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人类失去文化[轻科幻] 第3章 第 3 章

叶邺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他微微侧过头，看见那个球体紫红的内容物好像沸腾起来一样，大片的表壳黯淡下来，隐隐好像还有几道裂痕。

在炮弹命中吞食体的几秒钟后，后者用黑影裹住了自己，并且迅速地逃离了文化体。

寻筝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把炮筒放回箱子里，然后指挥全体行动队员赶紧回到顶楼，虽然只要在探针范围内就能进行上浮，但是认知滤镜只能消除视野，并不能消除触碰，两个小队的人都从大厅带着仪器上浮，难免会碰到普通市民。

于是队员们收拾好了扫描仪，只把驱离板留在了虚数空间。寻筝则把叶邺背了起来，大家依次搭乘电梯回到了顶层。

寻筝本想通知技术组准备上浮，但想起来他的头盔在叶邺头上，于是他让小程通知技术组启动上浮程序，“记得让他们把叶先生也接入到程序里，”然后微微偏头对背上的叶邺说：“等会会有点难受，感觉呼不上气是正常的。稍微忍耐一下。”

技术组在收到通知后，马上启动了深潜仪的上浮程序，叶邺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根绳子拉着，身体逐渐远离地面，往天上飞去，身体也又感受到了刚来到这个空间时的那种全身被压迫的感觉。

等他终于能喘过气时，他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那蓝的有些怪异的天空和灰白的建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夜空和城市中闪烁的霓虹灯。

寻筝让队友把仪器箱子堆起来，轻轻把叶邺放下，让他背靠着箱子坐着。

“四肢还能使上力吗？”寻筝单膝蹲下，按了一下头盔侧面的小按钮，让头盔的面罩稍微打开了一点。

叶邺咳了咳，然后摇了摇头。

“头盔先不要摘了，时间储罐开着你会好受一点。”寻筝指了指叶邺旁边的罐子，然后他抬起头，对技术组的人说，“联系医疗科，让他们赶紧派专机过来接人。

“我们得把你带到京城去治疗，时间匮乏综合征只有我们分部才有治疗设备。你工作这边能协调吗？”寻筝想了想，又补充道，“啊，不用担心，我们绝对是国家正规的机关。”

叶邺慢慢开口：“没问题，我会通知，让我父亲暂时代劳。”

寻筝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指着技术组的人，“快点收拾啊，直升机还有多久？”

“寻队你今天怎么这么急！这个组合扣掰不开，谁来帮我掰一下！”

“这不是还有病号吗？！”寻筝走过去，手腕一扭就把仪器上的组合扣掰开了。

好容易帮着技术组的人把深潜仪拆开收回箱子里，正准备把认知滤镜的仪器也收拾一下，寻筝忽然拍了一下脑袋，然后让他们先别拆了，转头就问叶邺：“你手机啥的在办公室里不？我去给你拿上来。”

问完他就凑到叶邺头盔旁边，听清楚位置后，在认知滤镜的掩护下溜进了总裁办公室，好在大家都已经下班，没有人发现办公室的门诡异的打开了又关上。

等寻筝回到楼顶，和几个队员一起把认知滤镜仪拆卸装好后，由于光学迷彩在夜晚的性能不佳，几架涂装成消防局直升机样式的机关分部专机由远及近，稳稳地停在了楼顶上空。

寻筝挥着手，指挥医疗科的直升机先落下。几名身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带着折叠简易担架迅速下来，在寻筝的帮助下将叶邺移上了担架。

“小程，你帮着他们把仪器带上，然后我们在基地会和。”

小程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寻筝提着时间储罐和叶邺一起上了直升机。

舱门关闭，等直升机拉升，向着京城的方向返航时，寻筝才松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虽然他有时间敏感体质，但暴露在虚数空间内对他的身体仍旧有轻微的损害，这让他略微感到有些晕眩。

等回到分部基地，已经是深夜了。叶邺被直接送到了医疗科，而他和小程一起交接任务报告，将装备归库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出乎寻筝的预料，叶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虚数空间内，还有他因为时间匮乏综合征而苍白的脸，让他想起首次深潜实验时，和他一同进入虚数空间的战友的脸。

到时候还得去一趟开发科，问问他们具体情况。寻筝脑子里的各种想法盘旋着，最终还是被困意淹没。

接下来的几天，寻筝得处理后续的报告，还有组织行动科的队员进行日常训练，倒是忙着忙着就忘记了。

直到一周后，寻筝刚结束上午的训练，准备到行政科去催促一下老肖，让他再从北美分部那边撬些时间储罐的配给过来，路过医疗科时，才忽然想起来叶邺的事情。

他步子一转，走进了医疗科的大门，然后问了问护士站的小护士，得知叶邺在二楼203室。

他整理了一下作训服，敲了敲门，传出来的却是老肖的声音。

“请进。”

