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别后已是年末,店铺期末清点开始后我终于忙碌起来,生活也逐渐回归正常,餐厅公寓连成一条线将纷乱不堪的情绪通通一网打尽。自从那通电话以后,或许是因为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我与裴诗妍都没再联系,微信和通讯录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沉默。偶尔我翻看手机,打开一个个应用,看着花里胡哨的界面,却毫无所得。朋友刘凯拉我打游戏,也是兴致阑珊,如此几次后,只好作罢,问我如何回事,我又闭口不谈,最后只能摇摇头选择放弃。
腊月二十九,刘凯准备启程回家过年,想到今年我又是一个人,一大早便打电话给我约了晚饭,我寻思左右没事欣然应允。大吃特吃以后,又和朋友喝了两杯白酒,不一会儿醉意上涌,话夹子便就打开。
“你现在还是没有遇见让你心动的人吗?”朋友刘凯漫不经心地问到。
我仰起头,吐出一口气,“不清楚,有的时候我自己也拿不准自己的心思,你说喜欢吧,心动吧,好像也有,可是却又觉得无所谓了。”
“怎么会觉得无所谓?”刘凯大为不解。
我皱眉细想,在脑子遣词造句,想要尽可能地清楚表达自己的想法,“一个人的时候向往着两个人的状态,可是一想到真的有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反倒害怕了,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刘凯一边给我倒酒一边问,原本说好只喝两杯,但他又给我满上,我想拒绝,但又突然想要放松一下。醉了也好,我这样对自己说。
“假如现在和一个人在一起了,该怎么相处,该怎样说话,该怎样体会她的情绪,该怎么样处理相互的人际关系,是不是需要改变自己,怎样改变自己,等等。”我端起酒杯大饮一口,“除此以外,我是希望一直走到底的。其实一直没有去追求别人这一件事,我也有仔细考虑过的,主要原因可能就是我一个人生活的太久了,习惯了一个人,更直接点说就是喜欢无拘无束,不喜欢别人干扰我。其次,应该还是有以前经历的影响,你也知道的,无疾而终嘛。”
刘凯默默听我说完,不住点头,抿嘴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第二点才是导致你现状这副局面的根本原因,你想想你之前是什么样的,有喜欢的女孩子就敢去追求,现在呢?与其说是习惯一个人,还不如说是不敢去追求别人。”
我用手支着下颌,皱眉思忖,发现自己确实无力反驳,“是啊。不敢。”说罢,又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
“咱们这么多年朋友,我是觉得你就该大大方方,勇敢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定人家也对你有感觉呢对吧?”刘凯一边说,一边打掉我又准备倒酒的手。
“只是说不定嘛。”我自嘲一笑。
“你这态度怕是只有两情相悦才有救了。”对于我这无所畏忌的态度,刘凯伤脑筋地揉揉额头。
我不置可否。
“裴诗妍。”刘凯小酌了一口,仿佛神志被点燃了,突然目光炯炯地盯着我,“那个三天五头来店里的是裴诗妍吧?”
我下意识地挠挠头,轻嗯了一声。
“你们关系这么好?对了,后面你亲自送餐也是给她送的吧?”刘凯促狭地看着我。
莫名其妙,我没答话,有些不好意思。
“讲真,你对裴诗妍有感觉吗?”刘凯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终究还是轮到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就像以前我们探讨的问题一样,什么是好感?什么是心动?什么是喜欢?这些问题我依旧没有确切的答案,所以我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划定的标准。我承认,裴诗妍对我有吸引力,但这只是对一个明星的好奇而已,至于私底下相处也还不错,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只要那几个问题我不想清楚,我就没办法。”
“为什么要划定标准?”刘凯不依不挠。
“因为想要出现在我生活的人都能各安其位吧。”
“各安其位?”刘凯不以为然地笑了,“我可还记得你曾说过,人和人的相遇就是缘分,相处之时何必管那些长长久久,怎么到了这里,就要划分标准,各安其位了?”
