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法则：西西弗斯的齐物论 第21章 第二十章 抓住齐天地

帷幕拉开，深紫色头发的少女坐在破败的王座上，扮演言玄黄的小老头半跪在旁边，满脸恳求之意。

“这场闹剧差不多可以收尾了！采花大盗齐游刃已经被我们言家的神父制裁！应该拿点钱出来赏赐他的勇猛，我也不用再假装人妻，两全其美之事！”

“哎呀！是呀！应该拿钱重重赏他……哎呦呦！赏个屁啊！”小老头一拍大腿一蹦三尺高。“庚申啊！是我糊涂啊！居然就被那小厮给闯进来，还让他把真正圣人齐游刃的尊严击碎，我们居然就让他这么得逞了！这个无耻的采花大盗！”

游心斗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原来剧情还有反转！这让他想起刚刚自己对神父演员的无理行为，等到谢幕后他一定要好好跟他道歉……

“什么？义父您这话可当真？可是他不是我们言家的神父吗？为什么会是采花大盗呢？”

“千真万确！我以我的洞察起誓！庚申啊庚申！你可千万不要被那清冷学究的气质所迷惑了，就是他践踏了我们言家已婚男人的清白！下次再见到他你必须得拿枪狠狠打爆他！神学院的男人最会骗人了！大骗子！”

“害！看来这场闹剧还得继续下去啦！”言庚申的演员从王座上站起，两手一摊。“看来我这人妻演的还不错，居然真就把大鱼钓上钩了！一枪崩掉可太可惜，他不是说倾慕我已久吗？那我可要狠狠玩弄他的感情，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的罪行恶不可恕！”

“不要啊庚申！这爱情的水深！你还是处子之身！把握不住的啊！”小老头满地打滚撒泼一脸痛失爱女的模样，拖着言庚申的裙摆一同下了舞台。“他怎么可能是真心爱你呢！那只是他的花言巧语！哎呀！”

灯光又开始变化起来，音乐逐渐从暗流涌动变得庄严肃穆，管风琴的声音响起，教堂的背景被群演一点点搭起。

游心斗倒是松了一口气，既然神父的演员是黑长发不是紫白色长发，那基本可以断定原型肯定不是齐天地了……有可能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他可以放心把剧看完了。

聚光灯从天顶打下，言庚申的演员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十字架上，她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雪白的双腿毫不顾及的暴露在空气中，长长的恶魔尾巴顺着重力垂下，蝙蝠的翅膀一闪一闪。

扮演神父的演员背对着言庚申来回踱步，双眼紧闭满脸为难。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目标这么直接吧！游心斗有些愣愣的看着那十字架上的恶魔，他想起了一个故人。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此时此刻变得难以分辨！庚申公主！您突然来教堂找我是为何事？身为人妻的您此时此刻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假扮恶魔来考验我的忠诚！”

言庚申的演员发出一串爽朗的大笑，吊着威亚从十字架上飞了下来环绕着神父打转。游心斗颤抖的手捂着嘴睁大眼，心里暗暗感叹言家还是太自由了，尺度这么大的剧情居然能过审！怎么会有如此□□之事啊！

“今天来就是为了考验你！你既然说仰慕我已久，到底是仰慕我作为人妻的母性，还是连我背后真实的模样也一并迷恋？当着神明的面，你可不能说谎哦！神父大人！”

“岂有此理！哪有人妻假扮恶魔的道理？您现在是言家的圣母，多少子孙在您的庇护下安居乐业……快把您这身衣服换下吧！不要让她污了您的清白！我的爱妻言庚申！”

言庚申的演员一脚踩在神父的后颈上，逼迫他整个人不得不当着观众席的面跪下，游明菊发出哇哦一声惊叹，她也和游心斗一样捂着嘴，好像在看什么不能过审的剧情。

一声鞭挞的声音响起，神父的演员发出一声吃力的哀嚎。游心斗吓得把脸都用手捂住了，却还是透过指缝在看舞台。

“少装清高！我问你！为什么要假扮丈夫□□已婚女士？你以为化作受害者丈夫的模样就可以逃过神明的眼睛吗？你可知罪！”

鞭挞的声音络绎不绝，神父的哀嚎回荡在舞台上。游心斗是真的有点心虚了，他想到他自己被齐天地赦免的那些罪行……神明真的会原谅自己吗？

“我的爱妻啊！请原谅我！我有罪！我身上有俄狄浦斯的诅咒！是天生的坏种！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皈依神明皈依您求得原谅！我承认我就是采花大盗！我承认！”

“少找借口！谁会天生下来就想要□□已为人妻的异性！你休想把自己的罪恶强加给神明的意志！看着一表人才，其实心地恶的不能再恶了！我再问你一遍你可知罪！”

一阵劲爆的摇滚乐响起，神父的演员突然把言庚申推开，拿着自己手中的教义直指苍天，一道圣光打在他身上，凸显他的黑袍愈发神圣庄严。

“神明啊！我是不配得到爱的罪人！我的生父生母因为俄狄浦斯诅咒把我抛弃在荒郊野岭，我又怎么知道真正的夫妻是如何互相爱恋！我只是向往只是憧憬成为名正言顺的丈夫！有一名真正属于我一人的妻子！仅仅只是这样卑微渺小的愿望都不能被允许吗！”

