丈人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自己又何必当那有实无名的女婿呢！

“他把我叫去齐家是为了名正言顺惩戒我和齐血樱通奸的罪名……但……他自己未必是一个对言庚申忠诚的丈夫！这是我的猜测！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言玄黄的嘴角又咧开了，他的脸本来就是倒三角，一对三角眼更是炯炯有神！这是一条真正的毒蛇……游心斗微微皱了皱眉。

“很好，你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青松家主！您虽然是一介凡人，但既能镇住嫡女，又能操纵自己侄子当这么久的摄政王～我今天就把这话放在这，你的直觉完全配得上游曼珠，你们是旗鼓相当的一对夫妻。”

游青松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自己这个庶子真的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言玄黄让自己说实话自己居然还真敢说，这下要被抓把柄了吧！但是如果不说也……自己没得选。

“这就是我重出江湖的目的。齐天地不是有他自己的天理吗？我倒是要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理！简直岂有此理！！他玷污言庚申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出轨！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还是家姐的直觉准啊！游心斗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没考虑到这一层，是啊！为什么姬血莲会和言玄黄在一起？

她的存在本身就自带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游心斗甚至都不敢想象言玄黄第一次见到她时该有多么生气！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用说只是往那一站，齐天地出轨的累累罪证就不证自明了！

难怪她以前就只能被困在齐天地的卧室！暗无天日的卧室！她和游明菊一样被老男人盯上，不过是权贵手掌心里的玩物罢了。

即使表面上可以通过唇枪舌剑和没有名分的“夫君”杀的有来有回，但如果没有那权力的尚方宝剑，又怎么能有属于自己真正的自由？

言玄黄有属于他自己的妻子吗？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了那么久，甚至比齐天地还要久！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史官，就算真的有，又怎么会把这种事情记在那漫漫长河里？

他确实和齐天地不太一样，他遵守易经的规矩，这一点从方方面面都可以看出来……但是这规矩就真的天衣无缝吗？仅仅只是遵守天理，就可以让一个人成为实事求是的好人吗？

“明菊小姐，原谅我刚刚说话有些直白。但是我想证明给你看，你觉得我是一个足够实事求是的人吗？”

“……是。”游明菊只感觉自己两眼一黑，她倒不是没有被男人追过纠缠过，实事求是不过是她明哲保身的托词罢了！

毕竟有哪个追求女人的男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呢？她想要找出一个狂热的，不择手段，精虫上脑的男人言不由衷的证据，再以此为借口拒绝可太容易了！

但是她这次确确实实在言玄黄面前败下阵来！他步步紧逼把自己困在角落，她把她所有防身的手段都拿出来了……却反而被困在了强权的樊笼。

游心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家姐这一次桃花劫是在劫难逃了！游家虽然是这世间的第三大家族，在面对前面冠军和亚军的围追堵截也只能二选一……

现在连游青松都没办法保护自己这个女儿了，游明菊除了答应言玄黄的追求外没有别的选择，为了明哲保身她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