“不同时期不同想法对吧。”我仍旧嘴犟。
“我算是想明白了,这都是借口,都是你不敢去追求别人,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刘凯摇摇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你啊,如果不拿出勇气去追求别人的话,就只能等待人家来追求你了,作为兄弟的我只能希望人家也恰好对你有意思而且还比你勇敢。”
我说或许吧,声音细不可闻。
醉酒醒来已是第二天年三十的11点,即使睡了十多个小时,脑子依旧昏昏涨涨,仿佛脖颈上扛了一大块重若千斤的石头。简单洗漱后,我从冰箱里取出酸梅汁,灌下一大杯当作醒酒汤,而后准备自己的午饭,在厨房大动干戈一番,煮碗紫菜蛋汤和清炒了一份醋溜土豆丝便是全部。将菜肴端上茶几,倒上一罐可乐,打开电视充作背景音乐,便心满意足地享受午餐。当我正被电视里妙趣横生的小品逗得哈哈大笑之际,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拿起一开,是裴诗妍发来的一句没头没脑的“新年快乐??”,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打开手机查看消息记录,原来是昨晚12点我糊里糊涂地发送了一句新年快乐。我立时感到羞愧不已,头一次喝醉酒后给人乱发消息,而且还记错了日期,发错了祝福。于是向其解释,“昨晚和朋友喝了点酒,记错了日期,发错了,十分抱歉。”我边吃边等,但她没再发消息过来。
下午三点,电影《喜剧之王》刚演到“我养你啊”时,裴诗妍的电话出乎意料打了来。
“怎么喝酒了?还喝这么多。”接通电话,裴诗妍的声音就急匆匆地传了过来。
“额。”我还一时处于惊讶的状态,“昨晚和朋友喝了一些,一不小心喝多了,就记错了日期,不好意思。”
“怎么会喝这么多?”
“不知不觉就喝了这么多。”
“高兴?难过?”裴诗妍打算刨根问底了。
我调低电视音量,“没高兴,也没难过,平平淡淡吧。”
裴诗妍不吱声了,手机里只有嗡嗡的电流声,在此期间,我将碗碟端到洗水池,打开水龙头准备清洗干净。
“你在做什么?”她问。
“刚刚一个人吃过午饭,收拾一下。”
“一个人?今天还没和家人在一起吗?”裴诗妍显然有些讶异,电波里隐隐听见开门的声音。
我嗯了一声。
电话里裴诗妍沉吟了一会,“今天还要出门吗?”
我说,不了,自己一个人在南京也没什么好去的地方,就打算在家随便过年了。她答说一句好,说完再见以后挂断了电话,余音里夹杂着开关的声音。
电话挂断以后,我觉得有些不明所以,心底却突然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或许今年我不会是一个人过年了,转念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但无论怎样尝试,也甩脱不掉那隐隐的期待。将厨房清理干净以后,坐到沙发上只觉得电影都枯燥乏味了,左右坐立不安,便又将楼上楼下、卧室客厅通通整理一遍,史努比的杯子,川端康成的书,含苞待放的青兰难得一见地各归其位了。然而我依旧心神难安,几次深呼吸后,嘲笑自己如此这般为哪样,尔后决心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便又从背包里拿起《挪威的森林》再次翻读。
看到直子自杀这一章,哪怕反反复复看了多次,我仍感到不胜凄凉,始终想不明白直子的死究竟是为了什么。于是合上书不再看,闭上眼睛如同木偶般干干坐着。当电子表语音播报出时间已到19点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枯坐,委实有些傻里傻气。我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微乎其微的可能吗?这样想着更觉自己今日有些可笑,便穿上羽绒服出门闲逛。
我住的地方离店铺不远,就在中山门附近,阳台上便可望见月亮湖。我沿着湖边往紫金山走,大街上冷冷清清,人影寥寥,往日的车水马龙通通不见踪影,路灯像是列兵般一字排开,炯炯的目光具化成橘黄的色彩连绵不绝地向远处延伸。
我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雪碧,边喝边走,心想此时此刻大年三十一家团圆的时候却一个人在街边喝雪碧的我,在别人眼里定是咄咄怪事,但对我而言却是一件在自然不过的事,大学毕业后年年如此,哪里有什么奇怪,再说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倒不如自己落个轻松自在。
我本想聊以自慰,但三十岁的我站在红绿灯前还是难免感到凄凉。审视自己的过往,不计那些天灾**,始终平平淡淡,即使没能实现理想成为国之栋梁,却也没落得朝不保夕的地步,有朋友,有事业,有生活,倘若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倒也圆满。然而就像是在捉迷藏,有些东西,你越不去找它们,它们就越不甘于寂寞,反而孜孜不倦地发出声响,引诱着我,刺激着我,它们如同披甲骑士带着巨大的滚木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心门,只为了质问我这么一句: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我该怎么回答,撩拨人心弦的总是倏忽而过,留存下来的不过是那片刻的浮光掠影,朦朦胧胧,未有真切,既如此怎能想得一清二白,不犹豫,不踟躇,而心意总是变幻莫测。痴人想着长长久久,平平淡淡却不管不顾,一鼓作气扎得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然而条理清楚又能如何,按部就班,一丝不苟,也只是乏味至极。
我脑子里一顿乱烩,争吵不休,头疼欲裂。凭着直觉走过路口,未行几步,手机屏幕上裴诗妍三个字亮了起来。我盯着号码愣愣出神,十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接通电话。
“你要去哪?”