言庚申一巴掌打到神父脸上，仿佛圣光不存在一般，她又一脚踩在神父的额头上，神情复杂像喝了一瓶五味杂陈的药水。

“那越是这样越是要确保你和喜欢的人要心意相通，而不只是盗取那虚无的名号！事已至此，我必须得还言家的那些男人一个公道！我必须！”

“救救我吧！庚申公主！我爱你！我爱你啊！我是真心的！只要您可以答应我，我可以不再扮演别人的丈夫！我可以仅仅只是以情夫的身份守护在您身边！我不会再作恶！您也可以守护您的子民！求求你！”

『此时此刻言庚申不知道如何抉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眼前的男人到底哪里有罪，他给出的救一人就是救所有人的方案似乎是双赢，但一个不愿意承认错误的男人，真的值得相信吗？他真的不会再作恶吗？』

“庚申！快！杀了他！不能再等了！”言玄黄扮演的小老头从旁边阴暗爬行出来。“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不能相信他嘴里的任何一个字！快杀了他！”

言庚申干净利索的拔出枪对准神父，却在一瞬间被神父抢走！言庚申一个踉跄落在了神父的怀里，而那惩戒的枪却阴差阳错落在了恶人的手里。

“言庚申，你不是言家的盗圣吗？怎么连自己的枪都拿不好呢！看来你这盗圣的一世英名，今天是要落到我这个真正的大盗手里了！”

采花大盗！游心斗又不得不想起这部剧的主题，原来这一场闹剧是大盗的对决！自己刚刚居然还沉浸在神父的爱而不得中，他必须立刻清醒过来。

神父把自己的战利品言庚申打横抱起，吊着威亚飞走了，言玄黄狼狈的围着自己够不到的空气打转，一边嘶吼着言庚申的名字。

帷幕慢慢合拢，又是一阵劲爆的摇滚响起，但游心斗却没有心情欣赏音乐了，他现在心乱如麻，在观众席上如坐针毡。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言玄黄会对我纠缠不休了。”

游明菊一句话把游心斗拉回现实，游心斗轻轻咳嗽两声，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家姐。

“家姐，你是说……他知道……你是言庚申的转世了？那确实有可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养女被抢走，也许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游心斗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知道其实言庚申的灵魂根本就没有转世！他赌上洞察的名义撒谎只是想给家姐慰藉，让她在言玄黄这个老男人面前多一点底气。

“啊……原来我的前世是言庚申啊！……还好我早早就从大观园出来了……不然咱爹肯定又把我不知道许配给哪个浪荡子……”

游明菊的神情有些悲伤，她悄悄起身上厕所去了，只留游心斗一个人继续欣赏音乐。

游心斗还是想把这场戏剧看完，虽然一开始想要看剧的不是他。等到谢幕的时候他还要好好去跟那个神父的演员聊聊呢！他还欠他一个道歉！

舞台的灯光开始变换起来，旁白开始娓娓道来万神之王宙斯的爱情故事。他为了骗取自己姐姐赫拉的真心，化作杜鹃鸟和他一起躲雨，天晴之后许诺娶她为妻，和她共同分享权力，黑白两色的群演翩翩起舞，舞台中央的太极旋转着，原本圣人齐游刃的位置变成了那个青年神父。

惊天大盗！难怪说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圣人的箴言确实有她的道理所在！游心斗悄悄摇了摇身体里的言杨柳，他想听听她的看法。

“没那么简单！戏剧毕竟是戏剧！而且那时候圣人齐游刃和齐天地都在争夺言庚申，他们明里暗里斗了很多次，把我气死了！”

“那……采花大盗齐游刃是真的存在吗？还是为了剧情需要虚构的人物呢？”游心斗有些心虚的发问，他其实知道答案，就是想确认一下。

“你不觉得圣人齐游刃就是采花大盗吗？她以男儿身的身份活了一辈子，都已经代表齐家去找言家退婚了，还跟长公主言庚申纠缠不清！而且我本来一个清白闺女都不用结婚，她还把我给拐走私奔了！这不是采花大盗是什么！”

游心斗是真的没声了，他明明上半场的时候还在为圣人齐游刃怎么可能是采花大盗愤愤不平，现在大宗师居然还把这事实给捶实了！是他太浅薄了，没有理解剧情背后的深意……

但是为什么神父会爱上公主言庚申呢？没有任何铺垫啊！他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突然出现在主角中间，似乎只是怨恨远道而来的圣人抢了言家的风头所以把他一脚踢开……然后下一幕他和言庚申就开始爱来爱去的了！这多荒谬啊！