寻筝推开门，正发现肖远望坐在病床边，好像刚和叶邺聊完些什么。而后者穿着一身干净的病号服，盖着薄被。

不知怎的，寻筝的右眼皮跳了跳。

“叶先生，”他先向叶邺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叶先生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多谢寻科长关心，已经好多了，医生说再过段时间就能下地了。”叶邺说话已经不像刚上浮那会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了，倒是流畅许多。

倒是知道我姓寻了……他看着肖远望那狐狸一般的笑脸，“老肖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和小叶聊会天吗？刚聊到你你就来了，是吧小叶？”

叶邺点了点头。

“你们俩倒是一下就熟络上了，”寻筝眯了眯眼睛，“叶先生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有事，你每次有什么事要塞给我办都这副笑脸。”

“哎哟，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肖远望示意寻筝也扯张椅子过来坐下。

寻筝给叶邺拉了拉被子，然后掖好，叶邺低头看了看寻筝手上的动作，后者在给他整理好被子后自然地坐到了病床上。“就这样，老肖你说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吧！”肖远望也不客气了，收回了笑容，“小叶在接受治疗后，我让开发部的同志们给小叶做过一个详细的检查，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小叶之所以会出现在虚数空间的原因。”

肖远望拿出了自己的个人终端，调出信息后递给了寻筝。

“可以说他是被你们拉进去的。”肖远望继续说，“因为小叶也和你一样，具有时间敏感体质，他在你们进行存在证明计算的时候，由于离你们所处的位置太近，因而受到下潜时的‘时间场牵动”影响，被一起拉入了虚数空间。

当然，这也是小叶能够在虚数空间活动到下楼，并且见到你们的原因。他和你一样，能够在虚数空间内维持一定时间的时间场。”

寻筝扫了两眼终端上开发科的报告，也大致明白了肖远望所说的。时间敏感体质，国际文化留存对策机关从二八年成立至今，六年时间，经过多次全球搜寻，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几乎已经知道肖远望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但他还是问：“所以呢？”

“所以，我认为小叶是加入行动科的绝对人选。”肖远望直截了当地说，然后看向叶邺，“当然，我完全尊重小叶本人的意愿，我这几天已经将具体的情况向他做了说明，小叶也表示愿意加入我们。”

寻筝转头，迎上叶邺的目光，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老肖也就罢了，叶邺也跟着胡来。“老肖，这不是开玩笑的。叶先生一直以来都是个普通人，哪怕有时间敏感体质，他也从来没有经受过任何的军事化训练！潜入虚数空间不是在开玩笑，和吞食体的对抗更不是儿戏！他这次能活下来是运气好，那下次呢？这太危险了，我不能同意。”

肖远望早就料到寻筝的反应，他仍旧不急不缓地说：“小寻，冷静点。我也没说让小叶明天就和你一起出任务。必要的训练师前提，这我和你都清楚。小寻，哪怕我们现在都对文化侵蚀所带来的后果一知半解，但我有预感，我们做的是拯救全人类的事业，我不能放弃另一个拥有时间敏感体质，能在这个领域内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天才的人。”

“哈……”寻筝长出一口气，见肖远望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企图再说服叶邺，“叶先生，你在现实中已经成为了大部分人都已经难以企及的，大集团的总裁了，没有必要抛弃那种生活。我们的工作时刻与死亡相伴，这和经营公司完全是两回事！”

寻筝的话就像刀子一样，试图击退叶邺加入行动科的渴望。

但叶邺没有被寻筝激烈的反应吓到，他沉默了片刻，坚定地看着寻筝：“寻科长，你说的不无道理，但‘学习’和‘做好’，恰好是我过去人生中最擅长的事情。如果我的这种体质真的像肖部长说的那样，这么特殊，如果能利用它去保护写什么的话……我想试试。就像你那天在虚数空间里救了我一样。”

“寻筝，”肖远望的语气突然带上意思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不想用命令去压你，这一切也基于叶先生的自愿。我认为叶邺的潜力，值得我们去投资、培养。”不过最终他还是放缓了语气，“如果未来出现只有拥有时间敏感体质才能执行的任务呢？寻筝，我希望你到那个时候能有一个可以和你共进退的伙伴、搭档，你就把这当做是我的私心吧。”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寻筝的反对，肖远望的坚持，而叶邺……说实话，寻筝也不清楚叶邺到底是怎么想的。在他看来，即使叶邺拥有得天独厚的体质，但在他眼里，叶邺也不过是个“瓷娃娃”一般的企业总裁，他几乎能够预见悲剧的发生。

纠结的情绪在他内心翻滚，他最终没有立刻回答老肖的话，也没有再继续反驳。

寻筝看着叶邺，迎着他坚定地目光，然后转向肖远望，声音低沉：“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转身离开的病房，并将门在身后轻轻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