我闻声放下手机,举目四望,空旷无人的街市里,昏黄的灯光下,银白色的轿车旁,裴诗妍正遥遥地望着我,目光穿过两对平行线和栅栏,直直地落在我的眼睛里。不知为何,我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我与裴诗妍的年夜饭,是一桌热腾腾的鸳鸯火锅。我们进入黑黝黝的店铺,打开柜台和前排的灯光,橘色的光圈下原本空荡荡的餐厅显出温柔恬静的一面。我原本想弄一个家常小炒,裴诗妍却说喜庆欢乐的日子当然得来一锅鼎沸的火锅,于是我们在厨房翻箱倒柜,将剩下的食材一网打尽,尽数洗净后端到前排桌子上,而后我调配上火锅底料和蘸酱,裴诗妍则在柜台煞有介事地琢磨出碳酸饮料型白酒,各分一杯。
在正式动筷前,我们碰杯相庆,送上自己的祝福,我祝福裴诗妍能在新的一年在事业上取得长足的进步,争取拿回一尊影后视后的奖杯来,裴诗妍笑吟吟地说借我吉言。裴诗妍则说希望我以后能如《挪威的森林》里永泽对渡边说的一样,永远不要同情自己,去做一个随意开怀大笑,积极乐观的人。我有些惊讶,但也笑着说好。随后,俩人边饕餮大吃边谈天说地。
大块朵颐了几口,裴诗妍又举起酒杯小酌一口,目光扫过我身后的柜台和挂灯,跳转到玻璃窗外寂寞冷清的街道后,最终停留在我的脸上,问出意料之中的问题,“你今天怎么一个人?”
我将筷子在瓷碟上呈平行状摆好,学她一般仰头小酌一口,在这个过程中,裴诗妍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似乎是在打量着一套庄重复杂的礼仪规范。
“真想知道?”我问。
她好奇地点点头。
“即使平淡得一无是处,也毫不在意?”
对于我这样的表述,裴诗妍有些疑惑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如果过分平凡的话,就没必要好奇了。”我笑着说。
裴诗妍并不答话,目光直直盯着我,穿过飘渺蒸汽的眼神让我想起晨间的雨声,淅淅沥沥扰乱人的心绪。
我收敛起笑容,“抱歉,不该说这样的话。家里蛮普通的,只是隔得太远,所以就没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听见我的话,裴诗妍肩头一卸,语气里有些责怪。
“你呢?”我右手支脸,笑着问她。
“咳,”或许是由于吃菜太快,裴诗妍一时被呛,大喝了几口水,“因为年后马上就要开始工作,所以就没有回去。”
我哦了一声,正在锅里淘山药片的裴诗妍闻声不动,面色不善地瞥了我一眼,我便尴尬地了笑了笑,而后转换话题,“你这样大年夜的,跑到我这来吃火锅,不怕绯闻吗?”
“绯闻?”裴诗妍抬起头好笑地看着我,“怎么你还知道有绯闻这事?”
“对于明星来说,有绯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吗?或许吧。”裴诗妍不以为意,又吃了口菠菜,大口咀嚼,“怎么,你想和我传绯闻?”