等到结束了他可得跟言玄黄好好提提意见！这两个人的感情线一点铺垫都没有！怎么也得讲讲他的过去吧！他爱上言庚申完全没有理由啊！

游心斗用手托着脸满脸苦恼，抛开现实世界不谈，所以最后公主言庚申会选择谁呢？圣人齐游刃似乎是真的为她好，但是圣人是个有大宗师的花心鬼！神父对言庚申倒是专一的不可思议，可是专一就是好吗？

舞台逐渐暗下来，音乐声也逐渐消失，全场陷入了整整三秒的黑暗，突然一个群演的声音划破天际：

“抓住他！抓住那个采花大盗！抓住齐天地！抓住他！！”

一道白光打到舞台中央！黑发神父抱着言庚申一路奔跑到灯光底下，似乎是在四处张望出路，马上黑压压的人群追了过来，他不得不抱着言庚申的身体继续逃跑！

“抓住他！就是他害死了我们的盗圣！是他害死了言家的公主言庚申！抓住他！”

不再是一个群演呐喊，追着神父的群演都不约而同的呐喊起来！神父凭借自己身手矫健的轻功在舞台上左奔右跑，他怀里的言庚申也真的像没了呼吸的尸体一般。

这是一场盛大的群体表演，很快观众席也被群演的气势感染，甚至有的观众也起身跟随群演一起追杀神父，黑压压的人群越来越大，整个一楼变得兵荒马乱起来！

得赶紧离开这了！游心斗和言杨柳不约而同盘算着要逃跑了，可那扮演神父的演员却跳下舞台，朝游心斗的位置直直奔来！

“为什么！凭什么啊！神明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爱妻！言庚申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准跟我抢！”

神父的一声怒吼把游心斗差点喊懵了，他几乎是被镇住了两秒才跳起身准备逃跑！可现场实在是太混乱，观众席也没开灯！

所有的出口都关上了！原来这就是一个抓捕自己的圈套！游心斗现在醒悟过来也完全晚了！他只能围着观众席拼命逃跑，扮演神父的演员和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现在他变成了被抓的那个！变成了剧里的神父！

“抓住他！就是他！不能再让他逃跑了！他破坏了我们言家的秩序！抓住齐天地！”

“我不是齐天地！我不是！我是游心斗！你们认错人了！不要抓我！”

游心斗一边跑一边喊，但他的声音和人群相比只是大海里微不足道的一滴水，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带头的神父演员御气一跃而起，他怀里的言庚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他一下骑到游心斗腰上把他完全摁倒，紧接着是第二个人摁倒神父演员，接着是第三个人摁倒第二个人……

没有人殴打游心斗，但仅仅只是现场的混乱就让游心斗几乎失去了意识……他张大嘴极力想要呼吸，却连这一点呼吸都要拼尽全力才能争取到一点！

游心斗直到完全晕过去之前都还听到有人在喊抓住齐天地打倒齐天地！他从没想过要伤害谁，对一切也都感到抱歉。

但是言家对齐家的不满似乎是不只那么一点……那是渗透在每一寸空气里滔天的仇恨！因为齐天地害死了言家的盗圣言庚申！

他宁愿就死在这一片混乱中……如果他能代替齐天地长老死去就好了！他甚至连大宗师言杨柳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为什么他还不能去死！为什么！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却还是中招了！这一把死的太窝囊！一想到这游心斗就感觉自己的意识稍微活过来了一些……西西弗斯得把滚落下山的石头再往山上推！以后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可算是抓到了！来人！把他的衣服扒了！看看背上是不是有疤！”

不能脱！被人看到那就完蛋了！游心斗意识模糊之际也还在拼命挣扎，但他身上的外套和衬衫很快就被铁钩扯烂，沾着铁锈味的肌肤暴露在地牢的空气中，昏暗的灯光撒在背上那道漆黑的天雷上……

“怎么样？没有骗你吧？这可不是一般的疤痕呢，验验货？”

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自己怎么知道她是女人呢？游心斗只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说不上来的熟悉。

游心斗的头发被吊在半空中，这让他没法低下头，被厚重铁链束缚的四肢只要一动头发就疼得几乎要把头皮扯下来，他只能老实的，乖乖的……

言玄黄的面容逐渐在视野里变得清晰，他摸不透这个小老头的想法，但是从他导演的戏剧中能感觉得出来他恨透了齐天地！自己同为俄狄浦斯诅咒的完成者，估计逃不脱要吃点苦头了……

“我听游明菊说他的父母都还健在，这个诅咒是怎么完成的呢？难道这就是你无中生有的本事吗？姬血莲。”

“那个诅咒的完成规则本来就漏洞百出，想要规避人员死亡可太容易了！他的父亲游青松现在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想还都找不到我人呢！”

游心斗的瞳孔一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可置信起来，言玄黄身后还有一个他认识的人……这人他确实认识，只是这名字太陌生！

“哈哈哈哈！不愧是以盗圣的姬姓自称！这就是你的杰作？好家伙！这小子确实是完成了诅咒，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可以收他为徒！你得再拿一点筹码做交换我才可以答应你。”

自己被当成交易的物品了！这在游家可是被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但是这里毫无疑问是言玄黄的地盘，是法外之地……游心斗满脑子想逃却没法动身，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