“啊?什么鬼!”我大吃一惊,筷子都差点被甩出。裴诗妍则是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我摇头叹息,心想这还是电视荧幕里的裴诗妍吗,所谓的清冷怎么通通退化成了这副俏皮模样。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样也不无不可,毕竟生动活泼起来总还是可爱极了。
一杯酒下肚后,便是几丝火辣辣的灼烧,目光走过水汽缭绕,望见脸色红彤彤的裴诗妍,又不知不觉地跑到柜台,放起音乐,于是《花容月貌》的轻快调子在餐厅里、饭桌上、变幻莫测的水汽中舞动起来。裴诗妍听得津津有味,我则看着她指头规律地弹跳,仿佛自己也端坐在钢琴凳上,一曲终了我问她是否学过钢琴,她答说学过几年,我果真如此地点点头又问她想要听些什么,她偏着头想了一会说,来一首你上次放的《experience》。曲到中途,她问我有什么感觉,我先将歌曲评论区的热门点评给她大书其书,她却说那不是我真实的想法,我只好实话实说。
“是无数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像是一场旅行,大海阳光,海边小镇,街头巷尾,玫瑰花开,草帽笑容,又是雪山之下,湖边钟塔,晨间清雪,微微一笑。这些片段翻滚不止,却又如风般消失不见。一觉醒来,原来,美梦一场。”
裴诗妍久久地望着我,表情既不是以往的浅浅笑意,也不是如坠云雾的迷惑不解,只是若有所思,沉默良久她才笑着说,“原以为,会想的相差无几,结果却是大相径庭。”不待我问,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山形瑞秋的《you won’t let me 》,歌声才响起不到5秒就被挂断,快得我都来不及说你接电话吧。
挂断以后,裴诗妍去了趟卫生间,尔后看见酒杯里已是空空如也,便又自告奋勇调配了两杯,这下酒精度像是火箭般飞升了起来,一口饮下就是昏昏欲倒,两个人都是被抽去了筋骨瘫在沙发上,但刚刚戛然而止的话题却意外接上。
“我听完一遍只觉得颇有气势,但毫无印象,然而再听一遍却不一样了。仿佛自己一直在奔跑,在追寻着阳光,想触摸到却又抓不住,即使排除千难万险也是毫无所得,有的时候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发现并不是自己所求的,于是只好继续奔跑,继续奔跑。”她凝视着颜色缤纷的玻璃杯,仿佛里面藏着什么与众不同的物什。
“是这样吗?”我侧着身子,偏着头,由于酒精的作用,有些呆滞地听着她说话,“你在追求什么呢?我以前倒是有过追求,可惜啊,嘭的一声,什么都没有了。有的时候觉得自己还不如一直做梦呢。”
“是什么?”裴诗妍问我。
我如摆钟般费力地摇了摇头,不愿将前尘往事说出口。裴诗妍见我默不作声,大失所望,指着我说,“小气,你这不如不说呢。”
是啊,不如不说,可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说,只是莫名其妙地开了口。我有些恼怒自己的自相矛盾,端起酒杯又猛灌一口,看得对面的裴诗妍啧啧称叹。
“你这又是何苦,不说就不说,不必自罚三杯。”她说。
“我,”我哭笑不得,却也没解释,只是顾左右而言他,问她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歌,她说自己比较喜欢的是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虽然没和自己现在的处境相合,但也有些感同身受。我拍手称快,言自己也是对这歌喜欢异常,说着还哼了几句,引得她直翻白眼,连声劝阻。
“有句话叫,听别人唱歌是种享受,听你唱歌就是场灾难。”
“还以为,你会说别人唱歌要钱,我唱歌要命呢。”
“那倒不至于,就是你现在唱歌没有感情,所以不好听。”她双手压在桌面上,表情严肃地对我说。
我哈哈几声,还想给她来一段有感情的表演,电话铃声却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这次我终于说上了话,“如果是一个人的话,打来两次,总还是有些重要事情的对吧?”
裴诗妍看了我一眼,低头看着屏幕皱起了眉,最终还是站起身走到外面接通了电话。我透过昏黄的灯光,愣愣地盯着立在路灯光晕里的裴诗妍,猜想着她在和谁对话,或许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甚至还嫌外面寒风刺骨。在酒精的催动下,精神恍惚之间,我已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她的身侧,看见了她不耐烦的神态和斩钉截铁的语气。她对我不识时务的到来颇为惊讶,但见我轻车熟路地倚着路灯蹲下,望向紫金山一声不吭,便就不闻不问了,只是语速陡然加快。在我将紫金山的轮廓用食指描到明孝陵时,她便用一句“就这样吧,再见”结束了通话,而后丝毫不顾及形象地蹲在另一侧,问我在看什么。
“我在等着新年的烟花。”我说,“许个愿。”
裴诗妍笑逐颜开,语气轻快,“那我一定要好好许个愿。”
我侧头看着她,想着现在我们是在做什么,她是否明白和一个人跨年的意味。她是故作不知,还是我顾虑太多,又或许只是我圈地为牢,庸人自扰。
在我出神的时候,裴诗妍拿出手机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拍了几张照片,我问她这有什么好拍的,她却笑而不答,就在此时,久等的新年到了,束束烟花从四面八方竞相腾空而起,砰砰地响彻云霄后,如雨般哗啦啦地在夜空中燃烧,映照着城市仿佛白日。我与裴诗妍不约而同站起身,闭上眼在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愿望。在那刹那我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看向她,果然,裴诗妍仍紧闭着眼眸,红黄白绿的烟火静悄悄地在她的面容上闪过。
年后一切回归正轨。